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冰玉凄冷的笑了笑。两个大男人在妓院里出天价买她,她不知该喜还是该忧,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此刻的身价暴涨,若不好好乘机捞一票,岂不冤枉了这两个男人的“眼光”
唉!廉耻放两旁,利字摆中间,她决定豁出去了。
“喂,你们两个快点做决定吧!先声明,我要马上见到银子。”
程子湘愣了一下,疑惑地问她:“柯小姐,你确定你买的是你自己?”
“当然是,而且我要的是六千两!”
她的话让在场的人闻之咋舌,一时之间,四周一片鸦雀无声;许久,程子湘的狂笑声才打破了沉默。
“聪明!聪明!懂得乘机抬高身价的女人才是我要的女人!”他眉也不皱从怀中再取出两千两银票。“等等你该不会拿了钱就自杀死了吧?到时我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呀!”他戏谚地看着她。
“我不会自杀的!”
“不只是这样,还要心甘情愿哦!”他的询问,勾起她心中阵阵的酸苦。天!她是打哪来的勇气,女人的矜持和起码的羞耻心,怎么在一夕之间荡然无存?
她全身硬邦邦,动弹不得。哦!是的,她的确是该自杀的,好给所谓的“世俗礼教”留点面子
“柯姑娘”程子湘轻拉了拉她。
“放心!”她的话冰冰冷冷,模样像是活死人。
“好,有你这句话,那就够了。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人,永永远远都是我的人!”他将六千两银票塞进她的手中。
“不成、不成!”萧昱飞见大势已去,急了。“冰玉,程大哥是我未来的准姐夫,他都已经和我堂姐订了亲,你一旦被他买回去,就注定只能做小的份,你甘心吗?还是跟我吧!我一定会风风光光地将你娶回家,当我们萧家庄的少夫人”
“住嘴!”程于湘暴喝一声,一张脸涨得青紫,两道吃人由目光让萧昱飞的一张嘴霎时闭上。“萧昱飞,你的胆子什么时候变这么胆大了?告诉你,我程子湘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你若敢再多一句废话,别怪我不给你面子!还不快滚!”
“你”萧昱飞颓然低下头,怨恨的目光只能扫地,然后乖乖地夹着尾巴离开。
柯冰玉的心降到冰点以下。订亲?原来他已经有了未婚妻呵!可笑呵!这几天她日夜思念的男人,竟是别人的丈夫!包可笑的是,她竟将自己卖给了有未婚妻的男人!
接过他的银票,她不想说谢谢,也觉得没有必要;反正这只是一宗买卖,他出钱,她出卖身体,没有爱,只有欲。
她怔怔地望着手上的银票,忍不住掉下泪来。
女奴
她想,这个名词适合她!
在她怔忡之际,他拉着她来到搂上的厢房。
“怎么?后悔了?”他为她拭去泪水。
她凄清一笑。“后悔就不会来卖身!”
“其实,你不用觉得太悲哀,也不用认为是卖身,不妨那无奈可悲的六千两当成是我给你的聘礼,当成你是嫁给我!”他顺手,又要将她拥入怀里。“放心,好心会有好报,我会好好地待你的,小兄弟!”
小兄弟?他叫她小兄弟?还来不及想清楚,他已经吻上她,一股浓厚鼻息,充满着原始的欲望,有如熊熊的烈火,将她包围起来。
他的唇在她的脸上滑走,舌尖轻甜凝脂肌肤,一阵酥麻的感觉几乎让她瘫痪他轻轻咬住她的耳垂,浓浓的鼻息在她耳边燃烧着,她全身急剧颤动
他真的不懂得怜香惜玉,饥饿地在她颈边凶猛的吻着
狂野的动作,撕裂了一头无力反抗的小绵羊。
过了很久之后,他放开她,满意的说道:
“我喜欢你!”
她心神不宁的手足无措,手里还紧紧的握着她的六千两银票。
“以后,你就是我的人,是我的女人,你要记住,今后没有任何一个用人可以碰你,否则,我一定要他不得好死!”他龇牙着说,一则认真的模样。
她顿时清醒。“你知道我的秘密?”
“当然知道,否则我就不会在这儿等你了!”他笑得好不得意。“好了,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温存;你再不回去的话,那些债主只怕等不及把你们家给拆了。我让范江送你回去,傍晚的时候,他会再到你家接你!”
柯冰玉看着他
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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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冰玉还没进家门,就遇到引领盼等的柯夫人和江婶。
“你上哪儿去了?”柯夫人的脸色寒如霜。
“我”
“算了,我也不想知道。江婶已经和‘翠香楼’谈好了,对方答应给一千六百两”她手上亮着银票,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
但柯冰玉的一颗心却下着冰雹。她衷心期盼她母亲能开口和她说说话的这一刻终于到来,她理应高兴万分才对,但怎么也想不到,她们母女第一次对话竟是为人母的要亲手将女儿推入火炕
罢了,她不是她的亲生女儿不是吗?她和她之间有的只是“恩情”而她的后半辈子不正是为了报恩?
“不用,事情我已经解决了。”
她抛下疑惑的柯夫人和错愕满满的江婶,走进家门,二话不说,拿出她六千两卖身钱,在债主等不及的鼓噪声中,顺利将债务清偿完毕。
不过,一些好奇的债主在达到目的之后,竟然色胆包天的不肯离去。
“柯大小姐呀!你真行,就这么短短的三天,你就凑足了钱!”
她回以白眼,却赶不走他们。
“请问你是在哪家字号褂牌卖艺,要不要咱们大伙给你捧个场呀?”
“是呀、是呀!说出来,大伙好给你捧个场,热闹、热闹呀!”
“滚”
她大声斥责声还未完,程子湘已飞身而入,以快捷无比的身手赏给每一个人一巴掌。
“玉面狮王”
眼尖的人认出是他,惊呼而出之后,马上自认倒霉地摸摸鼻子溜之大吉,其他的人见情况不妙,马上也拔腿就跑。
程子湘露出浅浅的笑意,说道:
“我担心他们会为难你,所以过来看看,现在应该没事了,晚上范江会来接你,我走了”
他来去有如一阵风,不留痕迹。
柯夫人和柯冰玉都惊慌讶异了老半天。
尤其是柯冰玉,她惊得直冒冷汗。原来,他就是程子湘,原来三年前广为杭州人传为佳话的“程萧”联姻的男主角就是他大意、大意,怎么没先问他是何许人也,就答应将自己卖给了他?
“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柯夫人打破沉寂。
“我把自己卖给别人了!”
“是刚才那个人?”她漠然地点了点头。
柯夫人急了。“你你是怎么找上他的?你知道他是谁吗?他是‘玉面狮王’程子湘呀!听说他这个人冷血无情,生性风流,比那萧昱飞厉害百倍。而且”她顿了一下,语气
变得怨恨起来。“而且害死你爹的‘嫣红’正是他的老相好。你你这个笨丫头,怎么会去惹上他呢?唉!别说我没提醒你,凡是被他看上的女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好下场?她在心底冷笑一声。从她决定自己卖自己的那一刻起,她这一生就注定没什么好下场了,不是吗?
只是,偏偏他却要说他“好心有好报”还深情款款的凝视她,如狼似虎的亲吻她,还说什么他喜欢她,会好好地疼她。哦!天知道当时她有多庆幸地将自己卖给了他,结果
罢了,老天老爱捉弄她,她又能如何?
“娘这儿还有两千多两,你带着弟弟离开这里,找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吧!我别无所求,只希望你能好好的把弟弟抚养成人,好替柯家留个后,这样我才对得起爹爹的养育之恩。”
说完,柯冰玉回到房里,开始为自己打扮。
夕阳的微晕筛进窗棂,漠然撒下一屋子的悲意。是谁说的,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掀开衣领,望着颈边的唇印,她心中百味杂陈,却笃定的告诉自己,从今而后,她将是爱欲的奴隶
海苑坐落在城北梅巷死胡同的最底端。
这梅巷另外有个奇怪的名字蛤蟆胡同,附近的人都知道这个名称,不过就是没有人提起所为何来。
梅苑是被人遗忘了的庄院。平常梅苑的大门都是锁着的,只是在每月中旬的时候,才会见到一名略微肥胖的中年男人将梅苑朱红色的大门打开,让几名受雇的工人人内修剪花草,打扫一番。对一般宣清静的大户人家,这种雇工打打扫的情况是常见的事,而雇工们将大户人家豪华奢靡的生活当成茶余饭后话题,那就不足为奇。可是,梅所雇的工人却不同,出得梅苑大门的雇工,似乎全部忘了曾经到过梅苑,所以没有一个人会谈论有关梅苑的事情。
因此,神秘是梅苑的另一个特征。
而载着柯冰玉的轿子就停在这个神秘的地方。为首的范江示意轿夫停轿后,停身对着坐在轿里的柯冰玉说道:
“柯小姐,可以下轿了!”
柯冰玉脚步轻盈走出轿子,直挺无措的立着,等待范江进一步的指示。
“柯小姐,在你还没有进去之前,有些话我必须先跟你说明白!”
“请说!”
“我不知道这次子湘是哪根筋不对,居然会花六千两把你买回来,虽然,你是第一个住进‘梅苑’的女人,他也说过他喜欢你的话语,但我可要提醒你,不要太认真,子湘碰过的女人多得数不清,什么女人他没见过?说不定哪天他厌了、腻了,照样把你赶出梅苑。还有,你要记住他已经订了亲,而你只是他花钱买回来的女人,认命点,千万不要做非份之想厂
“我明白你的意思!”她淡淡地回答。
“哦?那你倒是说说看!”范江的表情似是在等待她的一场激辩。
“少说多做!”
她斩钉截铁的下结论,又明快又清楚,人称“鬼算子”的范江也为她眼里的坚毅眼神所震慑住。愣了一下,才领她走进“梅苑”
一进门,柯冰玉就见到了笑容可掬的程子湘。
“轿子好不好坐?”
“很好!”她受宠若惊,有些快儒。
一旁的范江说道:
“柯小姐,那四名轿夫可是少爷精挑细选的,身高相同,体格相似,走起路来步伐一致,不摇不晃,还有,少爷怕你坐得
不舒服,特地又为你多加了一层垫子”
“范江”程子湘制止他说下去。
范江赧然一笑,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之外。
她微一细想,范江说的一点也没错,轿子真的是柔软又舒适。若非当时她还在悼念她最后一刻的自由之身,她肯定会呼呼大睡!
他拉起她的手往内院走去,边去边向她介绍起来这栋宅院。
“这个地方叫做‘梅苑’,四周都砌有高耸的围墙,是用来防范宵小贼人的。平时只有三个人会在这里出现,一个男的是范江,就是你刚才见过的,他负责宅院对外的一切事务,举凡生活起居上所需的柴、米、油、盐、酱、醋、茶,还有一些吃的、喝的、用的,全由他一人采购包办。厨房的事情由福嫂负责,她爹以前是宫中的御厨,一身厨艺就是得自她爹的真传,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东西,你告诉她一声,准有美味可口的食物送到你的面前,包你食指大动,垂涎三尺。另外还有一位叫做翡翠,她负责宅院里大大小小的事情,以后,她会服侍你!”
他继续介绍着
“往后你就会知道,这座宅院在他们三人的照顾下是最舒服的落脚之处,还有,在前面有个秘道,是通往我所经营的‘来就当’当铺,下次有空再带你去,现在先带你到你的房间”
他的一切安排和亲切口气,对一个卖了身的女奴而言,是够好的了。不过,对心已死了的她来说,却没有任何意义。
甚至于,连拖温婉、亲切中带有深情的笑容,也让她觉得可鄙。
来到东边的一间厢房前,他笑着对她说:
“房间里翡翠已经帮你准备好一些衣裳和首饰,你换件衣裳,将自己打扮、打扮,然后到前厅来见见客人!”
见客?天啊!她早该知道这世上不可能会有白乌鸦的嘛!这回他的狐狸尾巴终于要露出来了。绕来绕去。他不过是个男老鸨,还不是要她“接客”!对她百般的好,无非是要收买人心,要她心甘情愿地为他做事,免得得罪他的王公贵族!
或许等会儿有个精彩的招标大会正等着她哩!而标售的正是她的“初夜权”!
罢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来的总是要来,她除了坦然面对以外,她还能如何?
咬咬牙,她抬头看向他。
孰料,他飞快地在她额头上轻啄了下,然后说道:
“我先到花厅地去招呼客人!”
望着“男”老鸨愉快离去的背影,她又迷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