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哈哈”从“绿荫阁”里传出朗朗笑声,那是聚集了茵茵、阿梅、秀琼、以及巧芬、巧芳的快乐声响。看来除夕夜没返乡过节的丫鬟们,全在吃饱饭后跑到这儿聊天说地了。
“这么说来,马家那个大少爷可不能随便去庙里拜拜了。”想着脑里的景象,阿梅挂在嘴边的笑意更深了。
“为什么?”年幼的巧芬天真问着。
“因为寺庙每逢特别节日都要宰杀猪公啊,万一马大少走进庙里被人当猪只抓去充数,那岂不呜呼哀哉?”
“哇哈哈阿梅,-好坏哦。”众人忍不住又捧腹大笑。
“不过,马少爷虽然爱对我毛手毛脚,但我觉得,其实他还算是个好人。”到了结尾,茵茵还是一本正经地替他说了句公道话。
“他对-那般色迷迷的,-还觉得他是好人哪?”秀琼难以置信地吐了吐舌头。“茵茵,-未免太善良了。”
“说实在话,我从小在马府长大,谁对我好、谁对我不好,我心里清楚得很。有些人,表面上对你冷漠,其实暗地里不晓得做了多少对你好的事情;有些人则相反,一脸的道貌岸然,其实是名副其实的坏胚子。至于马大少,撇开他老把我当猎物一般盯着看、乱摸我的手以外,他对我倒是呵护得很,谁若在他面前骂了我,那是自讨苦吃,当然,只除了我娘。”一提及她那没啥心肝的娘亲,茵茵的好心情骤然下沉,不免有些失落地抿了抿唇。
阿梅与其它人对看一眼,多少了解到,那莲妈并不疼茵茵;她疼的,反而是那个凶悍跋扈得可怕的二夫人。
“说也奇怪,-娘怎地比较疼那个人呀?”因为不敢直呼她名、也不屑喊她头衔,干脆就用个“那个人”来代替。
“从我有印象以来,我娘就是这样了。”她无奈地苦笑。“或许是因为那个人自出生后便没了娘,所以对我娘格外依赖,又会撒娇、又会说甜话儿,还会耍手段,比起我这个不善辞令又笨手笨脚的女儿,也难怪我娘会疼她多一点。”
“只是一点点吗?”阿梅不以为然地夸大脸部表情。“我觉得是好几十倍耶,从-开始医脚到现在,我也没瞧过她来这儿看过。”
“那是因为她得随时服侍在那个人的身边嘛。”
“是这样吗?可服侍的工作不都是玉宁姐在做?嗯,可以确定的是,莲妈待在她身边吃香的、喝辣的,同样过着奢侈享受的生活,也难怪她会这么巴结那个人了。”她撇撇嘴,不屑地说着。
茵茵只得打起精神笑道:“哎呀,不提这个了,提这伤心伤神伤脾胃,怪没意思的,我们再聊些其它的好不好?”
“好是好,不过”阿梅正想接话,眼角余光却不经意地瞥到一个意外的身影。
“庄庄主!”一声庄主,所有人都紧张地急忙起身行礼。
“都这么晚了,-们还舍不得回房睡觉?”费隽淳的脸上破天荒露出温和亲切的笑容,看得每个人一楞一楞地回不过神。
“她们怕我一个人待在房里闷得发慌,所以来陪我聊天。”茵茵也被他的笑容所蛊惑,睁大眼楞楞解释着。
“难怪我刚刚在厅里找不到半个人。”
“那那是”
“没事的,-用不着紧张。”举起手,费隽淳望了下众人。“时间不早了,-们都回房休息吧。”
“是,庄主。”一个个恭敬行礼后离去。
待人走光后,欢乐的气氛一扫而空,但不知怎地,尽管他适才还挂着异常和善的笑容,此刻,她却觉得他心事重重,严肃的面孔覆着一层薄冰,她有些惶恐、有些不安,这可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他徐缓地在床榻边坐下,没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反而静默地望着房内某处,似在思索些什么。
“庄主,你怎么了吗?”鼓起勇气,她在沉寂一刻钟后开口问了。
听到她的声音,费隽淳蓦地微微抬眼,几乎忘了自己就坐在她身前。
他不着痕迹地回过神。“-的腿恢复得怎么样了?”
“嗯,虽然每回扳骨还是痛不欲生,但我觉得玄大夫的医术很好,扎针推拿也没想象中那么痛,前几天他扶着我下床试走了几步路,膝盖的部分已经稍微直了些。”她想了想,神情愉悦地回答。
“这样很好”他神思不属地点头。
顿了半晌,她皱起眉心,试探地轻问:“庄主你是不是有心事啊?”
“不,我没事,我只是在想,-这脚不晓得要到何时才能完全治愈。”
“喔,玄大夫说我恢复的情况很好、很顺利,还说我很会忍耐,换成了别人早嚷着受不了而放弃了。大夫还说,照这么下去,只要再两个月,我便可以像个正常人一样走路了。”一谈起自己的左腿,茵茵总是眉飞色舞,开心得不得了,脸上漾满了幸福满足的笑容。
那天真朴实的模样,和马云盼的粉妆妖艳形同天壤!
一样的年纪,不一样的出生背景,竟造就出如此回异两极的性格,费隽淳在感叹的同时,亦不自觉地被她灿烂笑容所迷惑他不懂,她自小到大的日子过得又悲又苦,何以还能保有如此纯真的赤子之心?
渐渐地,迷惘沉寂为一股凝视,冷漠的眼神燃起一簇火苗,埋藏在黑瞳最深处,他深深看着她,眸光流转过许多隐敛的情感,自制与疏离正一点一点自他严峻的俊容中撤去。
被他这一望,茵茵也像丢了魂魄般傻傻仰望他,长睫毛不安地颤动着,掐得出水光的澄眸频频眨动着。
当她以为,他或许会慢慢凑过来给她一个吻时,她失望了,他释放了眼底的柔情,却没有放纵自己的理智。
“庄主,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她抿着极度干燥的唇,垂下脸轻声道。
“-问。”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她终于还是问了,他等了这么久,就希望她问他一句--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再令自己后悔。”深邃缥缈的嗓音,充满了沉痛。
茵茵神情动容地与他的视线相交。“后悔?”
“-想知道,我的妻子是怎么死的吗?”
“她她不是病死的吗?”关于这些传言,她略有耳闻。
他笑,眼中激荡着令人不忍的悲恸。“正确的说法是,她是在那片竹林里,上吊自杀的。”
“啊--”茵茵毫无预警地倒吸一口气,不由得四肢发凉。自杀?
难以置信,那个三不五时就得经过的竹林,曾经吊死过一个人,而自己甚至还在夜深人静时跑进里头哭难怪,难怪庄主时常出现在那里,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啊。
许久,她吐不出一个字来响应,费隽淳艰难而苦闷地摇头,慢慢细诉出藏于心底的阴影。
“她的名字,叫做嫣红。打从她嫁进庄里,便病痛不断,我知道她不愿嫁给我,哪怕她不过是个农村人家的女儿,但他父母却隐瞒这事实,让我照旧娶她进门。当时我很有耐心,等着她改变,然而这段时间内她却不断折磨自己,不吃药、不让大夫看病;我当她闹脾气,过阵子忍不了病痛就会妥协没料到,她身体是真的不好,染上恶疾,最后,她凭着意志走上绝路,来表明她对我的怨恨。”
只见茵茵眼中泪光闪烁,在听到最后一句时更骇然瞪大眼睛,难过得眼圈发红,为这样的过往感到心痛。
“夫人她她好傻,您是这么好的男人,她为什么要用自我了断的方式来对你抗议呢?这对她不公平,对你也不公平啊。”她强忍心中悲楚,是不想加重他的痛苦。
“后来我才知道,嫣红在村里另有心上人,两人早私订白首之约,无奈双方父母皆强烈反对,而男方也被送往京城赴考,此后音讯全无。可惜可惜她并没有早些让我明白,否则,也不会有这等无可挽回的惨剧了。”他苦涩地摇首,目光幽冥深邃地飘向某处。“那天,她在竹林里穿著红衣裳上吊时,是我发现的,她恨我,我也恨我自己,但为了让她父母安心,也让这事永远地结束,我决心隐瞒住真实,就当她是生病死的。”
这波波冲击人心的真相,令茵茵错愕地瞠大汪洋水眸,不由得轻打寒颤,脑子里挤满那个嫣红上吊死去的模样。
“可可是,您为什么要告诉我呢?”
从他口中逸出一声长叹,复又回首定定注视她。
“因为--我希望-明白我的苦心。”坚定而不失温柔的宣告,揉以深情的眼光。
她震撼得全身一凛。“庄主,你”“-问我为什么对-好,关于这个问题,我可以给-许多不同的回答,包括虚伪的、敷衍的,但我不愿对-隐瞒,更不希望这庄园再有谎言存在,所以我要告诉-,我很喜欢-,所以我要帮助-,让-早日摆脱病痛。”
喜欢?
茵茵张口结舌,脑门轰然动荡,被这两个字给惊呆了思绪,僵硬了身体。
她应该欢天喜地跳起来欢呼一番,更应该深受感动地喜极而泣,可可是,瞧瞧她弄了什么怪表情出来?
两眼发直、嘴巴微张、面陷呆滞状,只因为她不知道,她凭什么得到他的喜爱?他是高高在上的主子呀,而她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小小丫鬟不不不,她肯定弄错了庄主的意思,他必然不是真的喜欢她,至少,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虽然她很确定,自己很喜欢很喜欢他,而且就是男女之间会让心口如小鹿乱撞的那种,但不表示,她这个尊贵伟岸的庄主也把她当女人一样喜欢。
她勉强咽了口气,挤出一个很尴尬的傻笑。
“庄主,我知道你对所有的家丁丫鬟都很好,而我又特别笨、瘸了条腿,难怪你要帮助我。”
“我对-的好不一样。”傲然地浓眉一扬,他稍稍逼近她脸孔。
“呃,我也觉得不太一样呢。”她心慌意乱地避开他莫名灼热的视线,偏偏脸部筋肉不听使唤地频频抽搐,她急忙按住双颊。
“当然不一样,除了-,我连嫣红都不曾抱过。”
茵茵无措地斜望着他,心脏失序地奔动,在这-那,突然发现他眼底凝聚的巨大伤痕,她忍不住松开了手,往他身上轻扑过去,笨拙地环住他肩膀,想倾尽所有心力来安抚他心头的痛楚。
“庄主,您别难过好吗?奴婢让你抱,即使你把我当夫人一样抱着也没关系,只要你不要再难过下去。”
费隽淳没料到她会主动抱住自己,因而震愕得无以复加。原是哀伤逾恒,如今她的拥抱减轻了心头的阴霾。
“茵茵”
情势瞬间逆转,他将她暂搁在肩上的藕臂拉下来覆在腰侧,茵茵颊如霞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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