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已经冷了。长久以来,她是这样钟情于不加任何方糖和牛奶的黑咖啡,是因为这就是感,情的真面目看上去性感诱人、闻起来沁人心脾,然而只要稍一品尝,马上就会苦得让人留下和咖啡一样苦涩的泪水。
但是也许也就是因为疼痛,爱情才有了永恒美丽的原因,就像手臂上在年少时刺上的“爱”字,钻心的痛苦让她永远记住了这个“爱”字的分量,它虽然已经随岁月和磨难而渐渐模糊,但是却始终没有消失。
“煌,我深爱的你,即使永远没有任何回报,我也会静静守候你一生”
十一月八日在浅香热切的期盼中姗姗来临,早上闹钟还没有响,浅香就一骨碌爬了起来,准备做一顿充满爱意的早餐。
心形荷包蛋,心形面包片,点心摆成心的形状,就连装牛奶的杯子,浅香也提前专门请人订做了爱心的形状。
晚上除了一顿豪华大餐之外,她准备已久的生日礼物就要亮相了,到时候煌会是什么表情呢?一定是惊喜参乍,但是说不定还是会摆出一副漠不关心的面孔,说一声“笨蛋”吧?
想到这里,她都要笑出来了。
不过也有一些美中不足,比如今天本来是可以休假的,可是有一部鹤纪主演的电影要修改主题音乐,不去不行。另外就是蕊贝卡和马修,他们也要留下来陪煌过生日,看来一个礼拜前预计的浪漫二人晚餐是绝对泡汤的了。
把四个盘子放在餐桌上时,另外三人陆续走进来,马修尖叫一声:“哇,爱心早餐!”冲过来就要抢,浅香眼疾手快地制止了这个小野人的攻势:“这不是你的,你的在那边。”
“我就要这个!”马修不依不饶地叫道。
“等你过生日再做给你吃。”浅香忙不迭地护送着宝贝的盘子来到煌的身边。
“煌哥哥,我要你的那份。”马修依然不死心地盯着煌的盘子,心里盘算着,煌对他的要求一般都是有求必应的,这份早餐迟早还会回到他面前来。
可惜这回煌没有如他所愿:“不行,要吃得等你生日到。”
“哈哈哈!”浅香得意地把马修按在椅子上“老老实实吃吧你。”
蕊贝卡帮浅香分好牛奶后问:“浅香,你今天一定要去工作吗?”
“是啊。”提到这个浅香就生气。
“真可惜,煌还说今天难得有这么好的天气,还想开车带我们去海边兜风呢。”蕊贝卡惋惜地说。
真是歹势!浅香暗骂,不过嘴上却说:“没关系,你们去就好了,反正我晚上还要回来准备晚餐,到时候再给煌庆祝也是一样的嘛。”
马修边吃边说:“我才不要干兜风这么没意思的事,我要跟浅香去黑泽,找尾崎鹤纪签名。”
蕊贝卡失笑道:“马修最喜欢尾崎小姐了,上次去找煌的时候就想要一张她的签名。”
“浅香正好和鹤纪很熟,别说签名,合影吃饭都没问题。”煌盯着浅香说。
“那会不会太麻烦浅香了?”蕊贝卡担心地问。
“啊。不会不会,交给我吧。”浅香一时头脑发热,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一口答应下来,直到走进了黑泽公司才后悔不迭。
“我真是个笨蛋唉,哪有成全情敌和男朋友去兜风的?到时候他们触景生情,心心相印情不自禁地拥吻在一起,我也拿他们无可奈何,唉,真是笨哪!”
马修缠着鹤纪在一边玩,浅香就坐在办公桌边自言自语。
“惟今之计只有赶紧完成工作,赶回去制止拥吻事件的发生!对,就这么办。”浅香埋头奋笔疾书,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一小时后
“鹤纪,麻烦你把这个交到录音室,看看能不能通过,不行就多排几遍,再不行就等我明天回来改!后会有期!”
说完,把乐谱刷地扔向鹤纪的脑门,抓起马修就飞奔而出。
“海边,好,煌,我来了!”浅香拦下一辆的士,一上去就催促司机拼命地开。
虽然说是在海边,可是海边之大,要找两个人谈何容易,转了半天,马修的怒火终于爆发:“死浅香,你到底还想转多久?我都饿死了!”
“小孩子哪那么容易饿啊,快帮忙找你妈!”
“找什么呀,你不会打电话吗?”
马修一语惊醒梦中人,浅香若有所思:“对呀,煌有手机,我怎么没想到?”
“笨蛋!”马修没好气地骂道。
“再骂人小心晚上不给你饭吃。”浅香一边恐吓一边四处找自己的行动电话,全身上下找遍了才想起来,她没带。
“走,去找电话亭!”
浅香正要抬腿,马修却一屁股坐在沙滩上面:
“我不要走了,我累死了!”
“小表,”她四下环视,指着不远处一个卖冰淇淋的露天茶座“去那里等我,给你两万块,够你吃到撑死的了。记住千万别走开啊!”“知道了。”马修接过钱,飞快地冲向茶座。
“还说走不动,我看是懒病犯了,一看到吃的就好。”浅香哼了一声,开始火烧屁股地到处找电话。
好不容易向一个中年叔叔借了电话打给煌,跟他们约好地点时间见面,浅香乐滋滋地往茶座走,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马修的影子了。
“这小表,人呢?”她抓住店主人,急切地问,
“老板,刚才有一个十岁的外国小孩子呢?”
“外国小孩?哦,金发碧眼的是吗?买了一个冰淇淋就往那边跑了。”
“死马修!看我抓住你怎么扒你的皮!”浅香一声暴吼,狂追而去“我叫你别乱跑,不听是吧?!”
她以有生以来最快的速度朝老板指的方向追去,可是马修好像人间蒸发了似的,怎样都不见人影。
难道是给人贩子带走了?有可能,这小孩子长得又漂亮又聪明,还是外国人,绝对显眼。不过马修又不是笨蛋,而且已经十岁了,不会分不清楚是非呀。
“浅香!”蕊贝卡和煌已经由远而近,蕊贝卡热情地跑过来“工作这么快就做完了?太好了.我们可以好好庆祝一下了马修呢?你们在玩捉迷藏吗?”
“马修不见了啦。”她小心翼翼地说,偷瞄两人的脸色“我叫他在茶座等我,可是我一回来,他就不见了,老板说他往那个方向跑了。”
“什么?”煌的尾音扬了上去,浅香赶紧低下头:“我是罪人,我认罪。不过账等会儿再算,我们还是赶紧找人要紧。”
蕊贝卡急得六神无主:“煌怎么办?马修会不会被那些高利贷的人绑架子?”
“不会。”煌肯定地说“除非他们不想再活下去。”他拿出电话拨了个号码“绘褚,是我,你马上召集身边的人,有多少调多少,然后全都到海边来,限你十分钟,否则后果自负。”
“太好了太好了,这下就不用担心了。”浅香刚拍拍胸口,松了口气,煌马上投来两道犀利的目光,吓得她赶紧收声。
九分二—十四秒过去后,绘褚带着浩浩荡荡十几辆汽车人马赶到,跳下车就冲了过来:“敌人在哪?敌人在哪?少爷,淮那么狗胆包天,敢来找您的麻烦?我已经召集了东京所有的兄弟,这是第一批,第二三四五六队马上就到,只要您一声令下,我们马上要那不知死活的狂徒身首异处!”他边说边回头叫道“弟兄们,准备抄家伙!”
蕊贝卡和浅香看着这架势,差点没倒下这也太夸张了点吧。
煌一脚把激动的绘褚踹开:“谁让你带家伙来的?我有说是打架吗?!”
绘褚不解地问:“不打架为什么要召集所有的兄弟?”
煌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所有的人,马上给我去找一个十岁左右、金发碧眼的小男孩,名字叫马修,听见没?快去!”
所有的黑衣墨镜男一得令,马上四散开来,大有把海滩包围之势。
“笨蛋!”煌瞪着浅香,狠狠地骂道。
浅香低着头,老老实实地挨骂,一句话都不敢说。
绘褚闻听此言,窜上前来:“少爷放心,很快就找到了,请少爷千万不要再骂浅香小姐了。”
“我骂她关你屁事?”煌更加来火“要是找不到,看我怎么收拾你。”
浅香见状,一改丧气样,勇敢地挺身而出:
“煌,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不要迁怒无辜的人,有火就朝我发好了。”
“你”煌简直想把他们两个吊起来打一顿,瞧那副互相关怀的样子,他看了就想揍人。
“浅香小姐,谢谢你,不过让女人顶罪的男人不算真正的男人,你不用为我开脱,你的好意我心领了。”绘褚感动得就差没流下眼泪。
“这本来就是我的错啊。”浅香莫名其妙。
“你们两个给我闭嘴!该死的混蛋!”煌抓狂地吼叫。
“找到了,找到了!”两三个黑衣墨镜男从远处跑来“在附近的岩洞里玩儿呢,没事。”
蕊贝卡听了,欣喜万分地迎上去,一把抱住儿子:“马修,我的马修,谢谢上帝,你终于没事了。”
浅香也猛冲过去:“小混蛋,叫你别乱跑,为什么不听!”
“你闭嘴!”煌将她吼得乖乖消声“回家!”
蕊贝卡回到家就赶紧给儿子洗澡换衣服。浅香则因为知道自己弄砸了煌的生日,使得所有人败兴而归,闷声不响地坐在沙发卜自我反省。
“你在干嘛?”煌从书房出来,见她一个人还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粗着声音问。
“反省”浅香低着头,音量似猫。
“又没人怪你。”他哼了一句。
“我搞丢了马修害得蕊贝卡着急。”
“马修也有不对。”
“我弄砸了你的生日。”
“反正明年还可以过。”他不置可否。
“我让绘褚他们奔波。”
“够了。”他沉声说“今天的事:不要再提。”
浅香抬起头:“本来我是想做一顿浪漫的烛光晚餐,然后送上给你的礼物,这样我们就算有了第一个特殊日子的回忆了。”
煌的眼光放柔了些:“算了,以后这样的日子还有得是。”
“可是人家准备了好久的”浅香呜咽着说。
“现在还来得及给我吗?”他问。
“你想看吗?”她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当然想。”他不禁产生了好奇心“在哪里?”
“在‘黑泽制作’。”她扁着嘴“可是已经太晚了,大门关了。”
“没关系,我们翻墙进去,我知道路。”他伸出手“要去吗?”
浅香点点头,随他来到车库。
“走喽。”
半夜翻墙进黑泽果然不失是一个极好的主意,煌先纯视邙轻巧地越过警报装置,然后趴在墙上拉住浅香高举的手,把她拉上墙,然后托着她慢慢滑下来。
脚一落地,浅香兴奋地双手握拳直挥,发出“呀”的庆贺声,被煌一把捂住嘴拖进大楼。
“礼物在哪?”他迫不及待地问。
浅香指指楼上:“琴房。”
“你到底在搞什么鬼?”进入琴房后,煌在乌漆抹黑的房间里低声问浅香。
“煌,生日快乐。”
浅香的声音在前方响起,接下来是清脆悦耳的钢琴声。
“你疯啦?会被发现的。”煌刚骂了—句,就被歌词吸引住了
“一年前我遇见了你,然后就爱上了你。
我想的都是你,在乐谱上写满你。
命运是这样安排的,我喜欢你!
虽然我从未想过这会是一个喜剧结尾,但仍甘之如饴,
我告诉自己,只要这世界没有完结,我和你就没有尽头
留长了头发,折完了纸鹤,
接下来便是找一棵树,将爱你的心愿深埋。
如果上天愿意眷顾,请为我洒一场温柔的流星雨,
让我和他同时看见,来自伊甸园里亚当与夏娃的微笑”
“喜欢吗?”
她结束了最后一个琴音,侧过脸轻轻地问静静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煌。
好半天过去,他才开口,声音温柔似水:“喜欢,很喜欢。”
“真的?”她站起来摸过去,在他旁边坐下“有多喜欢?”
“这是我收到过的最好的礼物。”他轻轻地、也坚定地说。
“是吗?那太好了。”浅香高兴地笑道。
“我还想再听一遍,”他问“可以吗?”
“当然。”她马上回到钢琴旁边,开始自弹自唱。
煌就坐在黑暗中静静地聆听,眼泪慢慢地溢出心底,流出眼眶。
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收到这样一份来自伊甸园的礼物,我的心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一点起伏了。也许,也许长久以来我一直在等你的到来,等了很久很久,久得就快忘记你我的名字。不过感谢上天,我等到你了,我终于走到了寂寞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