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可以和江絮同样的狐仙,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都在所不惜!正因为如此,他才不会被这家伙囚禁一辈子。
绝不屈服!
看向他顽固的眸子,公主依然微笑,但这笑,除了往常的温柔,还多了一丝丝的无奈和一丝丝的萧瑟“冰帝,我你”忽然间光芒大盛,一阵罡风席卷而来,遮住了她下面未完的话。
你说什么?
猛地睁开眼来,冰帝才发现自己又做梦了,狼狈地撑起身体,觉得头痛得半死,里面仿佛有千军万马奔腾,喧闹无比。
自已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这么频繁的梦见以前的事情?
他闭上银眸,心中难得的不再是空明一片,絮乱、纷杂,还有一些莫名的悲伤以及对未知事件的恐惧。
他是记得她的,记得那张总是傲笑的、温柔的容颜,也是残酷地囚禁自己的罪魁祸首。但是过去实在太久了,久到连他自已都不是记得很清楚。那是七千年前的事情,那时自己只是可以维持人形姿态的妖精而已,并不是现在即将成为仙人的修行者。那时候,不知道为了什么,那女人天天过来聊天说教,让人好不厌烦。
那为什么他现在还记得如此清楚?这样讨厌的家伙早就己经应该被扔到记忆的角落里,湮消云散。而他现在的梦境,和不久前的梦境似乎相连。他以局外人的身份,看着既熟悉又陌生的人问悲喜剧,循环往返。冰帝身子一动,带起被褥一阵银色的颤粟,也让清晨的清冷空气毫不留情地钻了进来。同样蜷缩在被子中的白熙苒不满地嘟嚷一声,像猫眯一样抖抖身子,向一旁的热源一冰帝靠去。这家伙!
冰帝无法置信地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床上的不速之客,一时间真不知道是惊讶还是愤怒,拧起眉头,毫不客气地一掀被子,让只着单衣的少年彻底暴露!
“哇,好冷!”
缩缩脖子,白熙苒眉头紧拧,但也不见醒转过来,反而一双臂膀紧紧抱住冰帝的腰,螓首低垂,靠在他的胸前,说什么也不放开。
冰帝只听到脑门上的青筋一根两根涌起,接着就是辟里啪啦地响成一片“你给我起来!”
怒气难以自制,他全身散发着冰狐族特有的寒冰真气,让本来就不太暖和的早上更是冷风嗖嗖,也让白熙苒的瞌睡虫瞬间跑了个精光!
“哇!好冷!”忙不迭地松开抱住绝世大冰块的手,白熙苒狼狈地翻身下床找刚才踢飞的、可以御寒的被子,一把抓住将自己包了个密不透风以后,才转过脸来冲着已经发火的冰帝露出一个童叟无欺的微笑“冰帝,早上好。”
外面阳光洒进来,为他没有束起的发镀上一层耀眼的流光,眉眼弯弯,笑容灿烂,世间所有的烦恼都随着他天真无邪的一笑荡然无存。冰帝原本蓄势待发的澎湃怒气,在看到如此信赖如此单纯的微笑后,被抛飞到九重天外。
全身上下的力气都因为这充满信赖的,笑而消失,冰帝知道怒气是无论如何都发作不出来了,既然这样,还不如早点放弃好。
自从他把那个缠人的少年捡回来以后已经过了三天,这三天简直可以用“度日如年”四个字来形容。
说什么为了查清事情的真相,了解他们狐仙的情况,少年死缠活赖地盘踞在他的临时住处不肯离开。他的伤势一点大碍都没有,从昏迷中清醒过来后就活蹦乱跳的,如此健康,却不知道为什么当时会昏厥。
八成是自己的情绪波动将他震昏的关系,但是为什么那时候自己会看到过去的幻象?
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吧?目前最重要的是如何把这个牛皮糖一脚踢出自己的眼界,眼不见心不烦。
伸手拉过一旁椅子上的衣物,他慢慢地穿戴起来,褪下睡觉时穿的里衣,露出半个光洁的肩膀,感觉到一旁的视线分外刺目。
“你给我到一边去!不要看我换衣服!”
“唉?为什么?”白熙苒整个人乖乖地坐在被扔谘中,一双没有任何邪念的大眼好奇地看过去,也让冰帝更加无可奈何!
“不为什么!你给我转过身去!”冰帝冷下面孔。知道如果这样纵容下去,这小子迟早就要爬到自已头上作威作福。不过,现在已经有了这个趋势,不是吗?
“哦。”白熙苒乖乖地按照他的话去做,在被子中转了个身,背对着他。乌发流动,左右分开,露出白熙苒洁白如美玉的后颈,裘衣半敞,在肩膀上不上不下的,也让一向隐藏在衣服之下的肌肤若隐若现。隐约地,似乎捕捉到什么不一样的图案,在洁白无瑕的背上,似乎有什么暗色的东西
“你的后背”等到询问出声,冰帝才恍然觉察自己看了他太久太久,脸色一红,半是恼怒半是害羞,下面的话也就问不出口了。
“什么?”闪闪的眸子转过来,白熙苒没有听清他问了什么。
“没有,没什么。”草草将衣服穿上,他迈开步子就要离开这个房间,走到门边才想起来什么似的,一挥手,散落在地上的衣物就向白熙苒飞去,盖了他满头满脸!
“呀!”发出小小的惊叫,白熙苒手忙脚乱地将重重的衣服从头上拉扒下来,那模样简直就是一只刚刚满月的小猫,竖起爪子为自己搔痒。冰帝哭笑不得地看着他幼稚的举动,也不知道自已心中翻滚的是什么感觉。
“你给我穿上衣服,离开这里!”板起面孔,他竭力维持自己的威严。
白熙苒抬起头来看着他伪装出来的冰容,不解地询问:“为什么要赶我走呢?”
冰帝清楚地听到脑袋中某一条神经“辟啪”一声断裂,磨着牙齿,银眸闪动,真想把那个该死的小白痴抓起来狠摇一番,看他怎么会问出这么没营养的问题来。
别人很清楚地下逐客令唉!他大爷居然很大牌地来了一句:为什么要赶我走呢?
废话!他们非亲非故,又是人妖殊途,他还留在这里干什么?一般人早就被他的样子吓得屁滚尿流了,哪里还可能在这里耍嘴皮子?!
“为什么要让我走呢?我目前没打算离开苗疆啊。所以既然呆在苗疆,我又想时时刻刻见到你,所以当然要留在这里,留在你身边啦。”白熙苒一脸无辜,哀怜的神情看得让人于心不忍,但是冰帝不是人,是妖!
“我管你什么计划,总之我不想看到你,你给我离开这里!”本来救他一条小命就是多余之举了,如果再收留他,那简直就是自找麻烦。别用那种哀怜无助的眼光看我,我才不会心软呢。哼!
冰帝懒得和他纠缠下去,下了最后通牒,就转身向大门走去。
白熙苒看着他绝情的背影,感觉到心中动荡己极,一种不知道是熟悉、依恋还是别的什么因素,在腹部涌动,直冲喉咙“为什么要赶我走呢?你明明喜欢我
冰帝的身子僵硬了一下,空气也随着这句话凝结,慢慢地转过身来,银眸中怒火冲天,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心事被说中的羞耻,抑或是对这美丽少年自以为是的无法置信,他身体微微颤抖,寒气加剧“你说什么?”
在地狱浸过寒水的声音冷彻入骨,让白熙苒冷不防地打了个寒颤,却还是昂起头来,认真地看向面前的狐仙,他微微一笑,将所有的冰寒一笑全灭。冰帝看着他无辜的笑容,又被打败了,叹了口气,拉开房门走了出去“你休养好了就离开吧。”
“为什么?”
“不为什么。”
“让我留下来不好吗?反正你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谁说我没有?”算是彻底佩服了他的死皮赖脸,冰帝拒绝再继续这么没有营养的纠缠,干脆趁着他没有接着说话之前恶狠狠地摔上大门,扬长而去。外面日当正午,阳光透过纵横交错的枝桠,在平整的草地上分割出参差不齐的明暗来,感觉到那光线实在有些刺目,冰帝眯起了眼睛,伸手遮住那炽热的光芒。
“碧玺,玛瑙,你们在哪儿?”张口呼喊着从冰狐族开始就一直跟着自己的孩子们,冰帝这才注意到那两个粘人的东西不知道溜达到哪里去疯了,皱紧眉头,对这两个麻烦鬼佩服得五体投地。
正要再次呼喊,就听到身后清朗的声音回答着:“如果是那两只小狐狸精,好像他们昨天晚上就离开了。
眉头拧成好大一个结,冰帝有点尤法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两只怎么赶都赶不走的狐狸精,怎么可能抛下自己独自离开?不是怀疑他们的忠诚度,而是那两个家伙蠢得不知道什么是“背叛”
“如果没错的话,他们好像带走了你外衣上的玉佩”斜披上外衣的白熙苒走到他身边,好心提醒他出了内贼。
那两只狐狸精!
冰帝几乎捏碎了手指关节一就知道那两个家伙做事不成败事有余,但是当初就是拗不过他们才带他们两个出来,到头来气死的还是自己。
白熙苒看到他明显发青的脸色,轻轻地叹了口气,大概猜到了他的心情。虽然单纯但毕竟不是白痴,这点情况还是看得出来的“为什么你要到苗疆来呢?如果你不来的话我就不会碰到你”几乎是叹息着说出这些话来,白熙苒感觉到脸颊发烫,转过身来的冰帝容颜也越发清美无伦。他知道他现在虽然是男人的样子,但是却还有女性的部分,喜欢他的心是不会改变的,无论他是什么。
不明白他到底在说些什么,冰帝不发一语,有些疑惑地望着他。
“冰帝,我你”白熙苒仰起头来,天光大盛,阳光照在他脸上,为那莹白镀上了一层圣洁的光辉。
那眉眼那神情,以及熟悉的话语,都让冰帝心中一跳,感觉到此情此景似乎在什么地方看到过,是那么的勾人心魄。
“你”正打算要说什么,却听到山那边呼声震天,冰帝脸色一变,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自己救人的时候那些苗人也在,自然看到了自己的形貌,怀疑少女被山精妖怪所杀,狐仙又近在咫尺,不认为是自己所做才奇怪!想也不想地,一把拉住一边的少年,匆匆忙忙地向旁边一躲,跳上了几丈高的大树,从上而下俯瞰底下的情形。
“你”白熙苒才开口说了一个字,就被冰帝堵住了嘴巴。
冰帝当然不是害怕那些凡夫俗子,但是也不希望这本来就复杂的事情变得更加复杂,开始那一顿纠缠就惊动了周围的山精,如果一个搞不好,自己就等着被冰狐族的人找到吧!为了防止那小白痴挣扎或者是发出什么声音,冰帝干脆紧紧捂住他的嘴巴,将他抱在怀中。
白熙苒对他这突然亲密的举动感觉到十分诧异,但是也窃喜在心,原本还有什么抗议和不满,这下子全都丢到九霄云外去了,他垂着头,感觉到对方身上的香气飘来,说不出的动荡人心。
他这边心思百转,冰帝那边可是心无杂念。冰帝看向跑过来的苗人们在下面来回翻腾,折腾了好大一会儿,才悻悻然离去,这才松了一口气一现在的自已尽量少惹麻烦,而与人类的纠缠也就是最大的麻烦。确定下面的人都走了以后,他才松开禁锢白熙苒的手,率先跳了下去。
“冰帝!”树上的少年发出短促的呼喊,然后随着他一跃而下。冰帝回过头来,看到的刚好就是白熙苒白衣翻飞,宛若一只巨大的白色蝴蝶,和着微风起舞,说不出的好看,但是他冷着面孔,转过身去,誓要将他驱逐出自己的视线!
“冰帝,我”白熙苒伸出想抓住他衣袖的手被恶狠狠地甩开。
冰帝猛然起身,向前方穿梭而去,一阵树叶寇窜声后,白色被苍绿吞没,转眼就消失不见。白熙苒顿顿足,却也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有些伤心有些赌气地回到屋子里,就是不肯离开他的地方,将头靠向床边,只闻到还在散落的被褥之中,依稀有着冰帝独特的体香,恍恍惚惚地就这么再次沉睡过去。
心情浮躁
在林中穿梭着,冰帝听着风声在耳边呼啸,心情是前所未有的浮躁,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按理说应该是波澜不惊的心,早就在岁月的流逝和无止境的锻炼中坚若磐石,为什么还是会为了一个区区的凡人动荡不已?
自己应该爽快地抛下他,然后到江南去见江絮!但是到了这个时候才发现,那两只小狐狸精拿走的正是可以穿越空间的玉石。没有了媒介,自已空有一身法力什么也做不了,有些懊丧地诅咒着自已的倒霉运势,知道回去也会被白熙苒纠缠,与其这样,还不如找个地方打发时间。
冰帝找了一棵最高的树,飘然立于其上,看着下面一片绿色,感触良深。蜀中气候潮湿,树木也比北方绿得快,在三月底四月初的现在就可以展现出这么漂亮的绿色来。记得以前自己修炼的时候就是找这样的地方,静心打坐,休养生息,抛却属于兽的本性,向往着更高的“无”的境界。
正如人类信仰的佛经中指的“度生死苦海,到涅彼岸”也就是指三界内的众生由于妄念邪心而造业,因而不得不轮回于生生死死当中,永住于烦恼苦海中。只有修行才能摆脱轮回,永超生死地,就算是对身为狐仙的他来说,也确实有道理
本来以为自己与什么爱恨纠缠无缘,但是先是江絮让自己逃离冰狐族,然后就是死缠烂打的那少年!
说起来,现在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啊仔细这么想一想,从开始到现在,自己满心想的都是如何逃开他的纠缠,虽然为那少见的清纯所动摇饼,但是却从来都是避而远之的态度,他本能地感觉到只要一和这孩子牵扯上关系,那么绝对就是更大的麻烦!
嗯,决定了,自己必须狠下心来和他就此断绝本来就什么都没有的关系,然后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冰帝点点头,坚定了自巳的决心,先处理完那孩子这个大麻烦,然后就离开这里去江南找江絮一随便抓一个什么七公子之类的,就等着他主动来找自已吧。
他主意打定,身形飞旋,幻起一道白光划破天空的湛蓝,飞向来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