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婚礼是下个月哪天?”临走之前,元初一还是问出了这个她不想知道的问题。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她一点也不想参加他的婚礼,或许是因为明知他带着目的成婚而心中难过,也或许是因为她心中还有一丝理不清的牵绊。
但,最终她还是问了,也打定主意要去参加,她不想他在成亲之日,身边却没有一个家人陪伴。
戚步君笑笑。“初一。”
“嗯?”元初一看向他,看到他眼中闪动的笑意,忽然明白他不是在叫她,而是在说他成亲的日子。
“你还是不要来了。”戚步君靠到躺椅上,轻轻地合上眼睛“我怕我定力不够,会忍不住跟你走的。”
“你”元初一突地眼眶一热,奔至他面前“你就不能走么非要留在这么离开遥州过点自在日子不好么”
感觉滴落到手背上的温热,戚步君心中一惊,立时睁开眼睛。
“你何苦让自己活得这么累。你知不知道,你过得不好,总有人会担心的。”
一滴、两滴戚步君翻转手掌,接住那成串的泪珠,心中不知为何也跟着酸涩起来。
原来在这世上,还有人会为自己而哭,感觉着手中的湿意,自小便坚定的信念仿佛已现裂痕,心中对未来的构想蓝图也开始变得模糊,慢慢的,汇成一滩晶莹的泪水,苦苦的,咸咸的。
这是她最后一次劝他了吧?上次他选择放弃,这次
“我一定得留下。”说完这话,戚步君似乎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脸上的苍白更为明显,他勉强抬起手臂盖住眼睛“以后别再为我担心,这是我选择的路,我会努力过得好的。”
想到因叶家而死去的祖父,想到为了他竭尽心力的信伯,想到一众为支持他甘愿默默无名的弟兄们,他能选择么?他有选择么
所以,这样就好,能得她一滴眼泪,他总算不枉此生。
听着他最后的答复,元初一闭了闭眼,抬手用袖子抹去脸上泪痕,再不说话,转身,朝外走去。
竹香与卫四都在前院,见元初一回来都迎了上去。元初一一言不发地走出院子,临上车前,回头再一次看了看门上悬着的匾额,与跟出来的卫九道:“一会就把它拆了吧。”说完她不顾卫九的错愕,转身上了马车。
并非她太狠心,连个念想都不想给他。而是他成亲在即,不管这门亲事是心甘情愿也好,另有目的也好,总归是要成亲了,另一个女人即将走进他的生活,再留着一个“念楚小筑”要将她置于何地
若是以前,她或许会感动他的念念不忘,可有了与韩裴在一起时的切身感悟,元初一变得清醒许多,每一个女人都想得到丈夫全部的关爱,若连她自己都还贪图这份牵挂,又有何理由去指责韩裴对何清婉的复杂心态?
“少夫人,我们去哪?”卫四在车帘外问。
“去青龙赌场。”元初一疲倦地道:“去接卫三。”
卫四马上照办,可到了赌场,出乎元初一预料的,卫三竟不想离开。
想想也是,卫三不像卫四那般懵懂,他的前半生几乎都在赌场做事,那才是属于他的天地,何必勉强?
如此一想,元初一对戚步君的选择也就释然了。她本想再去拜祭老爷子,不过眼下形势有些紧张,各处都有陈家的眼线,不想破坏戚步君的计划,元初一便在青龙赌场的后堂以心为香,顶帕为孝,朝着合庆园的方向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跪了一会,以慰先人。
再次登上马车,元初一平复下心情, 与卫四道:“走吧。”
“还去哪?”卫四问。
元初一没有迟疑,淡淡地道:“去京城。”
叶真无处可去,定在京城。
她要去找他,虽然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找到他后要做什么,但她一定要去。
元初一、竹香、卫四,三人一车,轻装出行,看着被远远抛在身后的遥州城,元初一想,叶家、赌场、戚步君,这回是彻底告别了。
从遥州到京城不算远,但也不近,乘车的话一般要走上七八天,元初一这次不急着赶路,她要趁这一路把心里的一些事理顺清楚。
不过,越是想要清楚,有些事却偏如一团乱麻,叶家的遭遇常让她不自觉地回想起自己这一月的安稳生活,相比起来,那才是她最想过的日子,可一想起韩裴,她始终不能释怀,又心酸又委屈;再想到叶真,心中五味杂陈,她已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感觉,又难过又觉得自己亏欠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