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话,倒是既显了自己的问心无愧胆大心细,又大大地捧了千凰楼。蓝衫双杀听她最后的问题,更是说是也不是,说不是更不是。明知她话里头下了套子,但人家满脸带笑,一口一个大哥,又赞他们是大好人,硬是叫他们吃下这等闷亏,发作不得。
秦倦看她脸上泪水未干,却全无惧色,笑意盈盈,几句话把别人僵住,心中亦是欢快,她屡次求而不得的,便是这样一个聪明慧黠胆大心细的女子。心头一喜,更加不避上下身份之别,含笑执了她的手问:“你可愿跟我回千凰楼?”
韦小心明眸流波,笑着施了一礼:“敢不敢我也不敢多说,只是我这样没什么能耐见识的小女儿家,能跟着夫人,也学些眉眼高低,出入进退,长些见识,学些礼法,若得夫人不弃,真真是我的福分啊。”
“这样巧的一张嘴,还要找人学些什么?”秦筝笑着目光往一旁的人牙子们看去。
王婆忙挪动她庞大的身躯近前来说:“这丫头能得夫人看重,实是几辈子的造化,只是这丫头心高,只肯卖断五年呢”说到后来,声音便小了,明明是恐怕秦筝不悦。
韦小心从容含笑说:“夫人,小心虽迫于贫贱,要卖身为奴,但终是不甘心一生一世不得自由,本想找户好人家,做个几年,稍有积蓄再以自由之身另寻生途,这等微薄之愿,想来夫人会认同明白的。”
秦筝微微点了点头,对自由的追寻,她又岂会不理解。
微笑着交待了王婆去千凰楼寻管事拿银子,写契约,她便亲自执着韦小心的手,一路出了凤凰台,上了她那辆雕龙绘凤、千凰张羽的华丽马车。蓝衫双杀则在车外驾马,不敢入内。
韦小心见旁边并无他人,便即含笑问:“夫人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小心便是。”
秦筝听她语气刻意加重,不免微微一笑:“你果然是个聪明人。”
韦小心得意地眨眼而笑,这个动作实是说不出的娇和俏。她很自然地点头,自然地说:“小心本来就颇有一些小聪明,以往常有人提醒我说不可自以为是,不能聪明外露,但我这等小聪明在夫人的大智慧前,原算不得什么,自然也谈不上炫耀。我只是知道千凰楼中人才无数,原不必外求,便真要买个丫头,有的管事出面,何必夫人亲来,想必夫人有些不便千凰楼中人来做的事,需另托他人,夫人方才亲自前来寻访。我即得夫人看重,好歹也该猜知夫人心意之一二,也好让夫人知道不曾看错人,才不负夫人的知遇啊。”
秦筝点了点头:“我果然没有看错人,我实是因需要帮手,助我好好治治一个人,偏这千凰楼中人才虽多,却无人可以助我治那人,我惟有外求了,看来,你是必不至于今我失望的。”
秦筝这里淡淡说来,韦小心脑子已在飞速转动,千凰楼中人才济济,七公子秦倦才智绝世,若说他们都对付不了,却是何等人物,秦夫人为何要寻个丫头来帮忙呢,莫非她要对付的其实是
看秦筝只含笑看她不语,便知这位新主人有考较自己聪明与否的心思,韦小心心念电转,已然猜个七七八八,抬头看向秦筝说:“莫非夫人想要对付的是”她顿了一顿,方才缓慢但清晰地吐出了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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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在千凰楼前停了下来,秦筝依然亲亲热热拉着韦小心的手下马车,韦小心抬头看眼前那高大的正门,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还只是站在千凰楼的正门口,只见这雕梁画栋的高大门宇,在青天下自然生起一种俯看苍生,睥睨天下的气势,就不由让人心折了,这正门之后,重重殿宇,正足天下最富有的组织,而她要服侍的也是这天下间最传奇的人!
正门前早有侍从上的,将马车从一边的侧门带进去,蓝衫双杀在一旁陪着她们往里走。同时,亦有两个人住外走来。
蓝衫双杀同时止步。向对面走来的二人躬身施礼,那二人却只是点点头,没有还礼,由此可见他们在千凰楼地位颇高。就是秦筝这位七夫人,也要驻足对他们点头为礼。
韦小心满心好奇地望过去,这两个天下严富有的千凰楼中之高层人物,穿的也是普通衣服,一青一黑,俱未见什么绣龙绘凤,金线银丝,便是玉饰珍玩全身上下也寻不出一件来。
只是,虽然对面站着的是两个人。韦小心却实实只瞧见一个。只因那个人给人的存在感太强烈了,所以一眼望去,就自然地忽略了他身旁的人,那样一个一身黑衣身材修长的男子,明明不曾刻意做作,却自然让人感受到一种极强烈的孤傲卓绝之气。那一身玄黑,深沉如篮,更让人觉得他深不可测,直如一只生来就注定要展翅翱翔的雄鹰,就是整个太空,怕也容不下他的翅膀。这样—个奇特的男子,纵是千人万人之中,想来也只能叫人一眼就看见了他,也只能看到他吧。
就在韦小心打量对面男子时,那两个人也在对秦筝点头打招呼。那黑衣人如电一般的目光也自然而然扫到了秦筝身旁的韦小心。
韦小心原本胆大心细,聪慧过人,但被那凌厉的目光一扫,竟是不由自主,倒吸一口冷气,后退了一步,而她自己却完全没有发觉这等示弱表现。她可以在蓝衫双杀的强大压力下从容谈笑,却无法抵抗这样的目光。而这个人还不是刻意向她施压,只是很平常很自然地扫了一眼秦筝身旁的人而已,她竟会无由生出一种被人看通看透,整个人都无所遁形的感觉来。
幸好那两个人与秦筝打过招呼后便自他们身旁走过去了,韦小心不在那黑衣人目光注视之下,方觉压力尽去,松了一口气,脸上却不免红了起来,暗叫一声:“惭愧。”
好在秦筝并不觉地出丑,笑着说:“那两位啊,一位是现任楼主肖飞,一位是副楼主上官青,俱是千凰楼的支柱。特别是楼主肖飞,为人本事很大,只是脾气更大,乃是千凰楼中架子最大、人最凶、脸板得最厉害的一个人。在他面前,常常有人连站也站不住,你只是后退一步,已是大大的了不起了。”
韦小心原本颇为懊恼,听秦筝这么一说,倒是笑出声来:“夫人况得是,我原听说有一种人,眼睛长在头顶上,脸上清清楚楚写着字的,今日一见,才知道真有其人。”
“哟,你还看出肖楼主脸上写着字啊?”秦筝刻意压低了声音,做出一副小心翼冀万分神秘的样子问。
韦小心自然也同样小声,神秘兮兮地说:“这不明摆着吗?左边脸上写着‘我有钱有势’,右边脸上写着,‘我本事大’,额头上更是清清楚楚端端正正四个字,‘不要惹我’。”
秦筝虽勉力想保持端庄,终究撑不住,失声而笑。
蓝衫双杀则脸色有些灰败,急得满身冒汗,暗中跳脚。
要知道肖飞与上官青只是信步而走,并没有施展轻功,所以不曾走远,秦筝与韦小心虽有意压低声音,但以他们的功力岂有听不到之理,这样平白将他们得罪了,可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肖飞,他如今身为楼主,又向来是冷酷无情、有怨必报的性子,他若发起怒来,可是了不得的事。
可是这两个女子明显没把这放在心上,还在相视而笑。
“唉呀呀,夫人,千凰楼中不知还有多少管事,若个个都是如此,怕我小心这个小小的小女子可应付不起。”
“没关系,你不是千凰楼的人,只算我私人的丫环,不支楼子里的银子,由我私人付月银,除了做好你本分的事外,不受千凰楼任何人的管制,只要不去惹他们,不用怕他们找你的麻烦。”
韦小心坎欢快喜,当即便屈身施礼:“小心谢夫人的尚方宝剑免死金牌。”
秦筝越发觉得她有趣,笑着拉了她的手,直往千凰楼中去了。从头到尾,两个女人都没有回头看看肖飞与上官青是否听到她们的对话。
蓝衫双杀却是想回头而不敢回头,只能带着一头冷汗和一颗被吊在半空中的心,跟进去了。
事实上,当二女交谈时,肖飞与上宫青不过才走到二十几步外,以他们的耳力,自然是一字一句都听得清清楚楚。
肖飞脸容如止水无波,就连怒意也找不出来。
上官青却是忍不住重重哼了一声,秦倦这个夫人,美则美矣,性情却有大问题,脾气向来就大,言语又刻薄,千凰楼上上下下,她从不给任何一人留体面,到如今,竟是纵容旁人也跟着她一起没大没小了。只是千凰楼中除秦筝外,并无第二个如此胆大包天的女子啊,那个女人是
“近日秦筝一直想找个合意的丫头,竟屡次亲身去选求,想必今日终是栈到合意的了。”上宫青毕竟不凡,很快就猜到了韦小心的身份“真是什么样的主子就喜欢什么样的丫头,都是一样的性子。”
“千凰楼上下人等众多,为什么以她的身份要亲自去挑选丫头。可见,有些事,她是不能交给千凰楼的下人办的,所以,她必须寻找合她心意的心腹。”肖飞的语气平淡,在最短的时间内,以少量的事实,分析出他想要的结果,从他口中,也只是这样淡淡地不带一丝起伏地说出来“也许,她是想要对付什么人吧?”
上官青眼中光芒一闪,本能地马上生了戒心:“她想对付谁?”
肖飞不语,徐徐回身,正看着秦筝与那个不知名的丫头直如姐妹一般亲亲热热走进了拥有无数传奇的千凰楼。
那一刻,肖飞忽然生起了一种奇异的感觉,从今以后,这个美丽娇俏的女子,也必将成为传奇的一部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