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短的时间,尉迟靖便回到了自宅。
将刁月菱抱到聂无方住的客房后,他才解开她的穴道。
刁月菱昏沉沉的醒来,发现她被放在一张椅子上,而床上躺著的正是聂无方!
她飞奔到床边,发觉聂无方昏迷不醒,整个人看起来憔悴虚弱,脸上还罩著一层中毒的黑气。看他这样子,她的眼泪再也不听使唤地流了出来。
“原本他每三天会大出血一次,但这几日连血也流尽,所以我想他应该拖不过这两天了。”尉迟靖意味深长地看着刁月菱“如果你的解葯是真的,那么他可能还会有救。”
刁月菱闻言,赶紧由包袱中掏出神蛇角“这就是解葯,希望会有效。”她低声说,脸上挂著不确定。
尉迟靖惊异地皱起眉“希望会有效?”他大感意外,没想到她竟然没把握。
刁月菱忐忑的点点头“我也无法百分之百确定能医好聂大哥,但一切总要试过才知道。”
虽然阿娘说神蛇角可以为她解毒,但如今毒是在聂大哥的体内,她也不知是不是还有效,她也是抱著姑且一试的心情来到应天的。
“这究竟是什么?”尉迟靖打量著她手中黑漆漆的怪东西。
“这是我们独龙族的神蛇角,只有蛇王头上才有的宝贵珍品。”
尉迟靖不禁瞪了床上的聂无方一眼,叫他去西藏偷真经,他究竟跑到什么地方去了?从哪儿牵扯出这些莫名其妙的人事物的?
“好吧!那该怎么运用呢?”他耐著性子问。
这可是个大问题啊!但是刁月菱也不知道,阿娘走得太快,她也来不及问清楚。
她迟疑了一下“我想,应该要让他服用才对。”她没有什么把握地说,不过解葯多是内服的嘛!
“应该?”尉迟靖快被她的不确定弄疯了!但他瞧了眼聂无方现在的鬼样子,除了死马当活马医,还有更好的法子吗?
尉迟靖接过了蛇角,内劲一吐,坚硬的蛇角瞬间碎成粉末“这样应该可以了吧!”他看着怔住的刁月菱说。
刁月菱接过了尉迟靖掌中的粉末,仔细地将所有的蛇角粉喂进了聂无方的口中。
服完葯后,尉迟靖扶起聂无方盘坐,接著便将双掌抵上了聂无方的背心。
“你安静等著,不要打搅我。”尉迟靖神情严肃地说。
见到刁月菱点头后,他开始凝神运功,将真气徐徐地注入聂无方的体内,以加速解葯的功效。等到半个时辰过去,聂无方的身体突然一震,吐出一大口黑紫的血液。
尉迟靖迅速收回功力,张开眼时,他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
“看来你带来的蛇角确实有效,他刚刚已经将体内的毒吐出来了。”他看着等在一旁、又急又疑的刁月菱。
听到这个好消息,刁月菱激动地扑到聂无方的身边,眼泪扑簌簌流下。
“聂大哥,你不会死了,太好了,你不会死”她高兴地重复著这些话,一点也没注意一旁尉迟靖复杂的表情。
看这女孩这么高兴,难道她是聂无方的恋人吗?聂无方连最重要的铁指环都交给她,他们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尉迟靖心里有些闷,如果聂无方有了女人,心思便不能专注在工作上,这是他绝不乐见的情况
他们做这种买卖的人,越少和人牵连越好,至于女人,更是不需要。
但是,一向冷冰冰的聂无方若被这女孩融化了,那可算是天下奇闻,事情发展下去说不定会很有趣
尉迟靖转身离开客房,将空间留给了刁月菱,有很多事,他迫不及待想问聂无方,但不是现在,一切,等他醒来再说吧!
刁月菱并没有注意到尉迟靖的离开,她守在聂无方的身边,一颗心全系在他的身上,眼眸紧紧地锁著他的脸庞。
两个多月没见,现在他就近在眼前,她才发现自己有多么想他。本以为只要守著回忆就可以满足地度过此生,但她现在却清楚地发觉这是不够的,她想永远待在他的身边,真的好想!
静静地凝视他,她忘了时间的存在,直到见到聂无方的眼皮动了一动,她才突然找回失神的意识。
她屏息以视,只见聂无方的眼睛张开了一条细缝,正瞧着她
“菱儿?”他微弱的呻吟著,在他眼光可及的范围之内,他见到刁月菱那双柔亮迷人的眼睛。
“你你认得出我?”刁月菱一阵紧张,连她自己都不习惯的新容貌,他居然一眼就认得出来?
聂无方合上了眼,他脑中意识虽然凌乱,但绝不会认错刁月菱的眼睛,那是他生平仅见最温柔的眼眸。
“你你怎么来了?”他的眼再也睁不开,只能有气无力地喘着,说的话片片断断。
“我,想你。”他是个病人,干言万语该怎么对他说呢?她只能用最简单的话来回答。“因为想你,所以我来找你。”
她温柔而勇敢地在他耳旁轻声地说,其实这些何尝不是实话?
聂无方微微点头,嘴角轻轻一勾,让人分不清那是不是微笑。
刁月菱等著他接下来的反应,但没想到他一动也不动了,轻轻触抚他的脸庞,才知他又昏迷过去了。
刁月菱心疼地看着他,指尖传来的讯息让她知道他的身体变得多憔悴,连脸颊都瘦了许多。
她不禁想着,自己欠他的实在太多了,这一切,她能还得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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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房中的烛火已然微弱,刁月菱端著汤葯由门外徐杏邙来。三天来她寸步不离的守在聂无方身边,无微不至地照顾著他,即使这么晚了,她还是为他熬了补葯,但聂无方除了气色渐好之外,人却再也没有清醒。
她在床沿坐下,将聂无方的头用枕头垫高,准备要喂他汤葯,但眼光一接触到他的脸庞,就栘不开了。看他沉睡得那么安详,不复平时冷酷的模样,她的心也跟著舒展开来。这种温暖的感觉,每次都令她回忆起和他同眠的那一晚
但她其实再清楚不过,一切都不可能回到从前了。
这几天,她陆陆续续地听照顾过聂无方的仆人提起他毒发的情形,恐怖的景象让她又惊又骇,内疚的无地自容,想到他全身出血地在生死边缘挣扎,那种痛苦岂是她所能体会的?
这些折磨,是他为她承受的,她该怎么偿还他呢?他又怎肯原谅她?
本来她有想过,也许等聂大哥醒来,会愿意接受她在他的身边,但现在听过了他的惨况,她再也不敢抱任何期望,也没脸留下来了。
等他再好一点,自己就离开吧!刁月菱心中这么想着,她已经牵累他够多了,实在不配再出现在他的眼前
想到此,刁月菱苦涩一笑,她到底在发什么呆啊?葯都要凉了!
她开始轻柔地喂他汤葯。
等到差不多喝完时,聂无方突然咳了起来,刁月菱赶忙拍抚他的胸口,而这时他的眼睛居然微微的张了开来!
面对他的眼光,刁月菱一阵心慌,赶忙将脸撇向一边,而聂无方涣散的眼神逐渐凝聚,最后定格在她的脸上。
“你是谁?”他皱眉瞪著她的侧脸,随即瞥了眼床铺“这里是什么地方?”
他的头还很晕眩,没正面看到刁月菱的眼睛,他根本认不出她。
耳里听著他虚弱的声音,刁月菱心里却松了口气,她很高兴这一次他没认出她是谁,因为她毫无勇气面对他。
“这里是尉迟公子的宅邸,我我是负责照顾你的婢女。”既然他认不出她,刁月菱当然撒谎。
聂无方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这个婢女干嘛一直侧著脸?一副见不得人的模样。
“我问你,这里有没有一个蒙著脸的姑娘来过?”
听到他突如其来的问题,刁月菱吓的手中的碗都差点掉了。
“没没有。”她忐忑地说。
“是吗?”聂无方皱起了眉,难道记忆中见到了菱儿,其实是在作梦?
“那算了,你你去把尉迟靖叫来。”他微喘口气,体内的脏腑像被刀削似的疼痛起来。
“你才刚好,应该多休息才对,为什么要急著找尉迟公子?”眼角瞧见他的脸孔痛得扭曲,刁月菱不禁心疼。
“我休息与否和你有什么关系?快去叫尉迟靖过来,我有一堆帐要跟他算!”聂无方眯起眼,虽然才刚刚清醒,但坏脾气依然。
“现在很晚了,尉迟公子已经休息,明天一早他就会来看你。”尉迟靖每天都会过来转转,明天应该也会吧!
聂无方眸光炯然,似乎很不满意她这么打发他。
“好,既然他架子大,那我自己去找他。”虽然浑身难受,但他腿一跨,就想下床。
“不行,你别乱动,快躺下!”刁月菱一声惊呼,赶紧扶住他的肩膀。
聂无方一愣,觉得这种感觉好熟悉为什么这个女人充满焦急关怀的呼喊声会勾动他的心弦?他的眼扫向她,望进一双再熟悉不过的眼眸!
他倒抽一口气,紧紧瞪著刁月菱的双眼,但他来不及多说什么,便觉五脏六腑突然剧烈一震,让他体内痛得像被绞碎了似的!眼前一黑,他又昏过去了。
刁月菱扶著他倾斜的身体,让他轻轻的躺回床上,为他盖好被子。好不容易才清醒过来,却又激动的昏过去,她钟爱的这个男人永远不懂得珍重自己。
她轻轻拨顺他的发,眼光一刻也不离地凝视著他,直到窗外鸡啼响起,她才发觉天又亮了。
“你又一晚没睡吗?”浑厚的男音由她背后传来。
刁月菱回过头,看到尉迟靖带著笑站在她的身后。
“昨晚聂大哥又醒过来了!”她很高兴地说。“虽然后来又昏迷,但我相信他的身体一定很快就脑频复了。”
“这都是你的功劳,若没有你的解葯和照顾,他现在已经入土为安了,你可是他的大恩人。”看她欣喜万分的模样,尉迟靖淡然笑道。
这些天的冷眼旁观,让尉迟靖百分之百的确定这女孩对聂无方的情意,但他最好奇的还是聂无方的感觉。这座万年不融的冰山真的会臣服在刁月菱的裙下吗?
听了“大恩人”三个字,刁月菱的脸色突然黯淡下来,她将尉迟靖拉到了门外。
“尉迟公子,既然聂大哥已经脱离危险,我想我也该离开这里了,但拜托你不要把和我有关的任何事告诉聂大哥好吗?”她小声地说,眼神认真却又夹杂著难过。
尉迟靖大为讶异“奇怪,你为什么现在就要走?你的事又为何不能告诉他呢?”她这么做是存心避不见面吗?
“我我对不起聂大哥、他见到我一定会很生气的,还不如趁他没认出我之前离开的好。”想到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她凝蹙的眉间聚满了哀伤。
看来这一切果真不单纯啊!尉迟靖的眼中浮起一抹晶亮的光芒,似乎心情大好,让人搞不清他在想什么。
“刁姑娘,你先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告诉我,让我看看有没有必要为了你,欺骗我的好夥伴!包何况至少该让我知道他是怎么中毒的吧?”他大言不惭地笑说,不肯放过凑热闹的机会。
尉迟靖的要求并不过分,刁月菱看得出他对聂无方中毒的原由一直很怀疑,反正她马上要离开了,将一切说清楚也没什么关系。
于是她从两人的相遇说起,一直交代到她逃出独龙村的始末。
听完这些事,尉迟靖暗吁一口气,没想到老聂这趟西藏行会这么曲折离奇啊!可笑的是他险些送命的原因不是为了工作,而是和一个诡异的部落扯上了关系,以他向来绝断无情的性格,他对此事、对刁月菱,一定气恨到极点。
“刁姑娘,我想我可以充分了解你想躲开他的心情。”尉迟靖同情地说。如果今天是他把聂无方害得这么惨,开玩笑,就算他再厉害,他也会选择销声匿迹。“可是照你说的听来,你是叛族逃出来的,你离开了这里,有地方去吗?”与其说他是关心,不如说他纯粹好奇。
刁月菱愣住了,说真的,她也不知自己该往哪里去。阿娘死了,心爱的男人又恨她,天下之大,她竟无处容身。
虽然她不回答,但尉迟靖心知肚明。
“刁姑娘,你还是在我宅中住下吧!聂无方住东院,你就到西院去住,我保证你和他绝不会打照面,这样可好?”他潇洒的脸上挂著再诚挚不过的笑容。
不等刁月菱答应,他便迳自带著她往西院而去,将她安顿好后,他才慢慢踱了回来。
一路上,他带著快乐无比的笑容,因为等聂无方醒来之后,有趣的好戏即将开锣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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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上弥漫著温暖的感觉,聂无方眼皮动了动,缓缓张开眼来,只见灿烂的阳光由窗外投射进来,将屋内烘得暖洋洋的。
他由床上撑坐起身:心中涌起了历劫归来的感触,虽然中毒后期他昏迷不醒,但与死亡为邻的记忆仍十分清晰,照在身上的阳光,正好化解了他心内的阴影。
但随著一阵轻笑声,他的好心情瞬间消失一大半。
“啊!我可终于把你盼醒了,你应该好多了吧!”好感叹的语气。
聂无方抛去一个杀人的眼神“不要让我一醒来就听到你嗯心的声音。”他搞不懂世上为什么有这种老爱装疯卖傻的家伙,偏偏骨子里又阴毒的很。
尉迟靖踅到他面前,英俊的脸上挂著似笑非笑的表情。
“老聂,从阎王手里把你讨回来可不容易,你可知我花了多少心血?”他抬起下颚,摆出了恩人的架势。
“这么快就要向我讨赏了?”聂无方冷笑。
尉迟靖“啧!”了一声“随你怎么说,反正你得替我搞定几件大买卖,就当作是救你的谢礼吧!”他微眯的眼中带著笑意,却散发出令人发冷的气息。
“别想,我并没有求你救我,为什么要谢你?”聂无方冷冷回道。
尉迟靖被堵得哑口无言,只能恨恨地瞪了他一眼,看来想乘机教他效命的计画是无望了。
对于尉迟靖,聂无方的观感很复杂,面对一个老爱剥削别人的刻薄表,他只有唾弃、嫌恶和不屑的感觉。
但偏偏,他们俩的职业如同上、下游一般密不可分,若他不工作,尉迟靖就没东西可卖,若没有尉迟靖,他盗窃来的赃物又无处可销,所以他们这两个互相看不顺眼的人只得继续合作,因为他们分别是这行中的翘楚。
没好气的看着那张英俊得足以骗倒世人的脸,聂无方真怀疑自己这辈子是不是都得和他纠缠在一起。
“我倒有些帐要跟你好好算一算!”他阴沉的眼锁著尉迟靖,边说边跨下了床。“这次去盗经,我的行动居然被人知道得一清二楚,那些喇嘛甚至一路追著我到峨嵋,你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有这种事?”尉迟靖的眼神变得犀利“以你的身手,他们根本不可能锁定你的行踪!”
“所以我认为问题出在你身上!”聂无方咄咄逼人地质问道:“我想,你的身边一定有内奸,他把我们给出卖了!”
“不可能,这次的事只有我俩知道,我绝对没有对第三者透露过!”尉迟靖断然地说。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我的行踪都在别人的掌握之中?”聂无方压低的声音由齿缝泄出,其中的怒气令人不寒而栗。
尉迟靖沉默不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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