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对她体贴有加。
殷放宸回头,给她一个令她心颤的笑。"我娶你进门,不是为了羞辱你。在殷家堡,你就是这里的女主人。"
杜绫嫣站在房门口,怔怔地看着他转身离去,背影消失在拱门之后。
她眼神迷惘地轻轻一叹,才伸手推开房门,候在房内的翠衣连忙上前迎她进门。
"翠衣,你怎么不去休息,还在等我?"杜绫嫣差点忘记她这名小丫头。
"嗯,我要帮您更完衣才休息。"翠衣说道,神情显露出疲色。
"不用了,你下去吧!"摒退她之后,杜绫嫣独自闷闷地走进房内。
才踏入殷家堡不到半天的时间,她即发觉自己逃离此处的决心正在一点一滴地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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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殷家堡的第二天之后,一切又回复原来的模样,殷家堡的人民一如往常地过着生活,彷佛堡中多出一位女主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殷放宸似乎也忘记他还有一位未过门的妻子在堡中,总是忙着看帐本、谈生意,出门探查殷家堡的收成状况。甚至不曾踏足至环秀园,也未曾再与杜绫嫣一起用餐。
这样的情形,一直持续到第五天。
他和任浪刚谈完公事,从书房内出来,并肩走在回廊上。
"大哥,你准备何时拜堂?"任浪开口问道。
"拜堂?既然我们和长安傅家的生意往来已经开始,何时拜堂,应该不重要了吧?"殷放宸看似不在乎,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住在环秀园的人儿。
他花了一些时间,才将她从脑海中摒除,可是没想到任浪一提,她的倩影又轻易地浮现眼前。
但那并不是爱慕,而是被她那种我见犹怜的姿态所勾引起的保护欲,活了二十多年,他可以清楚地区别这两者。
她是很美、很温顺,如同一般教养良好的大家闺秀,将丈夫视为天,不敢违逆。然而,这样的美丽和逆来顺受,无法点燃他心中的热情。
"如果太晚拜堂,傅家难道不会不满?"任浪问道。自己的女儿名不正言不顺地住在男方家,多少也有些不适当。
"傅员外满脑子只想到钱,连自己女儿的婚礼都不派人参加,还管什么时候拜堂?"殷放宸不屑地撇撇唇,回想起当初与传员外提亲的情况,他简直像在谈生意,而非嫁女儿。"先别谈这个,你明天要启程,若我要成亲,也一定等你回来再拜堂。"
殷家堡每半年都会例行性地到各地分店收帐,从山东出发,一路抵达长安。这个工作,向来由任浪负责。
"大哥的喜酒,我怎么能错过?"任浪笑道。"我先回房整理一下行囊,晚些再找大哥喝酒。"
殷放宸摆摆手,示意他可以自便,自己则沿着回廊继续走,下意识地经过环秀园的拱门前,里头传来的阵阵笑声吸引了他的注意。
本欲继续往前的脚步停了下来,他转向环秀园,偏头朝里面瞧去。
杜绫嫣正与翠衣,还有另外两名面熟但他喊不出名字的婢女在踢毽子,此时正好轮到杜绫嫣踢,另外三人则为她加油打气。
只见她身手灵活地将毽子稳稳地踢向空中,红扑扑的脸蛋上挂着明灿动人的笑容,秀眸专注地盯着抛飞的毽子,整个人活力四射。
她彷佛变了一个人,殷放宸一时看呆了眼。
眼前的动人美女,和他带回来那位娇弱的大家闺秀,真是同一个人?
微风将她爽朗柔润的笑声吹送至殷放宸耳内,他心中一荡,忍不住扬起微笑。
她的笑有种神奇的感染力,会让人想跟她一起笑。
"夫人,小心,小心!"翠衣眼看毽子开始不稳,忙喊道。"嗳呀!踢太远了,真可惜。"
毽子在空中划过最后一道弧线,啪哒掉落地面,往外头滚了几滚,杜绫嫣追上前去捡,刚好瞧见站在拱门边的殷放宸。
她俏脸一僵,敛眉道:"堡主,你怎么会来这里?"
糟糕了!他是不是看见她们踢毽子了?那她苦心经营的温顺形象不是毁于一旦?
真是的,这几天他对她不闻不问,怎么今天又突然跑来?杜绫嫣不禁着恼。
一开始,她还因为他没有出现而感到有些失落,不过后来也习惯了。他接连几天的冷落已经令她对他的奇妙感觉消融殆尽,最近她又开始盘算着如何离开殷家堡。
"堡主!"翠衣领着另外两名婢女前来请安。
"我只是刚巧经过,听见你们的笑声,所以过来瞧瞧,没想到才走近就被你发觉了。"殷放宸微笑地说。
"我不知道你会来。"杜绫嫣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暗暗叹了口气。她现在的模样大概没有半丝大家闺秀的气质吧?不知道殷放宸会怎么看她?
"希望没有打断你们的玩兴。"他注意到她额间发际泛着细细的晶莹汗珠,他忽地伸手,用大拇指的指腹替她拭汗。
杜绫嫣触电般地往后退,秀眸错愕地凝睇他,方才被他抚触过的地方还微微酥麻。
"你们先退下!"殷放宸摒退下人。
"是。"翠衣等人乖乖地应道,在离开前,翠衣还担心地看了杜绫嫣一眼。希望堡主不是要责备夫人。
等环秀园中只剩她和殷放宸两人面面相觑,殷放宸指着荷花池上的小凉亭,说道:"我们去那儿坐坐。"
杜绫嫣沈默地跟着他走到凉亭中坐下。
此时正值下午时分,竹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小小的荷花池清波涟漪,池中几尾色彩鲜艳的鱼儿悠游自得。
"住这儿还习惯吗?"殷放宸打破沈默。
"嗯,这里很舒适。"杜绫嫣说道。
"这几天,有没有想起些什么事?"他又间。
想起喔!她都差点忘了,她应该是失忆的。
杜绫嫣连忙摇摇头。"我还是想不起以前的事。"
"没关系,你可以在殷家堡重新创造回忆。"殷放宸微笑。"如果你能不要那么怕我,应该会过得更快乐。"
杜绫嫣逐渐忘记的怪异情愫又隐隐蠢动,她望着他的黑眸,说道:"我以前就说了,我不怕你。"
"那为什么刚才一看见我,你的笑容就不见了?"殷放宸问。他忘不了方才乍见她的鲜明印象,那才是会令他动心的女子。
如果可以,他希望能常常看见那样的她。
杜绫嫣顿时明白他误会了她方才的反应,灵机一动,她嫣然一笑。"姑娘家应该要端庄有礼、举止得宜,而刚才我却让你瞧见我踢毽子的模样,教我怎么笑得出来?"
虽说这话不过是用来搪塞殷放宸的,但也有它的真实性。她以前舞刀弄剑时,娘亲的确常常用这番话念她。
想到娘亲,她心中一沈。不知道爹是否会把她逃婚的气出到娘身上?
"踢毽子有什么不好?你方才的神情很美,何必把自己拘束在死胡同里?"殷放宸说道。
看着他诚挚的眼神,杜绫嫣觉得自己像是要沈溺于他的黑眸中,某种百味杂陈的复杂感受涌上心头。
他说她美,令她心情雀跃;但更重要的是,她这一辈子,所有人都将她往礼教的死胡同赶去,唯独他,教她不要拘东在死胡同里。她也的确不甘被禁锢,所以才冒死逃婚。
若他是她真正的夫婿多好?一个念头闪过她脑海,微妙的酸甜窜过她心头。
"你当真不介意我踢毽子、放风筝,或是骑马?"她想测试他的底限。
"不介意。人最要紧的是活得畅快、不负此生,何必压抑自己的本性?"殷放宸摇摇头说道。
他也最讨厌那些繁文耨节,还有那些矫揉造作的大家千金,每个人都被压抑成同个模样,虽说长相不同,但言谈举止却相差无几,怕是连微笑都能扯出一样的角度。
杜绫嫣这回是真心地笑开了。"堡主,我想我错看你了,起初我还以为你是个冷血无情的生意人。"
"在商场上,我的确是个冷血无情的生意人。"殷放宸笑道,欣赏着她灿烂的笑容。
"那也不打紧,因为我不是商场上的人,所以不用怕你。"杜绫嫣俏皮地眨眨眼睛。
"横竖我下午也没事,你想不想跟我一起骑马在堡里晃晃,听我介绍殷家堡的历史?"殷放宸话一出口,不但杜绫嫣露出诧异的神情,连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提出这样的邀约。
书房内还有几册帐本等他看,今年应收的田租也等着他批阅,然而他望向四周,微风慵懒地吹拂过池塘,偶尔,一尾鱼儿跃出水面,发出哗啦啦的水声。
人生苦短,何必辜负如此美丽的午后?
"你真的要带我逛殷家堡?"杜绫嫣不信地再次确认。
"堡主请稍候,待我去换件适合骑马的衣裳。"她难掩雀跃地说道,很快地起身走出凉亭。
殷放宸含笑地看着她回房,凝视她关起的房门。
说来奇怪,他竟然很期待把他苦心经营的殷家堡介绍给她认识,也期待她的反应。
他相信,堡里的人都会很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