臂抡开,一片雾一般的轻烟朝谷寻崖飞扑而去,气势汹汹,来势飞快,漫天席地地罩住他整个人。细看之下,那烟雾并非烟雾,而是一片数不清的细如牛毛的银毫。一出手就能发出如此之多轻如牛毛的毫针,且每一根去势又快又稳,不但要有高深的功力,还要有不凡的手法。银毫虽轻,但以此等气势打在身上,也会直没入骨。
武重子一出招就是煞手,丝丝细风已吹得谷寻崖的衣袂激荡不已。他依旧面不改色,不慌不忙地身形微倾,双脚轻轻一点,整个人就如轻风一般飘出了三尺。少许银毫力遏掉落下来,一阵细微的唰唰声,转眼没入土中无处可寻,但更多的却被谷寻崖的衣风带动,仍紧随不放。
谷寻崖身形一转,又向右手退开,再让开一波银毫,接着再往左边一折。一折一转之间,总有些暗器扑空坠落。“唰唰唰”一阵轻响“唰唰唰”又了阵,好似斜风吹细雨,东两点,西三点。枣林虽不太密,却是杂乱无章,谷寻崖一直是后退,眼看着就要退到一棵枣树上了。
“哎哟!”古悦人忍不住惊叫出声。就见谷寻崖倏地定住身形,脊背几乎贴在树身上,面前的银毫虽说被他躲过了不少,便仍有半数飞扑过来,力道仍不减,后路也已被树挡死,每个人都关注地望着,想看看他如何脱身。
武重子不无得意地观望着——这“漫天花雨”可是他修练了十余年的绝技,不从没有人能躲得过呢!比寻崖立定身形之后,那银毫已密密麻麻地来到身前,他伸出双手轻轻一拨。银毫竟被他的掌风拨到两侧。如此一来,形势更险,原本银毫只在正面,这一拨,倒弄得身周满是针影。
古悦修等人大吃一惊,武重子更是得意地大笑。在他的笑声中,谷寻崖的身形已拔地而起,象一股龙卷风。银毫也被他带得盘旋飞起。上面是枣树密密的枝叶。谷寻崖就象一只大鸟“啪愣愣”冲进枝杈里。
“哗啦啦”“噗噜噜”一阵乱响,一片枣叶散落下来,旋转着落在地上,每片叶子上都插了银毫,多寡不一。谷寻崖轻飘飘地落下来,着地无声,慢慢张开手。十几片叶子飘落下来,他神情闲散,千万银毫连他的发丝都未伤到。
武重子的脸色顿时涨红。其余人却长长松了口气。“好!”武重子大喝:“再看这招!”左手一扬“呼”地一声,一颗铁莲子夹风驰电打向谷寻崖的面门。谷寻崖微微一侧头,铁莲子就从他鼻翘擦过去。武重子右手一扬“呼呼”两声,两颗铁莲子齐发,打他双乳。谷寻崖左踵点地,右脚用力,身体原地转动。两颗铁莲子从他前胸后背飞过去,身形不变又转回原处。
武重子左手又扬,这一回是三颗铁莲子,打他的腰胁与小肮。谷寻崖一个后翻也巧妙地躲开了。武重子双手齐发,右四左五九颗铁莲子分上、中、下三路。上打头,下打膝,中打胸腹,每一路的三颗暗器分打不同之处。
众人全未见过如此高明的手法,一时看得目瞪口呆。只见谷寻崖不再躲闪,双手翻飞,每颗铁莲子都被他弹开,哧哧响着飞向四面八方。武重子双手未停,连珠发射。谷寻崖双脚稳扎,双手穿梭,毫无遗漏,尽数弹开。武重子发得快,他弹得快;武重子发得慢,他弹得慢,有条不紊、应对自如。无论武重子用何种手法,暗器从何处袭来,都逃不过他的双手。
两人就这样一来一往,好似切磋武艺一般。武重子久攻不下,额角已见汗,他手下渐渐慢下来。铁莲子夹带的风啸声也变得不同了。
“呀!呀!”古悦人惊慌地指着师父却不知如何说起。“三弟,怎么了?”古悦己关切地问。“呀!弹子!”古悦人急切地道:“二二哥,弹子”他似要提醒谷寻崖,但情急之下又语无伦次。
古悦修番然醒悟:古悦人所说的弹子,不正是武重子的成名暗器——釜内开花鬼脚针嘛!想到此暗器的阴险毒辣,他不由浑身一颤,待要开口警告时已来不及了。那暗器已来到谷寻崖触手可及之处。这暗器较之前的气势弱了不少,但若谷寻崖仍故技重施的话,那力道仍能令其爆开。
众人眼看他的指尖就要碰到暗器了。倏忽一下,他的手却不见了,以衣袖拢住了暗器。这变化太突然,其他人还以为眼花了呢。就见谷寻崖双手缩在袖中,以袖口接纳了接踵而来的暗器。
武重子没料到他有此招,震惊之下,不由得停了手。谷寻崖一抖衣袖“啪啦啦”那些暗器都抖落在地上,双手干爽,毫发无伤。“哇——”古悦人惊呼:“二二哥,你好厉害!”武重子脸色变得难看。谷寻崖淡淡一笑道:“还有什么,师叔只管施出来。”
武重子气恼地道:“老子活了几十年,难道就这三招两式不成。接招吧!”说着手一挥,一点星光飞射而出,直刺谷寻崖左眼而来。谷寻崖目光如炬,早在他出手时,就已看出那不过是一根普通的绣花针。但他素知武重子痴武,偏好稀奇古怪的东西,喜欢卖弄花样,会施出这种暗器倒教他疑惑万分。心思百转,手已抬起,满拟将暗器捏个正着。
可还没等他捏住,那针“咻”一下,象活了一般飞快从他指间滑过去。谷寻崖一惊,那针已穿过他的衣袖。他一扯,衣袖撑起,才发现那针上居然连着一根细若游丝的细线。他暗中动气,那细线绷紧却韧而不断,看来绝非寻常丝线。一抬眼,只见线上星光闪烁,竟是数十根针盘旋而来。每一根针都穿在丝线上,交错盘旋,犹如飞轮,倘若飞到他衣袖中,他这条手臂还想保得住吗?
谷寻崖微一沉吟,左手中指在线一弹。丁——犹如龙吟,丝线震荡,那些针也乱了章法,上下飞舞。武重子手一抖,那丝线带着几十根针向他胸前刺来。原本是轻飘之物,却被他这一抖势如千钧。
谷寻崖要躲,右袖却被扯住,只好以左衣袖扫挡。噗噗声中,几十根针都扎在衣袖上“吱吱”两下,那丝线又将袖口束住,如此一来谷寻崖双手形同被缚。武重子嘿嘿奸笑:“这下看你怎生逃?”说着左手连挥,钢针象漫开雨洒般扑面而来。
谷寻崖被丝线牵绊住,既不能躲,又无法还手,无异于束手待毙。这千万根钢针扎在身上,他整个人岂不成了刺猬?旁观诸人看得心惊,古悦修忍不住斑声道:“手下留情!”
却见谷寻崖微微一笑,道:“这些花招博人一笑还可,岂能取人性命!”说话间,他突地身形一转,双肩一缩,人已经从那件外衣中滑出来,随手揪住衣领,抖开一转。衣襟吃风,张开来象个大喇叭。
头前的钢针已飞进衣服里。他挥臂连抖,衣服一匝匝转紧,将随之而来的暗器尽都兜住。他将整件衣服拧成一股绳,握在手中,冲武重子笑道:“师叔的暗器、手法,虽然教人眼花缭乱,但用来杀人只怕太过费神劳力。”武重子无言以对,脸色苍白,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大半生心血练就的绝技,居然被他如此破解了。
谷寻崖看出他再没有出手的勇气,冷漠地道:“现在该我出招了吧。”说着,上衣抖出去。原本拧紧的衣服在松开之后,飞快地旋转,被裹进去的那些暗器又被甩出来,回扑武重子。
这招“以其人之道还置其人之身”用到妙巅。武重子在刚遭惨败之下,心神俱乱,也想不出反击之策,只有慌乱地挥舞着袖子,左支右拙地躲避着,全无章法。谷寻崖待衣衫展开后,用力一抖,借势又穿回身上,一弹袖口,那根穿在右袖上的钢针脱出,带着丝线飞回去。只因带了内力,如空竹破空、去势如电,虽是后发却先至。
就在武重子将之前那些钢针打落之际,它已飞到他面门,眼见就要刺中他眉心。武重子来不及躲闪,大叫一声,双眼紧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