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她想说的话完全淹没,脸涨得通红,几欲跌倒。
厉少棠抢步上前,将她抱在怀中,慌乱地吻着她的额头:“丫头,这种痛苦,我懂!”
正文第十章(下)
“重新开始?”秦司棋挑了挑眉毛“抱琴姐姐还能不能重新开始,金择书还能不能重新开始,第一楼座下那些被我害死的分舵主还能不能重新开始,厉少棠,我想的很清楚我咳咳咳,”紧接着,剧烈的咳嗽声将她想说的话完全淹没,脸涨得通红,几欲跌倒。
厉少棠抢步上前,将她抱在怀中,慌乱地吻着她的额头:“丫头,这种痛苦,我懂!”
秦司棋的唇齿渐渐感到一股寒气袭来,仿佛整个身体轻飘飘缩进厉少棠的怀中,战栗着的牙关和难以支撑的喘息声,仿佛每一呼每一吸都用尽了全力。
厉少棠俯下身子,呼了一口气,他还记得当初在山洞里,秦司棋是如何救了他,这样的经历有一次便要终身不忘
秦司棋渐渐恢复了知觉,只是觉得有一只唇在自己的嘴上柔柔地覆着,缓缓送气。唇齿相接的地方,有渐渐高起来的温度将她嘴上的冰冷驱散着。
睁开眼睛,泪水还凝结在睫毛间,慢慢划出一只银色的光晕,环绕着厉少棠映在她眼中的倒影。
“你”“厉少棠,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秦司棋慢慢从他怀中直起身子,一把将手中的明月刀抵在他颈中。
“如果你认为只能这样,那我也认了!”厉少棠缓缓说道“自从我将你刺伤之后,就从来没离开过这个边镇。起初你昏厥的那几天,我还可以悄悄潜进去看你,你渐渐清醒,却反而不敢面对,直到今天我才想通,我不能没有你。”
“你是男人,男子汉大丈夫叱咤风云建功立业,情情爱爱的不是一切,迟早有天你会对我生厌,也迟早有天你会后悔为了我放弃。”秦司棋冷冷地说道。“咳咳,我也想清楚了,与其让你在我身上浪费光阴。不如我死了成全你。”
“丫头。”厉少棠低吼了一声。“你说地这是什么话?你既连死都不怕了。怕什么活着?”
“我怕什么活着?”秦司棋地双目悠悠瞟到厉少棠地身上。“但是你我根本不能共存一世。我活着便定要将你拿住。夺楼印斩草除根。你活着便肯定要阻止我主上称帝。到时候我们仍是不死不休。咳咳。”话语激烈。同时也激得秦司棋一阵激烈地咳喘。捂着嘴地手摊开。一股鲜血喷薄而出。
“屁话!”厉少棠忙搀着她。“你现在这个样子还怎么跟我不死不休?我宁可让你跟我不死不休。我也不要让你离开我。我现在就带你去找大夫。那大夫能将我治好也肯定能将你治好。”
秦司棋还没来得及选择点头或者摇头地时候。牢房地门被人推了开。郗鸿轼想也不想便冲了进来。身后“呼啦”一声前呼后拥地围了一大群人。
“厉少棠。你以为现在自己还有脸说这句话么?”
郗鸿轼挺胸膛站在厉少棠面前显得异常无畏。厉少棠将手中泣血晃了晃:“郗大人。你觉得自己一个文弱书生能阻我么?”
“是,我怕你,从一开始我就对你们这些拿着刀喊打喊杀的人天生惧怕,可是现在,我只觉你是个懦夫,”郗鸿轼又走近两步,看向他怀中的秦司棋:“司棋,我想听你说。”
“咳咳,秦某何德何能?不劳厉楼主大驾,咳咳,”秦司棋摇摇头,望着郗鸿轼“郗大人,咳咳,还记得,在这大牢里,我带你走,你欠了我一个人情,现在,请你带我走。”
“现在,请你带我走。”
——这句话仿佛一记重锤打在厉少棠的心上。
——她是如此客气,如此从容,却打着如此决绝地机锋。
郗鸿轼地手已经伸了过来,等待着厉少棠放开秦司棋,再将她带走。
听到这样的激将,厉少棠已经开始动摇,他仿佛是想要放手般将秦司棋的身体向对面挪动了半分。
郗鸿轼地手又再向前移动。
可是厉少棠却不动了,不只不放手,眼睛连眨一下都不眨,他愣着半晌,忽然说了一句:“现在,也请你把我带走。”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真的是奇了,这个人有病么?
郗鸿轼好像不太明白他的话,张口欲问。
“现在,也请你把我带走,”厉少棠毫不犹豫地又重复了一遍,比第一次的声音更加敞亮,甚至是更加响亮,让整个牢房的墙壁都为之一震。
“厉少棠,你什么意
“很简单,你看到了,秦大人地刀在我的脖子上,我是她抓到的犯人,”厉少棠嘴角含着一抹笑意“既然我已经被秦大人俘获,自然要跟随秦大人,直到我伏法地那一
他说完话,笑着看着秦司棋,这样一来,即便他不想留下,别人也不会放他走。
“不行!”秦司棋还没等他话音落定便急着抢白道“咳咳,我秦司棋要杀你抓你,自会等来日方长,你可是欺我重病之人,行将朽木么?”
“厉少棠不敢,只是,我一个大晋谋逆造反的通缉要犯,若今日让我出了此处,怕是要扫尽北府兵地颜面吧,”厉少棠说话时扫了一眼郗鸿轼身后随身保护的亲兵。
“厉!少!棠!”
“郗大人,即便不带我走,也请将我收押,就关在这座牢房即可!”
“厉少棠,咳咳,你看清了,地上躺着地那具尸体,咳咳,是金择书。是帮你逃出建康的恩人,咳咳,你怀里这个,是毁掉你天下第一楼地仇人,咳咳,她不值得!”秦司棋边咳,嘴角边向外渗血,手中的明月刀已经跌落在地,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
“丫头,你怎么了?”
“司棋。你不要紧吧。”郗鸿轼也不知何处来的那么大力气,一把拨开厉少棠的手“你到底还要伤她多少次才肯罢休?”
“我伤她?”厉少棠一把抓住郗鸿轼的手腕。“我伤她有她伤我更深?更多?”
“郗兄,是我伤他更多,更深,咳咳,你要记得。咳咳,在这个大牢里是谁带你走,咳咳。又是谁答应放了你,咳咳。答应我,放了他。”本来,秦司棋骄傲的性格是不允许自己连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的。但是如今,她已无能为力,每呼吸一口气,都是炙热的,每吐出一个字,牵动着痛彻肺腑的疼。
“放手吧,厉楼主,”郗鸿轼开始对眼前这个男人有些佩服了,这样死缠烂打地精神,可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
厉少棠仍在迟疑。
“厉楼主,你是不是想要看着司棋姑娘咳死你才肯放手?”郗鸿轼虽然佩服他,却也恨得牙痒,怎么能如此优柔寡断?
厉少棠将秦司棋缓缓地交到郗鸿轼手上,动作十分轻柔,眼神充满着眷恋,仿佛这一撒手便要永诀。
郗鸿轼才将秦司棋接过,厉少棠忽然直直地跪了下去。
“郗大人,请你拿我归案!”
这样曾经统领江湖地天下第一楼楼主,举着双手,抬着双腕,跪在一个全然不会武功的人面前,他抬起头,本来是个祈求的姿势,却昂着头,一副不容人置喙地态度,让郗鸿轼无法也不忍拒绝。
“郗鸿轼?”秦司棋惨白着嘴唇,虚张着,伴着“嗬嗬”的杂音。
“郗大人,请用罪枷!”
厉少棠将手腕摊开在郗鸿轼的面前。
“你,咳咳,欠我的”
郗鸿轼不待秦司棋再说什么,转身离开大牢,匆匆向外走去,他此时一刻也不想耽搁,秦司棋的病也不能再耽搁。
“郗大人!”
身后传来厉少棠地呼喊。
郗鸿轼冷冷地说了一句:“你若真心投案,跪在那儿,谁也不会轰你走!”
边镇的荒凉仿佛总是让人感到不寒而栗,郗鸿轼紧紧抓住怀中日渐消瘦的人,心中已有不忍。
“鸿轼咳咳,”秦司棋也许是因为冷风地抽打,恢复了一些意志,用手抓住了郗鸿轼的衣袖,像是攀住了一棵救命稻草般,牢牢地攥在手中,官袍上泛起均匀如波光地皱褶。
郗鸿轼用一臂将她抱紧:“我明白,我们是好姐妹。”
——他说这话的时候,扬了扬眉头,虽然他对这句好姐妹非常地难受。
——虽然他曾经对这句好姐妹经常翻白眼。
——但是为了让某个人安心,他只得这样承认,也许,这样的关系才是最好也最持久地。
身后几名亲随簇拥着走了出来,问郗鸿轼:“大人,那个厉少棠,我们是不是”
“不要理他,爱怎样怎样,有本事让他永远在那里跪着。”
“可是这是大牢重地”
“大牢重地又怎样,进来出去也就是一年之间,随他去,横竖他不会逛来逛去当菜市场的,”郗鸿轼嘴上这样说着,脚底下赶得也快,侧着身体,用脊背挡着“嗖嗖”刮过的冷风。
第一次觉得自己这样文弱书生的身躯也能如此强大,他甚至有些得意,郗鸿轼这样的人,无论何时,都是那么的乐
让身边的人感到开心,乐观到让身边所有的人也认为,他本就是那么的开心,如此,他便更为得意。
只是因为他是郗鸿轼,而不是厉少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