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
暖和的阳光照射在人身上,使人有着一种懒洋洋的感觉。
每天午后的这个时间,慕容老太君总会是在房间里好好地睡上一个午觉。
可是,今天的现在,她却是怎么也睡不着,干脆下床围绕着房子散步。
最近府中所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复杂了。搞得她想安安稳稳地睡上一觉都不行。
老太君怎么也想不到她所最疼爱最欣赏最器重的孙媳妇夏侯沉烟居然会跟着少林寺一个名声狼籍的和尚跑了。
这叫她的这张老脸往哪里搁呀?如果这事情传到江湖上去的话,那么以后慕容家族在江湖上、在江南中还有什么威望可言?
这几天来,老太君的白发是掉了一根又一根,苦恼气愤而又伤心之极,但是却又偏偏连夏侯沉烟的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就在慕容老太君大为恼火烦恼不已的时候,曾令平就狼狈不堪地跌倒着撞开门摇摇摆摆脚步虚浮地走了进来。
曾令平知道慕容老太君在午睡的时候房间里是没有人的,更不会碰上慕容沧海,有什么也就比较好跟老太君说。
"令平,你这是怎么一回事?"
慕容老太君看着鼻了歪到了一边,满脸是烂泥与鲜血的曾令平,大吃一惊地道。
"太君,这次您老人家可是要为令平做主哇。"曾令平对着老太君一跪,一副受尽委屈而无处可诉伤心欲绝的样子咆嚎着。
"令平,快起来,快起来。有什么事情慢慢地说,别激动,来先坐下来,谁把你打成这样了?说出来老太君一定替你做主的。"
慕容老太君急忙伏下身子扶起跪在地上的曾令平,满面怒容地安慰着道。
曾令平是她大哥仅剩下的惟一香火继承人,要是他受到人家的欺辱或有什么委屈的话,那怎么对得起她那死去的老哥。何况现在曾令平又是伤得这么重,打伤他的人简直是太不给她慕容老太君的面子了。
"打伤我的人是、是、是"
曾令平见到老太君双眉倒竖眼喷怒火十分生气的样子,心中一喜。
他知道慕容老太君向来甚是护短,火气又爆,只要自己说得越可怜,她就越气愤,而报仇的机会也就越大了。
"到底是谁把你伤成这个样子的?你别害怕,尽管说出来,我倒要看看是哪个瞎了眼的吃了豹子胆,竟然敢将我的外甥孙打成了这个样子。"慕容老太君见到曾令平说话吞吞吐吐地,还以为是他害怕不敢将打伤他的人说出来,更是气得浑身乱颤地吼道。
"是,是公冶阴。"曾令平心里大喜,脸上却是装出一副痛苦而又害怕的样子。
"什么?是公冶阴这个老不死的?"慕容老太君脸色一变地道。
她还没去找这个老不死的算账,他却是先找上门来了,而且还将她的宝贝外甥孙伤成了这样子。
"是的,是公冶阴把我给打伤成这个样子的。"曾令平一副很痛苦的样子呻吟着道。
"坐下,坐下。先坐下来再说,你的伤怎么样了?要不要紧?"慕容老太君急忙扶着曾令平坐到了椅子上,十分关心地道。
"我没事,还挺得住,多谢老太君的关心。"曾令平一副感动的样子,眼中闪过了一丝诡诈之色道。
"太君,您是知道的,对于大嫂出走的事情,我也是很关心很替老太君您老人家着急的,这些天来我也都到处去寻找、打听大嫂的下落,幸好老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在我历尽艰辛费尽心思的追寻下,知道了大嫂的下落,原来她并没有走远,一直是隐藏在郊外的无名谷之中。"
"你找到沉烟了?那你带她回来了没有?"
老太君一听到曾令平说找到了夏侯沉烟,眼中马上露出了两道兴奋而焦急的光芒,脸上浮现了一阵红晕握紧曾令平的双手微喘着粗气道。
她在等夏侯沉烟的消息已经是等得快要发疯了。今天终于让她这个宝贝外甥孙给打听出来了,真不枉平时对他的疼爱。
"老太君,真的很抱歉,令平实在是有负老太君平时对我的期望,我并没有将大嫂给带来。"曾令平拉耷着脑袋装深深地自责道。
"为什么不把她给我带来,难道她不愿意回来见我?
还是不敢回来见我?"慕容老太君一听,脸色大变,高声怒道。
"老太君,您先别生气,免得气坏了身子。您听我说,我们打听到地址之后,来不及通知太君您老人家就先赶去了。我以为大嫂见到我之后说什么也是会跟我回府来见老太君您的。可是没想到却"
曾令平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下来,用眼角瞟了瞟老太君,看看她的表情有什么反应。
"可是什么?你这么做是对的!难道她不愿意回来见我?对了,你还有没有见到那个秃驴?"慕容老太君一听曾令平的话意,皱着眉头沉声狠狠地道。
"不是这样的,老太君,我去的时候并没有见到破禅,但是却是碰到了公冶阴。"曾令平眼珠一转,苦着一张脸道。
"公冶阴?公冶阴居然出现在沉烟那里?那沉烟有没有事?公冶阴有没有对她不利?"
慕容老太君一听到公冶阴居然会出现在夏侯沉烟所居住的地方,心里甚是不解,却也是很担心夏侯沉烟的安危。
不管怎么说,夏侯沉烟毕竟是她的孙媳妇,是慕容府中的人。
"公冶阴不但没有对大嫂不利,而且看他们有说有笑的样子,好像是很熟的朋友一样。"
曾令平说到这里又故意停顿了下来吊一下慕容老太君的胃口,他知道越是把老太君的胃口吊得越急,也就越能把她的火爆脾气给引爆出来,他也就越有"借刀"报仇的机会。
"你说什么?你没看错吧?沉烟会和公冶阴有说有笑的?她是不是疯了?公冶阴可是她的仇人呀!"
老太君闻言,马上如同是一只被踏住了尾巴的母猫一般怪叫一声,脸上尽是惊矣邙愤怒之色。
夏侯沉烟怎么会和她的仇人、杀人无数的大魔头公冶阴有说有笑的呢?这实在是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是真的,老太君,我可以用我的人头保证,我所说的一切全都是真的,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情,我又怎么敢欺骗太君您老人家呢?再说,我也没有理由来欺骗老太君您呀?这样做对我根本就没有好处。"
曾令平见慕容老太君将信将疑的样子,心里大急,急忙极力装出一副忠心耿耿忠诚之极的样子对着老太君十分认真而严肃地道。
"好,很好,说下去。"
慕容老太君阴沉着脸点了点头沉声道。
这时,老太君的额上已是青筋毕露,太阳穴突突地鼓起,双手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是紧握成了一团,手背上的青筋一根根地凸了出来,眼中射出了两道如同刀锋般迫人的浓浓杀机。
现在,老太君是真正愤怒到了极点动了杀机了。
本来她就是固执地认为夏侯沉烟是跟破禅一起私奔的。现在听曾令平这么一说,更是证明她推测的不错,夏侯沉烟不但背叛了慕容府跟一个"野和尚"跑了,还更是背叛了她的亲生父亲,跟她父亲的仇人在一起。
像这种不知廉耻的不贞女人留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用呢?
夏侯沉烟活在这个世上只会令他们蒙羞遭耻!
"一开始我也不敢相信我眼前的一切,大嫂看到我的突然出现,样子很惊慌,于是我就很小心地走上前去跟大嫂说老太君您老人家很想念她,想请她回府来见老太君您一面。谁知,大嫂却是将我臭骂一顿,说什么她这一生一世是再也不愿见到太君您老人家了,说您老只会破坏她的幸福。我正想再劝她的时候,她身旁的公冶阴忽然冲上来,一出手就将我打成了这个样子。"曾令平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无可奈何感慨万分地叹道。
他知道他的目的已经是达到了。
经过他这么添油加醋一番,除非老太君是死了,否则,她这一辈子是绝对再也不会放过破禅和夏侯沉烟、公冶阴他们三人的。
"公冶阴打伤你的时候,她就在一旁看?"慕容老太君低沉着声音道。
现在她反而倒没有刚才那么愤怒而激动,反而是变得冷静、深沉之极。
只是,慕容老太君此刻的冷静却是让人感到了一丝丝的寒意与畏惧,又深沉得好似黑夜般准备将天地间的万物给吞噬了。
在慕容老太君这样一副充满了无形的压力与杀机的表情的注视下,曾令平也感到了背上升起了一丝丝的寒意,脸部的肌肉不觉中轻微地抽搐了几下。心里一慌,但他很快又冷静了下来,极力控制自己的表情。
现在他已是上弦之弓,骑虎难下,只有见机行事硬撑下去了。
"公冶阴在打我的时候,大嫂不但不出声阻止,而且是极力地称赞公冶阴的武功不错,公冶阴这个老魔头一边打我一边羞辱我要我出声求饶。最后我还是咬紧牙关没有出声挺了下来,并没有给老太君您、给慕容府丢脸。因为我随时都紧记着老太君您的教导。"
曾令平一挺胸膛一副正气凛然刚毅之极的样子对着老太君讨好地道。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只要是好听的,奉承的话,只要是人,都是爱听、喜欢听的。
"好,好孩子,果然没有辜负老太君平时对你的信任和期望。你这么做很对,我们做人最主要的一点就是要有骨气,要有尊严,绝对不能够因为贪生怕死而丧失了自己的气节。你这样做很对,只是委屈你了,让你受了这么大的苦。"
慕容老太君在曾令平的马屁之下,那张本来充满了杀机的脸微微地露出了一丝难得的笑意,很满意地点了点头对着他道。
"那你又是怎么逃过公冶阴的魔掌的呢?"
"本来,我也以为我这次一定是活生生地给打死了,谁知,公冶阴居然会停住了手,说放过我要我回来告诉您老人家,大嫂和破禅两人的事情他是管定了,要老太君您别再插手这件事情了。"曾令平越说心中越高兴越兴奋也越流利。
这时他才发现,原来自己是很具有演戏的天份和潜力。如果他到京城去的话,绝对是会成为一代名伶的。
"放肆,可恶的东西!"
慕容老太君怒叱一声,手起掌落,一掌拍在了她身边的红木座椅之上。
"砰"地一声,一张比人身上的骨头还要坚硬的红木椅子在慕容老太君这么一拍之下,马上变得有如纸糊般的脆弱四分五裂。
也就在慕容老太君一掌击碎红木椅的同时,一条人影快捷无比地从门外闪了进来,口中犹惊呼着道:"老太君,发生什么事情了?"
一见到来者,曾令平脸色一变,心里一慌,急忙堆挤出了一团笑容,干笑着道:"表哥!"
来者正是慕容府的二少爷慕容沧海。
他一见到鼻子歪到了一边,满脸染满了血迹的曾令平,眉头一皱,露出了不悦之色,冷冷地道:"令平,你又在搞什么麻烦给老太君?别老是来惹她老人家生气。"
"沧海,你来得这么急有什么事情吗?"老太君看着慕容沧海满头大汗的样子,沉声道。
"老太君,少林寺的掌门方丈悲智大师已经是到府中来了。"慕容沧海恭恭敬敬地道。
"来得正是时候,这样也好省去我的许多功夫。"
慕容老太君眼中露出了一丝浓浓的杀机,毫不理会慕容沧海那惊异不解的表情,冷笑着喃喃自语地道。
现在该来的人都来了,她正好来一个一次性的大解决。
月落西山,夜已到。
今夜有月,月色朦胧,月凉如水。
斑楼。
楼上有窗,窗前有月,月下有人。
慕容沧海人在月下。
朦胧的月色总是使人产生无限的遐想的,在如水般的月光下,慕容沧海难以人眠。
透过推开的窗户,慕容沧海坐在床前痴痴地看着悬挂在苍穹之际的那轮明月。
月圆,圆月。
人心巳缺,月圆又如何!
慕容沧海的心已缺。
就在下午当他从曾令平口中得知夏侯沉烟与破禅在一起之后,他的心就裂碎了。
难道这十年来他所苦苦追求的都只不过是一场令人心碎的梦吗?
一场如同蝴蝶般美丽迷人却又如同蝴蝶的生命般脆弱不堪的梦?
明月当空,月色朦胧。
朦胧的月亮中心隐隐有着一个朦胧的影子。
慕容沧海知道,那是传说中吴刚在伐木时的影子。
为什么每当月圆时,就会出现了吴刚伐木的身影呢?
寂寞的广寒宫,美丽高傲而又孤单凄美、只能朝夕与玉兔相伴的绝代佳人嫦娥。
吴刚,是否也在苦苦的等待呢?
慕容沧海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就是在苦苦的等待。
可是,等待的结果却是一场无言的结局。
自始至终,都只不过是他自己一厢情愿而已,夏侯沉烟根本就没有理睬他。
慕容沧海愤怒。
他有着一种受骗受辱的感觉。
他是怎么也想不到让他迷恋一生、高贵而漂亮的大嫂会在守寡了将近十年之后居然动情跟一个和尚。跑了。
这是多么可笑的一个讽刺?
难道自己与她相处了将近十年,十年来的关怀与照顾就真的比不上一个才认识不足一个月的和尚吗?
他是名誉江湖的世家公子,居然会比不上一个声名狼籍的和尚?
慕容沧海实在是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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