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案子说起来,着实令人同情。
方家双生子的老爹游手好闲,平日嗜酒嗜赌又爱逛窑子,碰上喝醉或输了银钱的日子,回头就是殴打自家娘子出气。方大娘是个苦命的,白天在小客栈里当厨娘帮手,赚些薄银,夜里还得帮几户人家浣衣才能多挣几文钱。
方家一对双生子今年刚满十三,兄弟俩都争气,书读得好,课余还会轮流上山打柴去卖,补贴家用。
案发那日,不知是双生子中的哪一个,打了柴回来,见满身酒气的方老爹在家里头翻箱倒柜,摔罐砸碗地想找方大娘的私房钱出去赌,方老爹见儿子背上一捆柴刚放下,便大声喝骂讨要银钱,双生子之一连话也不肯跟方老爹说上一句,醉醺醺的方老爹一时来气,对儿子动了手。
长年受气的方家儿子满腔愤恨霎时翻腾,随手捡起地上的铁锅铲,朝亲爹的胸膛狠狠刺去,直到看到父亲倒地,方家儿子才彷佛清醒过来,他焦急的将父亲翻过身,用手紧捂着父亲的伤口,见血怎么都止不住,惊吓得满手血地爬出屋子,刚好碰上自家兄弟回家。
另一人安抚着行凶的兄弟,梳洗干净,换下血衣,要陪他到衙门认罪。
两人稍微收拾了现场,一同去了衙门,一升堂审案,按大元律法,手弒双亲者,须处斩刑,结果竟是兄弟两人都称自己才是行凶弒父的真凶。
县官招来附近邻人问案,没人分辨得出究竟那日先入家门的是双生子中的哪一个,至于方家娘子,得知儿子之一犯下弒亲血案,过度忧愤心急,以致中风,如今人还没醒过来,看过的大夫说,兴许再拖上几日恐怕人会不好,也要殁了。
窦娥听着楚勀的叙述,忽然问道:“方才楚公子道,行凶的方家儿子满手血的爬出屋子,地上可留有血掌印?或者殁了的方老爹衣服上可有血手印?”
“是有的。方老爹衣服上有好几个掌印,大部分都有些模糊,但有几个倒是挺清楚的。”楚勀寻思起来,她为何问血手印的事?莫非血掌印可
“楚公子,即使是双生子,掌印手纹也不可能相同。”窦娥又道。
“手纹?”他微微拧起眉,这词儿倒是新鲜。
窦娥见他表情狐疑,不禁想着,在这“伪”大元朝,应该还没有用指纹来断案的方法,唉,想想在未来人间,连小孩子都知道指纹辨识是什么意思,真不得不感叹科技的进步啊呃,她离题了,言归正传,既然他不懂,就让她想个理由好好解释一番吧。
“我们掌心上有纹路,每个人的手纹都不相同。楚公子可瞧瞧,奴家与娘亲的掌心纹路便不相同,楚公子与咱娘儿俩的掌心纹路也不同。”
她摊开掌心,也拉起婆婆的手放到桌上摊开,让他瞧个仔细。
“县城大街上算命的半仙,都爱看人掌心纹路断命,奴家猜想,每个人命运不同,掌心纹路也必定不同,否则那些算命的半仙如何用掌纹论断人的命运,奴家也暗自好奇比较过,尚未见过掌心纹路相同的。或许楚公子可让人拓印方家双生子的掌纹,比较一下血掌纹,说不定就能找出真正的凶手。”窦娥说得含蓄,心里却想着,不是说不定,而是肯定能找出行凶的是谁。
楚勀看了看自个儿的掌纹,又瞧瞧窦娥与蔡婆的掌纹,心里真正生出了佩服。这个小娘子,果然是个观察入微且敏锐聪慧的姑娘。
“多谢小娘子提点,在下回头就用用小娘子提的法子。”
他真的很想马上离开回去试试这个法子,但这么做实在失礼,他只好陪两人吃喝又聊了好半晌,这才起身告辞。
会不会一桩令人头疼的案子,真让小娘子几句话给破了案?楚勀当真好奇得紧,心里其实已将窦娥的话信了大半,如今只差亲自验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