萨朔这名字名闻天下,就算她再足不出户也曾听过,他可是个打败罗刹国的大功臣耶!
可恶!皇阿玛居然去请这样的人来做她的师傅。
今儿个他使用蛮力,害她浑身酸痛;皇阿玛竟然还派人来问她学得好不好?
哼!真是好透了。
不过,话说回来,那个萨朔居然半字不提八股,讲话也不迂腐,虽然镇日上课她都不理他,识得的字也假装不认识,还不停地出声抗议但他全没理会她的无理取闹,好像吃了秤铊铁了心般就是用力的上课。
只不过闹了一天下来,她的体力也大大的透支了。
她的眼皮一直往下垂,但萨朔好像是苦意跟她捣蛋似的,就是不准她打瞌睡,莫非他是在告诉她,在他的课堂上她可没那么好混!
到后来,就算萨朔字字珠矶、妙语如珠,她也觉得是魔音传脑。
所以,下课时间一到,她便不由分说地冲出门,头也不回!
彷佛不!不是彷佛,是真的!他简直就是个魔鬼。
绿乔觉得自己好可怜,方才下人们还送了作业过来,彷佛是在告诉她,就算是下课时间,萨朔也不会让她好过的!
但她什么都没有,就是志气最高,他以为这样她就怕了吗?出作业?哼!他以为叫她写作业她就得写吗?那她算什么?
她决定跟他卯上,她偏不写!
绿乔依照时间来上课,没有迟到,因为她今天是来挑釁的,当然是早到早好。
“我还以为你会耍格格脾气,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呢!”萨朔在进门时,见到她娇弱的背影,突然有着瞬间的惊讶,觉得这小妮子倒是还有可取之处。
在皇宫内的阿哥、格格们,因为天生环境比人好,很容易就养成骄蛮无理的习性,遇到挫折就退缩,做错事也没有承担的勇气但绿乔不是,她好像会愈挫愈勇;像昨日她下课回去,倒也没听到她有什么抱怨。
他开始对她有兴趣了!
但他并不欣赏她的无忧无虑,一副不知人间疾苦的模样,那太率真单纯好骗了;她的伶牙俐齿是厉害,但也只能对付像钱贵妃那种自以为是的女人,如果遇上蛮力,她就会吃不消的。
看来,他要教她的可多着了。
“本格格才不会做那种丢人现眼的事,我来上课就是来上课,正大光明,从不偷鸡摸狗!”她的语气没有尊师重道的意味,反而有很浓厚下战帖的意味。
“嗯!那好,我们上课!”
绿乔的脸色很不好看,她说了一大堆,本以为可以稍稍扳回点昨日失掉的面子,但他不以为意地回答,却令她挫折感更重。
不过,她一想到精采的就要来了,就硬逼自己打起精神“萨朔,你怎么不检查我的作业?”
“作业不是用来检查的,是用来充实自己的,你有没有认真写,只是一种负责任的行为。”
他这么讲是想引起她的良心不安吗?“我没写!”她乾脆挑釁的直说。
他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没写不要紧!”但说话的表情却是笑里藏刀。
“真的吗?不可能!你的心肠跟恶魔一样,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放过我防人之心不可无,这道理她明白。
“是真的不要紧!”他英俊的脸上看似面无表情,却教她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你是不是想故意卖面子给我,再去我皇阿玛面前告密,扯我的后腿?我告诉你,你大可不必白费心机,我是故意不写的!这是你跟我之间的恩怨,咱们自己解决就好。”
“你何以认为我会上禀皇上?”看来,她曾遭受过不少流言之苦。
“通常都是这样的。”如果皇阿玛真心要记下她犯的错,恐怕养心殿的墙璧上早写得密密麻麻了。
“我不会上禀皇上的!”
“那最好哦!不,这其中必有诈!”她的想像力很丰富,假设了十几种可能性。
唉!如果她把这种头脑拿来读书,该有多好?“没有诈!”他有趣的看着她眼内的防备眼神。
“那到底有什么?”少卖关子。
“我之前提过,交代给你的作业就是给你的责任,不只是作业如此,在为人处事方面亦然,你的所做所为,都要对你自己负责。”
“就这样?我懂了,你的惩罚就是训话!”
“如果训话对你有用,那皇上就不会贴皇榜徵才了。”
“你是存心想让我感到愧疚吗?”
“那也没用,你很快就会忘了。既然我说要你学会负责,唯一的方法就是让你把作业写完!当然不是在课堂上写,而是下课后留下来写,什么时候你写完,什么时候你才能走,而我也会一直陪在你身旁。”他宣布,她要挑釁他就陪到底。
“把作业写完?”她有没有听错?“你当我是白疑吗?我就是故意要挑釁你耶!如果我还听你的话,那岂不是没人格了吗?”看来他们很难沟通。
“这跟人格没有关系。”她强悍,他就更硬性规定。“总之,不写完就不准回去!”有他盯梢,她根本无从混水摸鱼。
“哈?你以为我会听你的吗?”她打从习字以来,就没写过什么作业。
“在我萨朔面前,你绝不能再这么娇生惯养!”他说到做到!
她火大的站起来,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我只要走出这道门,就不再是你的学生了不!我从来就不是。”
“没有皇上的允许,你就只能听我的!”他锐利的眼神射向她,不信她当真刁蛮得无可救葯,于是他迅速地在她的肩上一点!
“你点了我的穴?!”她浑身动弹不得,怒瞪着他。
“这是万不得已的下策,是你咎由自取!”她的火气比他大很多。
“放开我!你怎么可以这样?”
“从现在开始,你就乖乖地给我习字。”
“萨朔,你这浑蛋!你以为教会我,三个月后我就不会吊车尾了吗?我如果到时候根本不参加大考,你还是会完蛋的!”
“那也无妨,你都不顾虑到你皇阿玛,我还让你这么好过干嘛?我只要对我自己负责任就好了。”对他而言,他根本不在乎她考第几名;事实上就算她夺魁,在做人处事的道理上一点都没长进,那他又有什么好光荣的?
“点了你的穴是要你认真看我教你的字!”在这里没有人对她巴结谄媚,她最好识相些。
“我偏不!”他点了她的动穴,她字也写不了。
“不要让我封了你说话的权利,我向来给人留条退路,不会做得太绝!”
“萨朔,我诅咒你!”
“随便!”
她头一回觉得自己好委屈,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只要是人,任谁看了都会于心不忍;但萨朔例外,因为他是恶魔之首。
到了晚上,廊上的彩灯点亮了,塘内的蛙儿也鸣了,绿乔的动穴被解开,但她就是跟他对上,说什么都不肯动手写作业。
养心殿那边送来夜明珠,端着食物的奴婢们大排长龙地等候着,但萨朔不让他们端进屋内。
皇上在养心殴里批阅公文,虽然他也很好奇,但却从没去探视,因为萨朔有他的做法,他不打算千涉。
“看你几时动手,咱们就几时下课。”他假作没见到她眉宇间的疲倦。
“你对我严厉是没有用的!”
“我知道,你说过很多遍了。”
“你有这种闲暇工夫,为何不去管别人?”她是倒了八辈子的楣,才被他管。
“我只管你!”
“为什么?我就是弄不懂为何要习字啊!你不要拿那些长篇大论来压我,我本来就不喜欢习字,我就是个性刁蛮,目中无人还有,萨朔,你在我面前才不是个一世英明之人,因为我恨死你了!”她低下头大声地说。
口气里真的隐含着恨得要命的味道在。
她这般孩子气却不矫情虚伪的个性,却很让他刮目相看,因为他活到这么大,从来只有等着他青睐的女人,而她居然说她恨他!
但她肯开口,就表示事情还有商量的余地。“我只是要你写字,又不是要啃你的肉!”
“我为什么要写?皇阿玛的面子就真的那么重要吗?”她恨皇阿玛逼她,更恨他。
“重不重要是其次,难道你都没有好好想过吗?你只有外貌,却没有内涵,难道你宁可被人称作草包美人?”
“是不是草包美人与你何干!”他又不是她的谁。
“你太孩子气了!”
这句话无疑刺中她的痛处,她抬起脸“我就是孩子气,怎样?钱贵妃在皇阿玛面前这样嘲弄我,弄得人尽皆知,我还是不在意啊!你也可以尽量嘲笑我。”她嘴一扁,其实心还是有点酸楚,虽然跟钱贵妃不合,也常斗得鸡犬不宁,但礼教总是压着她,让她不得放肆出气。
其实,有很多委屈她都是往肚子里吞的。
“我并不是在嘲笑你!”他皱起眉,不懂她干嘛满脸愁云惨雾的,他有把她搞得如此伤心吗?
“那那是什么?”她努力张大眼,但心里就是觉得好酸,酸得她的眼由都感到有液体在打转。
但她强硬的张大眼,她告诉自己,睁大眼,眼泪就比较掉不下来。
“你皇阿玛只是不忍心你被人嘲笑,我也是!”“是真的吗?”她的鼻子红红的问,以前倒是从没往这方面去想过。
“否则干嘛让你坐在这里试凄?你以为我很爱被人痛恨吗?吃亏的事我可不爱干。”他慵懒地道。
绿乔被他带有磁性的声音吸引,不免对他好奇起来,她耵着他看,心忖着,像他这么有威严的人,说出这样的话算是在安慰她吗?
可他会有这么的好心吗?
“那我可不可以不要写作业,你放我回去?”
“不行!”他一口回绝。
“我都放下身段求你了,你还是这么坚持你的原则?”她可是个格格耶!何时求过人家来着?
“依你的个性,有一就有二,我们还是坚持原则比较好。”
他说的也没错,她这人除了吃软不吃硬外,最会的就是耍赖,只要尝到一回甜头,就想再继续。
“那你以后就不要再出作业咩!”
“不可能!”
“我以前的师傅没一个像你这样的!”逼得她走投无路。
她的黛眉深锁,彷佛读书识字会要了她的命似的。
“现在不是以前,既然皇上派我来,我就必须把你教好,三个月后的大考一到,你就能全力以赴。”
“如果我不去考呢?”谁也奈何不了她。
“我会亲自把你押去。”她在打什么如意算盘,他可是一清二楚,她有可能会得偿所愿吗?
“萨朔,我真的很讨厌你这个人!”完全不通情理。
“忍耐点,三个月后你就解脱了。”他一哂,还满欣赏她的率直。
“我这么说,你不生气吗?”她这样没大没小的态度,常常招来责备。
“你的话又不会伤我的人,有啥好生气的?”
“你实在是个怪人!”她娇憨的比较著“要是我这么向钱贵妃顶嘴,她铁定会被我气到七窍生烟。”
“看她被气得宛如泼妇,你很乐吗?”咦?他俩居然聊了起来!
“泼妇?”她忍不住展开笑颜“你这么说不怕隔墙有耳吗?要是有人蓄意喧扬,我看你只能被贬到海口去了。”
“是吗?”她对他的排斥感彷佛没那么深了,这女人不会记仇,还很容易相信别人。
有权有贵的格格,不是骄傲就是目中无人,像她这样,真的很少!
“不是!凭你的地位,当然都不可能罗!”谁敢动他一根寒毛?
他不可置否,并没有回应,他从没拿他的地位炫耀过,也不觉得有啥好招摇的,想当年八王府是何等风光,但就是因为太过出类拔萃,才会遭人嫉妒!
与绿乔谈话,他了解到在她活泼的外表下,内心却是那么地空虚,彷佛从来没人知道她的心底话似的。
萨朔将桌上的作业交给她“天晚了,回去吧!”想必她也饿坏了。
“还是要写啊?”她有百般的不情愿。
“那当然!”
“不留我在这里了?”她看了他一眼,突然觉得他人也挺好相处的,她似乎不那么排斥他,也爱听他讲话了。
“害人痛苦难当,那就不好了!”他意有所指。
“是谁痛苦难当了?”咦?她这么一说不就上当了?
看着她拿著作业的背影离去,萨朔的唇角禁不住就往上勾起。
回到绿乔斋时,天色已暗,奴婢们都觉得很奇怪,平日绿乔格格最爱乾净,夏日有时要沐浴三遍,既怕热又怕流汗,宫女们只要在她下榻后,就得以大扇子伺候。
但今日她却没泡太久的澡,还匆促着衣,当下令下人们面面相颅,百思莫解。
“阿蛮,我叫你准备好文房四宝,准备好了吗?”绿乔长及腰间的乌黑发丝仍旧潮湿,却一心只想着这个问题。
“格格,先把头发擦乾吧!”阿蛮道。
“不必了,我还有作业要写,要是明天再被留下来,岂不丢死人了。”坐上椅子,书桌上的东西一应俱全“我知道有很多人等着看我笑话,但我不会让他们如愿的,我已经大彻大悟,不会再让皇阿玛被人笑话的。”
“格格会大彻大悟是因为新上任的师傅吗?”绿乔为人单纯,问什么她就答什么,在她这边很好探得情报。
“才不是!”她急于否认“我怎么可能是因为他,我是为我自己,我要发奋图强。”她的内心有些心虚,回来后,不经意地就惦起他那锐利不可测的眸子。
“可格格这样的改变”其中有什么玄虚吗?
“阿蛮,你怎么多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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