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依依,怎样的女孩子能让凌康这块北极寒冰也动了心。
“你隔壁有人搬来了吗?”谢沅沅与柳依依抱着课本走出学校大门。
依依点点头,说:“早上出来的时候,看见一些人在往里面搬东西,家俱很简单,听说屋主是个单身男人。”
“搬来就好了,要不然我还真不放心你一个人住在那边。整条街才四幢房子,还要分开街头街尾,冷清得吓人。”
“我习惯了。那地方不错,幽雅宁静。”
“就怕万一有歹徒出没,以你柳大小组的弱柳之躯顶不住人家一根手指头。”
“好了,现在旁边房子的人搬来了,他总不会见死不救吧!”
“照道理是不会的啦!”沅沅点点头,忽然惊叫一声:“糟了,”
依依不明白她惊从何来:“又怎么了?”
“万一你不要伯,我是说万一你的新邻居本身就是个抢劫犯,色狼甚至杀人狂呢?那怎么办?”她对在英国看的侦探小说展开地毯式搜索,收集每一件类似的案件起因。
“那就引狼入室好了2”依依对沅沅天马行空的想像力只能报以苦笑“拜托你不要太恐怖可不可以?”
“我决定了,今天跟你一起回去,看看那个单身男子是什么变的。到底是个白马王子还是个大灰狼。”
“你自己捉到匹白马就不错了,不要以为白马贱价抛售满街皆是。随便找一匹给你看看,多半是以次充好,品种不良。”依依指一下身后:
“送上门的马来了。”
沅沅猛然回头,对身后簌簌而响的矮树林叫道:“管你是个什么东西,给我出来。”
树丛里走出一脸尴尬的齐枫,他随即堆起一脸笑容。
“谢小姐,我们又见面了。”他跟在她们身后,打算到沅沅一个人时再展开无所不用其极的追求手段,没料到被沅沅一点不给面子地请出来。
依依看了齐枫一眼,觉得好玩。这个男人的确不错,可惜是个花花公子型人种标本,英俊潇洒兼博爱,命犯桃花。她问沅沅:“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呀!”沅沅其实一眼即认出齐枫是那只超强大灯泡,但她对他左看右看:
“你是谁?跟在我们后面想做什么?”
“我是谁?你”齐枫张大了嘴,差点没当场休克过去。这简直是他这辈子所受到的最严重的侮辱。英俊潇洒,玉树临风是他乔枫的注册商标,所有女人都以爱慕的眼光注视他,期待他的顾盼,他对众色女子可称是手到拿来,这谢沅沅居然对他视若无睹。他满身心的自信自负降至零度,低声下气地用仅存有万一指望的声音再问:
“你真的不记得我是谁?”
沅沅对无聊的追求者从没有好脾气,跟这个自以为是的讨厌鬼更没什么好客气的:
“连你自己都忘了,我为什么会知道。你不是患了失忆症吧!这种病很难治的哦!我好心提醒你,医院就在两条街之外。”乔枫在自己还没上吊或撞墙之前,说道:“我。是乔枫,我们在何夫人的宴会上见过。”
“恭喜你记起自己是谁了。”沅沅吝于多看他一眼,拉了依依上车。留下乔公子如冬天里最后一片落叶般悲泣人生无常。
依依微笑着问:“你真的不认识他?”
“是在何夫人宴会上见过。就是那天我又遇到了龙飞,顺带认识这个不可一世的讨厌鬼。”
“追求你的人很讨厌吗?”
“这个乔枫特别讨厌,他太器张了。他以为每个女人都活该拜倒他石榴裤下,对他的追求表示感激涕零。他以为日行一善呀!对这种人首先要狠狠打击其嚣张气焰,彻底瓦解他的自信,要让他看清楚他自己并不是扮演白马王子的材料,充其量不过是头黔之驴。”
“他似乎跟你铆上了。前几天我去你家,那个在你家门外走来走去的人应该就是他了吧?”
“不只那天。他去了好多次,大哥一概说我不在家。”文轩对乔枫并无好感,更加上要对龙飞有所交待,所以将乔枫拒之门外。
“昨天龙飞在我家门口又见到他,不知龙飞跟他说了些什么,也不敢再去我家,阴魂不散地跟到学校。”沅沅说起龙飞,笑得好得意。
“你常跟秦龙飞在一起,有没有再见过凌康?”依依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常,其实她一直想找机会问有关凌康的事。
依依掩饰得不错,偏偏沅沅机灵无比,坏坏地问:“你想见他吗?”
“你想到哪里去了。他上次帮了我,我只是想谢谢他。”依依有点莫名的被抓住的感觉。
“如果没什么,你又为什么脸红呢?”沅沅把反光镜拨向她:
“看看你,骗不了人的。”
“我不相信一见钟情,你别扯上我。”她从镜中瞪她。
“事实摆在眼前。你看看街上有多少人?这么多人来来往往,擦肩而过,只会有两个人擦出火花彼此钟情。其他的人就算跟他们擦破了衣服也发生不了感情。你扪心自问,真的对凌康一点感觉也没有?”
依依迟疑着:“我我不能确定。”
“你的心事可就只剩下我可以说的啦!要不然回上海找你那个爱财如命的后父说?”
“别提上海。”依依一甩头“让我好好想想。”
凌康冷峻俊雅的面容浮上心头,他眼底那抹深切的关怀撞击着她每一根神经。
沅沅的急刹车招回她神游的魂魄。
“到了吗?”
沅沅指着正在取钥匙开门的人,兴奋地道:“你看,是那个冰山耶!原来你的新邻居是他,仁慈的上帝总是无所不在。”
“凌康!”依依不可置信地低呼出声。
显然,凌康的耳力出奇的好。他微一侧头即看见了她柳依依,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她的声音。心中泛起莫名的喜悦,他冷漠的眼光柔和起来:
“叫我有事吗?”这绝不是他的说话方式,竟带着抹小心翼翼的意味。
“我只是没想到我们会成为邻居。”
“邻居?你是指?”他的猜测期待证实。
“我就住在你隔壁。”依依指着一墙之隔的屋子:“那儿是我家。”
凌康点点头,推开房门进去,脚步十分轻快。
谢沅沅怀疑自己成了透明的,这个凌康没有看她一眼。谢大小姐何时沦落到跟乔枫一样讨人厌了。她决定从声音来证明自己不是空气中的泡沫:
“喂,站住。”
凌康听话得很,说站住就不动。他从不跟小姑娘一般见识,但也不会像对依依那般和善。
“你叫我?”
“我不叫你叫谁。”沅沅走下车子,走近他身后“我不记得欠了你什么债,也不是来逼你还债的。你向来是以后脑勺见人的吗?”她倒不太在意凌康的态度,从龙飞那里早知道这座冰山的为人,只是如此好看的一张脸全无表情实在太浪费资源了。谢大小姐不忍眼看他暴殄天物,好心想替他制造一些表情,甚至是生气的表情。
可惜凌康完全不领情,一张全无表情的脸仍然全无表情。他转身跟她面对面:
“你说完了?”
“还没开始呢!”沅沅为之气结。算了,既然这个人无可救葯就任他自生自灭吧!唯一值得恭喜的是他一辈子不用为皱纹担忧。沅沅甚至希望向他学习坚持同一表情四十年不变,包管到七老八十之后一张脸还像刚出笼的白面馒头。
“你是我大哥的朋友,依依是我的朋友。现在你们有缘做邻居,你就应该有风度一点,尽点做男人的义务。这地方偏僻人少,另两幢房子离得又远,所以,我把这位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托付给你了,如果她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不会放过你的。”她不像委托凌康帮忙,简直是守寡二十年的老太婆临终嫁女儿。既然眼前这两个人都是淡淡的,只有劳累她这个见习媒婆嘴巴多吃点亏了。
依依后悔怎么会交上这样一个朋友,她发现沅沅最大的本事就是丢她的脸。她只能装聋扮哑掏钥匙开门,却怎么也不能准确地把钥匙插进钥匙孔里。
沅沅还意犹末尽:
“依依只有一个人住。一个弱质女流是不良分子的最佳目标,你上次救过她就该救人救到底,英雄救美不能搞成半吊子是不是,你要负责”她劝凌康改行专职英雄救美。
老天!她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打开门,依依再也忍受不了沅沅的胡言乱语,冲过来一把拉住她,脚不沾地的将她拖入房门。
凌康的表情高深莫测,他看着紧闭的房门,唇边露出一个谈淡的笑容。他没有放过依依的一脸羞红与慌乱,尽管她努力掩饰。那天抱住她时的奇异感觉又在心头升起,徘徊不去。
秦龙飞手上拿的是沅沅的课本。
谢大小姐呢?站在糖炒栗子的小摊前垂涎欲滴。好香啊!三年没吃过又香又甜的糖炒栗子了。英国人哪懂得享受?
“快点,好了没有?”如果有练过铁砂掌,沅沅早就手爪子伸进锅里去。
炒栗子的老伯递给她一张报纸“拿好它,我马上盛给你。”:
沅沅随手将钱包搁在身边的小桌上。快手快脚用报纸卷成个锥形纸筒,双手捧住,眼巴巴地看着锅里的栗子,活像个讨饭的。
老伯终于铲起栗子,装进她的纸筒里,好心地提醒:“很烫,小心烫着。”
“您的栗子太香了,多少钱?”
这句话才问出口,身边一个灰色人影急奔而过,一把拿走桌上的钱包。沅沅眼睁睁地看他跑走,一下子反应不过来,三秒钟后她才意识到:她被抢劫了。
龙飞身经百战,应付这种事不在话下。他只将腿伸出去。马上“卟通”一声,抢钱包的人跌了个饿狗抢屎。他从地上稍抬起头,打算记下伸腿的人的相貌,总有一天,要让他知道多管闲事的悲惨下场。他接触了一对锐利无比的眸子,像两道寒光,充满了摄人的力量。他打了个寒战,脸上的血色忽然完全褪去,口齿不清地说道:“秦秦”
龙飞从他手中拿回钱包,掸了掸灰尘:
“你打算在这儿躺一辈子?”
那人如逢大赦,爬起来,跑得像只被箭射中的兔子,一溜烟就不见了。
沅沅困惑地走上前:“我可以理解成他很怕你吗?”
“做坏事的人被捉住总会害怕的。”龙飞把钱包放进她的荷包,并替她付了钱。连哄带骗:
“栗子快凉了,去那边椅子坐着吃,我帮你剥栗子壳。”
坐在椅子上,双手剥着栗子,沅沅依然困惑。“他不是为被抓到害怕,很像是因为见到你才害怕。”
“我真有那么丑?”他一脸的无辜状。
沅沅睁大眼睛看他,这么好看的男人就快绝种了。为了不被他当成女色狼,她努力提醒自己将肆无忌掸的眼光稍作约束:
“你一点也不丑,很好看才是真的。”
“男人应该由女人来评价,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龙飞露出笑容,在她看他的同时,他已然饱餐秀色,并连同她依依不舍收回去的目光。
“没有女人跟你说过你长得很好看吗?”沅沅高兴之下十分慷慨,将自己垂涎了半天后第一个剥好的栗子送到他嘴边。
他先把栗子吃到嘴再说:“有,有很多。”
沅沅翻脸比翻书还快,她可不是个会掩饰喜怒哀乐的人。他的无所谓的表情把她气死了:
“我实话跟你说,你丑死了!我不过是日行一善,安慰安慰你。你你竟敢吃我的栗子。”她杏眼圆睁“吐出来!”
龙飞眼底那抹狡黔的神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满意和喜悦。很好,谢大小姐吃醋了。初识那天她的自言自语一直虬结在他心里,他随时防备有另一个男人出现在他跟沅沅之间。
“我一生下来,接生婆就说我好看了,那时候我连眼睛都没睁开。然后我妈妈、姨妈、姑妈、婶娘一大堆女人都说这个小孩子漂亮得不得了。再然后,就只有你一个人肯安慰我了。”他笑着看她:
“谢谢你的善心。”
沅沅想不出任何话来冲淡自己的狼狈。自己一定表现得像个醋坛子,想到这,她只有用栗子塞住自己这张管不住的嘴巴,很快,整包栗子只剩下粟子壳。
“吃完了?我们走吧!”
“我还要再买一包。”她刚才如同嚼蜡,没有被噎死算她捡回一条小命。
“你是学医的,该知道这种难消化的东西吃多了不好。”
“你也该知道,病从口入,祸从口出。”沅沅好像说的是自己,心里想的却是要如何报这一箭之仇,这世界不能太没天理是不是?打从碰上这个秦龙飞,她谢沅沅的伶牙俐齿就没占过上风。哼!走着瞧。
秦龙飞看着沅沅又跑去买栗子的娇俏背影,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不会吧?他安慰自己,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