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朱护卫走入雅座,脸露为难。
“有什么事?”该不会苏州城买不到他所要的衣裳吧?
“小的已经买好,放到公子的房间。”朱护卫知道公子要问什么,回答完正事
,脸上还是那种很犹豫的脸色。
“还有什么事?”尧正问。
“小的刚刚在街上,遇到昨夜那位何公子。”
急性子的朱护卫,听到公子的命令,顾不得用餐,先行上街,去买公子所要的
衣物。当他买好衣服,走出布庄,恰巧遇到宿醉醒来,找不到母亲,因饥饿上街的何必
严。
何必严认出朱护卫是昨夜那位“贵人”的家丁,立即摆出一副主人的态度,命
令朱护卫带他去找尧正。
朱护卫根本不想理这种人渣,不过看到昨天公子对待这些文人的态度,他还不
明白公子的打算,只好先压住心中的厌恶,顺从何必严的吩咐。
何必严被引到美人楼,问清昨夜尧正投宿在上房,美人楼的消费额高得吓人,
能住得起上房,这种财力让何必严暗暗羡慕,他打定主意,要好好地结交这位养得起他
的“贵人”
“哦!”尧正点头。
“现在何公子在店门口候著。”朱护卫由齿缝挤出何公子三个字,表达他心里
强烈的不屑。
尧正看一眼满桌的菜色,看来只好委屈食物了。“请何公子进来。”
“是。”唉!朱护卫很委屈,踩著沉重的步伐离开。
“何必严?”宓芙惊讶地问,不会吧!龙凤会想和鸡鸭为伍?
“崔老板也认识?”尧正装傻。
“何必严何公子啊!鼎鼎大名耶,苏州城里有谁不知、哪人不晓他的名字。”
宓芙拉长声音说,明捧暗贬的意味非常明显。
“哈哈哈!”尧正当然了解何必严给人的“好感”但为了计划,只好忍耐。
何必严被带到高级雅座,首次进到高级的地方,让他走起路来都不一样,放缓
脚步,让更多人看到他进入雅座。
“王兄弟,昨夜一别,真的想煞为兄了。”一看到尧正,以及满桌他连想都不
敢想的菜肴,立即端出热切、兄长的态度,上前拍著尧正的肩膀,迫不及待地坐下。
“王兄弟,昨夜畅谈还没尽兴,所以为兄一早起即在城里寻找你,还好天从人
愿,让为兄可以和弟弟继续谈古论今。”何必严一长串地说,好像是尧正有求于他做的
,所以不能赶他离席。
“来!为兄以茶当酒,敬你一杯。”何必严没让任何人有开口的机会,自倒一
杯茶,一饮而尽。
这种牛饮的人,不配喝好茶,宓芙端起茶壶,起身说:“王大爷、何大爷,朱
爷,你们请用饭,我不打扰了。”
宓芙一一点名,只有对朱护卫稍有恭敬语气,对于愿意和何必严结交的尧正,
给予极端的讽刺。
尧正惋惜地看着她手中的茶,他也同意好茶要与懂得品味的人享受的道理,所
以没阻止她。
“王兄弟还没用饭,这怎么可以?来!为兄陪你吃一点。”何必严把握机会,
拿起筷子帮尧正布菜,当然不忘将自己的碗里堆个半天高。
宓芙冷笑地看着,既然付钱的人都没说话,她又何必帮这个冤大头出气?她不
发一言,转身准备离开。
“崔老板,怎不继续陪客?”确定能安稳坐在雅座,何必严立即狗仗人势,神
气活现地说。
陪客?他当这里是青楼?当她是妓女?受辱的怒气让宓芙俏脸蒙上淡淡的红晕。
“这里都是贵客,可不是外头那些平凡的人物,难怪崔老板会亲自来招呼。”
一旦攀上这个兄弟,何必严顶上有光、说话有风。
“我的眼光很高,当然不会委屈自己的身价,降低自己的格调,所以我要离开
了。”宓芙丢下话即端著茶离开。
宓芙的一番话正是在嘲笑他的身份、格调不足,让何必严吃了暗亏。
骂人不带脏字,嘻笑中给予回击!她的表现让尧正佩服,一股欣赏之意油然而
生。
多金在宓芙指示下,拿著另一副碗筷进入,明显地她没有阶级观念,不认为身
为护卫就不能同桌吃饭。
“王兄弟,你还有约客人吗?”何必严问。
“没有,只有何兄一位客人。”尧正朝著朱护卫说:“一起用饭。”
朱护卫坐下,在尧正的示意下,自行吃饭。
“他是家丁?”何必严瞠目看着尧正,以朱护卫的穿著,可以确定他只是个随
从,竟然和主人一起吃饭?
“王兄弟,为兄痴长你几岁,见识比你多,要管好家业,必须管好下人。有道
是没有规矩不能成方圆,这个规矩就是指要立好家风。”何必严不客气地指著朱护卫说。不过,他这番话完全打动不了尧正。
“是,小弟会注意。”尧正以布菜来转移何必严的注意。
发现尧正无动于衷,何必严不想得罪了这位衣食父母,尤其眼前尽是没吃过的
好菜肴,当然也就顺应情势,埋头大吃。
“请教何兄,本地的父母官何大人是否和何兄有亲戚关系?”尧正昨天没问出
这点。
“何大人是为儿的长辈。”何必严斟酌著字句说。
何必严心想,自己平时吹吹牛还可以,毕竟那些酒肉朋友不可能和府衙大人谈
上话,不过面对尧正必须保留点退路,因为尧正的财力雄厚,很可能和何大人“不
期而遇”到时一对话,他的牛皮不就被拆穿了吗?
“王兄弟,有什么事情要求见何大人吗?”何必严小心翼翼地问。
“在下想请何人人提携。”尧正面不改色地说。
原来是求不得功名的人,想买个官位过过瘾,这下何必严的自尊抬起头,至少
他还有个秀才的功名。
“王兄弟,为兄当你是自家人,才对你明说,何大人政务忙碌,要求见何大人
,要等时机,不过你身为我弟,为兄一定帮你忙,只是你要耐心等待一阵子。”何必严
有如在泄漏机密般地说话。
何必严也没见过何大人,不过,利用尧正的财富来认识何大人,是一举两得的
事。
为了达到他的目的,先要说服尧正乖乖等消息,千万别招摇说出去,免得让别
人捡到便宜。
“先谢过何兄。”尧正抱拳。
“不必客气,兄弟嘛,有福同享。”何必严高兴地大笑。
朱护卫听到快反胃,心中暗嘲,哼!他何不明言;有钱共使,有菜同吃,有福
同享,有难自己当!
何必严吃饱喝足,吹够牛皮、耍足威风后,仍迟迟不肯离去,极力邀请尧正出
外见识一番。
对于十丈软红,尧正没有兴趣,加上有何必严相陪,势必扫兴,所以他以休息
作为借口,婉拒何必严的盛情。
何必严看尧正没兴趣,虽然很遗憾,可是他知道坚持也没效,只好充满怅意地
告辞离去。
“呼!鲍子,小的很佩服你。”进来收拾残菜的多金,说出心底的话。
“哦?”尧正挑起眉,心中笑意正盛。
“公子,你和何必严那种人坐在一起怎么看都不搭调,小的实在佩服公子能和
他聊天,还可以聊很久。”多金边收拾,边摇头啧啧称奇。
尧正笑着,多金不懂,在朝廷中,他需要周旋的不乏和何必严同类的人,只要
没有做出多大的错事,即使人品不高,他都能和他们维持表面的和谐。
“公子,你很适合当官?”多金斜睨著尧正,不确定地说。
“为何有此一说?”尧正听得出来他话中的疑惑,好奇地问。
“我也不知道,是老板刚刚说的。”多金耸耸肩,不想浪费脑筋去猜这些复杂
人脑中所想的事,他还是过他单纯、“多金”的生活好。
尧正心思一转,带著朱护卫回房间换衣服。
没多久,装扮得豪华接近俗气的尧正来到湖边。
垂柳迎风,一池好水伴著好景色,不过,杵著大花员外郎打扮的尧正,真是太
杀风景。只见朱护卫在一旁极力忍住笑容。
“想笑就笑,现在又没别人在此。”尧正瞅了朱护卫一眼,大方地说。
“哈哈哈!鲍子,你这身打扮实在不像话。”朱护卫不客气地笑出声。
“你选的衣服不错,够没眼光。”尧正也知这身衣服所造出的效果。
“公子我我是照你的意思买的。”朱护卫虽然姓朱,还不至于蠢得像
猪,当然听得懂公子的言外之意。
“呵呵呵!”尧正笑着选蚌位置坐下,看着湖光山水。
一坐下来,尧正才发现,石头旁、花木间,树干低低地斜靠在其中,自然伸展
的曲线刚好形成一个天然的茶几,引起尧正在山光水色间品茗的兴致。
“朱护卫,让人送一壶好茶到此。”尧正至今仍忘不了宓芙那壶茶的滋味。
“是!”没多久,朱护卫带著多金,端著茶送达湖边。
尧正看到是多金送茶,心底升起一阵怅然之意。
难道自己是在盼望宓芙出现吗?尧正摇摇头,甩开莫名的惆怅,举起茶盏,浅
尝一口。
还好,只是浅尝,不然他会吐出来。这算茶吗?啧啧!尧正看着杯中混浊、褐
色的液体,心里暗自叫苦。
“这是哪种茶?”尧正问。
“这杯叫‘贵人茶’,是老板亲自冲泡的。”多金很无奈地说。
多金真的是不懂老板在气什么?竟然一听到王公子要茶,立即翻出忘记丢掉的
“陈年好茶”命令他送过来,还要他记好“贵人茶”三个字。
“贵人茶”?看来她因为何必严而生他的气了!尧正懂她的用意,莞尔地一笑
,不以为意地喝著茶,还好,她还有良心,这茶并不大杯,他忍住敝味,一口饮尽她的
“好意”
“公子这杯茶”多金闻过茶的味道,见到尧正喝光,惊讶地叫出声。
老天!这个王公子的嗅觉、味觉,真的有问题。
“还有什么事?”尧正问。
“没事,没事,小的下去了。”既然有人甘心被老板整,他又能说什么?多金
伸伸舌头,收好茶盏不多言。
“朱护卫,你上街去逛逛。”尧正等多金走远,对朱护卫说。
“是。公子需要买什么东西?”朱护卫问。
“我没有需要的东西。你到街上以后,看到茶楼去喝茶,看到东西就买,经过
青楼也上去坐坐。”尧正说。
公子要他上青楼?朱护卫越听眼睛睁得越大,公子到底在想什么?
“还有,你也去买几套衣服。”尧正看到他的表情,哈哈地笑起来。
“公子,你到底怎么了?”朱护卫苦笑着。
“我要你演个‘监守自盗’的家丁。”尧正明白,只要他下令,以朱护卫的死
忠个性,一定可以演得维妙维肖。
“那公子你要演什么角色?”
“我当然演纵奴欺主、不知人间疾苦的富家少爷。”尧正嘿嘿笑着。
“好了!快去好好玩,别省钱。”尧正看到花径远端出现宓芙的身影,立即催
促朱护卫离开。
“是!”朱护卫苦笑着,他一向朴实,哪懂得如何花钱?
“崔老板。”朱护卫和宓芙擦肩而过,匆匆抱拳即离去。
“朱爷匆忙离去,有事情要办吗?”宓芙放下手中所端的茶盏,开口问尧正。
当她由多金嘴里,得知他和颜悦色地喝下那杯“贵人茶”后,满腹不满的气愤
也跟著消散。
唉!他只是个客人,他要当冤大头关她何事,她只要有钱收不就可以了吗?宓
芙就是不懂,为何自己看到他吃亏就觉得很火大。如今气消,不舍的情绪又升起,所以
端杯真正的好茶来给他喝。
“嗯。”尧正轻哼一声,也不解释,端起茶盏,轻啜一口。呼!喝过“贵人茶”后,更觉这杯茶的甘美。
“你你”宓芙将目光集中在他身上,看清他所穿的衣服,一时间五味
杂陈,看到这身俗气的衣服,她真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
“这身新衣服,好看吗?”尧正知道她为何神色不定,指著身上的衣服笑着说。
“好看!非常适合你。”宓芙用强烈的语气加上点头来加强她的认同。
“嗯,我也这样觉得。”尧正拍拍身上的衣服,扬起单纯到几近白痴的笑容。
“呆子!”宓芙气到笑出声。
呆子?尧正愣了一下。自小到大,只有一个人曾经这样喊他,难道崔老板真的
是“她”吗?
唉!宓芙长叹口气,这个男人让人又气又想笑,她该怎样做,才能让他明白他
的白痴呢?
“谢谢你。”突然间,宓芙眼珠子一转,对著尧正道谢。
“我做了什么事,奶为何要对我道谢?”尧正整个心思在“呆子”两个字上打
转,脑袋被她一声道谢给弄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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