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自己都不能解释和控制的怪癖,每次搬家,在一个全新的地方睡觉,她都要在第一个夜里梦游一番。但又或许是因为天生野蛮,她每次的梦游总是闹得惊逃诏地,人尽皆知,以至于一大堆的麻烦和误会接踵而来,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白门是绝不轻易搬家的。
但是却因为这个死鬼的缘故,她已经“万不得已”到那么多次,新仇加旧恨使白门将矛头指向太子这个罪魁祸首。“都是你!都是你!我恨你!我砍你!”她当然不会毫无建设性地只是嚷嚷而已,伴随着轰天般叫声的是那惊人的小拳头的降临。
太子任她捶打,脸上却还是那一副欠揍的醉人笑容。
“你还笑!你还笑!你这个破人,你这个死鬼!”白门的拳头可不是小女孩的花拳绣腿,每招每式都是货真价实不掺假的真功夫。然而她的左右开弓拳打脚踢却只能让太子越发开心,甚至哈哈大笑出来。
最后白门使出了绝招,便是当年叫所有人闻风丧胆的“泰山压顶”是也只见她腾空而起,朝太子猛地砸下来。
不过,她屡试屡爽的绝招却在太子面前再度败下阵来,不为别的,只因为他家的水床太软,两人除了滚倒在床上抱成一团之外没有任何伤亡。
“白门,你的身上有一股清香味呢。”太子轻轻吸了一口气,露出迷人的笑容道。
“你这死鬼!”受够委屈又无处发泄的白门第一反应居然是拽过太子的手臂,张嘴狠狠地咬了一口。
她这样已经够叫人目瞪口呆的了,偏偏太子对于她这样的行为不但不叫喊不生气,还维持着一脸的笑容,好像被咬的人根本不是他。
几秒钟后,白门反而困惑地抬起头“死鬼,你不疼吗?”
看着他手臂上的牙印,再看看太子脸上的表情,白门怀疑自己咬的人是不是他。
“是你咬的,怎么会疼呢?”他轻声细语地道,好像被她咬是一种荣幸。
生性暴劣的白门最怕这样的人,本来满肚子的怒火忽然无处发泄,变成一种怪怪的滋味回荡在心头“你,你有病啊”到底为什么呢?为什么死鬼一点都不生气?还有,为什么当他温柔地说话的时候,自己心里会有一面鼓在嘭咚嘭咚地敲呢?
对于白门这种单细胞生物而言,什么烦恼都没有她才能睡得安稳,换言之,只要有一点想不明白的,她就会坐立不安,左思右想,直到解开心结为止。
回过神来,白门皱了皱眉头“死鬼,你可以放开我了吗?”
“可是你抱起来好舒服,我还想多抱一会儿。”太子一脸小孩的表情,依恋地说。
“死鬼,快松手!”软的不行,白门就恢复本性,硬碰硬!
太子不情愿地松开手,微笑着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柔情似水,仿佛能融化世间一切冷硬,单单是这样的瞥就已足够令所有女子为之震撼,更何况是再加上太子这样一张精美如画的脸庞。
即使白门再怎样不解风情,也不能对此无动于衷啊。
她本能地向前凑去,再向前一点可是长期以来形成的对男人近而远之的原则在她脑子里猛敲警钟,像一个弹簧,硬是将她扯起来,向后弹去。
眼看着她又要跌下床去亲吻地板了,太子含情脉脉的眼中顿时精光一现,转瞬即逝。他迅即伸出手,拉住她的衣袖,然后拽向自己,动作之迅速,简直就好像是本能反应一样。
虽然两个人穿的都并不算暴露,和少儿不宜的标准差距很大,可这么一个的脸贴在另一个胸膛上的镜头委实还是把进来请两人用早餐的管家德瑞安给吓着了。
“少、少爷?”
老人家战战兢兢,在朝仓家这么多年,他可从来没有这种如履薄冰的危机感。
“这就来了。”太子放开白门,心情很不错地回答。
头发跌得乱七八糟的白门马上皱起眉头,猛跳起来,鞋子都不穿就冲了出去。
“白门,你去哪儿啊?”太子声音慵懒地喊,令人情不自禁就联想到了新婚的小夫妻,一个故意装做闹别扭跑掉,而另一个嗲嗲地呼唤的感觉。
德瑞安一身鸡皮疙瘩雄伟耸立。
他虽然年纪大了,可自认还不算保守,为何看着眼前这一对,却怎么都不能习惯呢?
“少爷,更衣吧。”
“不必。”
这个回答令德瑞安一怔,这个小主子是最注重衣着仪态的,要他衣衫不整地下楼吃早餐,这对德瑞安来说简直就像要教会小猪崽儿唱歌一样是天方夜谭今天究竟是怎么啦?地球人都还正常吗?
等他反应过来,太子早跑得不见人影子了,只留下德瑞安在原地眨巴着眼睛,感受着天崩地裂的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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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去哪里啊,一大清早的。”
太子在白门就要冲出大厅时捉住了她,把她按在怀里问。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白门不断地蹦。
“回哪个家?这里不就是吗?”太子把她的脸颊捏住“你昨天还答应我要和我一起过生日的。”
“我昨天喝醉了,说话不负责。”她竭力挣扎,然后转身就溜。
“昨天在学校墙根下你亲口说的,只要我把生日宴办成追悼会,你绝对参加。那时候你可清醒得很。”太子一个擒拿手,轻轻松松揪着白门的衣领让她原地转了个圈后又回到怀抱里来。
“你怎么可能办追悼会?你又没病!”白门又在企图往外冲刺。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办?正好我想来点新鲜的,这个提议很不错。”太子依样画瓢,用同样的招数把她再转了回来,
白门见—招不行,就换第二招,不顾一切地吼叫:“死鬼,你到底松不松手?!”
“不松。”太子悠然自得地回答。
“你松吧,你松吧?”实在不行了,白门只好装孙子,挣扎着要摆脱太子的手,偏偏人家揪住的是她的衣领子,就像揪小狈一样,占据了得天独厚的优势,任凭她怎么摇摆,就是无济于事。
“你愁眉苦脸的样子真可爱。”太子乐悠悠地赞叹着,拍拍她的头,白门等着他的一句“那好吧”可他忽然变了脸,一本正经地说:“但是我就是不放。”说完,继续笑眯眯地打量她。
这个混蛋!
“放开我啦,放开我啦”白门呜咽道,忽然怒火熊熊“你放不放!我要生气了!我真的要生气了!”
她那副龇牙咧嘴的表情令太子开怀大笑,笑得松开了手,白门一恢复自由,第一件事就是要将这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暴打一顿,刚一转身,恰好给太子一个绝妙的机会,他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她抱了个整着,而且从那个角度和高度计算,他的嘴唇刚好亲到白门的额头。
片刻之后。
“你放开我啦,我不跑了,我真的不跑了啦”
白门脸朝下,两脚悬空哀叫不已,被太子夹着腰运上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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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小子,好臭好臭的小子!”白门一整天来只管闭着眼睛舒舒服服地坐在床上大叫,除此之外就是喝水吃饭补充能量,以便更加卖力地叫喊。
“也好,我就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能把生日宴办成追悼会,哼!”叫得有点乏味之后,她改用缓兵之计,不再正面冲突。
客房的门开了,一群仆人鱼贯而人。
“白门小姐,请换衣服。”
说着,将精美托盘上的衣服摆放下来,一字排开。
白门定睛一看,差点没骂街。这顶臭顶臭的臭小子,居然让她穿丧服,还是中国古代披麻戴孝的那种,登时爆发“臭小子,要我为你哭丧,你想得美!”
咬牙切齿之后,她又勉强冷静下来,
“好,只要你死,我就穿!我看你怎么死!”
说完三下五除二,换装完毕,大步流星直奔外间。
大厅里一个人都没有,不过看那布置,却真的是灵堂的摆设。一个大大的“奠”字位于正中央,两边燃烧着黯淡的蜡烛,灵位前摆放着一束又一束的白菊。
白门呆得一句活都说不出来,直蹬蹬地向前走了两步。
这小子该不会真的把自己的二十华诞办成葬礼了吧?
花丛中,一张遗照显露出来,那是两个人的合照,那张照片顿时令白门打了一个寒战,情不自禁地走过去。
每一步都好像是自己的一个回忆,每一步都把过去重塑在自己的脑海里
斯文俊秀的脸,神采飞扬的眼神,永远是一副自信满满,其乐融融的表情;秀美端庄的脸,温和俏丽的笑容,伴随着柔情蜜意的依偎。一对幸福的璧人。一对身在天堂已有数十载的夫妻。
爸爸,妈妈爸爸!妈妈!
爸爸妈妈啊“我想他们应该并不寂寞才是。”
猛地她的身后响起一个温和的声音,一双手轻轻放在她的肩上。
白门惊跳着侧过脸,微有敌意地瞪着太子,把她父母的遗照放在这里,他是什么意思?
“听我说。”他扳过她的肩“他们不孤独,可他们并不是没有遗憾地离去的。”
“”还是不明白他的意思,白门挑眉。
“十年前的那场事故,其实是人为。”片刻的沉寂后,他吐出一句惊人之语“凶手至今逍遥。”
“你怎么知道的?”她紧盯着他。
“我父亲派了一拨又一拨的人去查证,证实当年的事故另有隐情。”他正色道,绝无半点玩笑之色“那人害死全球巨富之后,不能不为此付出巨大的代价,他损兵折将,元气大伤。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没有抛头露面。”
“那人是谁?”白门打断他,问。
“不好找,他还是处于隐居阶段。”太子将视线别开“不过我父亲相信他一定会再度浮出水面,因为他的目标,绝不仅仅是打垮你父亲一个。”
“我不管那个!”白门走到灵台前,取饼遗照,看了太子一眼“他要打垮谁我不管,我只要给我爸妈报仇。”
她转身要走,太子沉声低语:“他能在犯案后不被抓住,甚至不留一点蛛丝马迹给警方,还能在朝仓家的严密搜寻下隐藏得不露痕迹,这样的角色,你一个人能解决吗?”
白门站在原地,不言不语。
他在她身后站定,声音放软:“我想帮你。”
她没有反应,太子进而把手放到她肩上“相信我吧?”
片刻之后,白门把照片抱紧,生硬地拒绝:“不用了。”
“这可由不得你。”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压迫性十足,然而就在白门还没反应过来时,他又恢复了温柔“白门,如果你是真的想报仇,就不应该在这时候任性。”
思虑一下,白门转过身,挤出几个字:“好,你要什么条件?”
这下换太子发愣“条,条件?”
“你总不会是无偿的吧?朝仓家能于这种事吗?”她一脸精明。
太子看起来足足用了一分钟才完全消化她的意思,他的表情迅速变换,先是皱眉,而后忍俊不禁。
“好,干脆!那么,用你父母最宝贝的一件珍品来换怎样?”
“珍品?”白门偏着头想了想“我们家有那样东西吗?”
“你自己心里明白。”太子装模作样,心里暗自提醒就是你,呆瓜。
“珍品?”白门反复思索这个东西“什么珍品?”
爸爸爱好收集不少珍稀迸玩之类的艺术品倒是真的,为此跟朝仓冥在大大小小的拍卖会上不知道抬杠多少次。不过那个她不太了解,死鬼指的大概就是其中之一吧,反正现在给他们报仇要紧,什么古玩佳品能比这个更重要?死鬼要,尽管给他好了。
白门对自己点点头,一口答应:“好。”
“那就一言为定了?”太子说出这句话的同时,白门恰好沉浸在制定周密的计划上,因此也就忽视了他那转瞬即逝的奸计得逞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