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常欢忽然想起一件事,不经大脑开口就问:
“你那个英俊的表哥呢?怎么放心你孤单一人出来?他看来不像你表哥,倒挺像你的守护神兼男朋友似的。”他有些揶揄的调侃她。
不料,钟灵性格得很,杏眼圆睁,不客气地回他:
“干嘛!审犯人啊?”
“没什么,问一下而已!”常欢有点讪讪然。
“我不喜欢被盘查、审问!”钟灵存心抬杠似的。
常欢自讨没趣,俊朗的面孔难堪地胀得红通通的。
这下子他可百分之百的确定,这凶巴巴的女生绝不是温婉可人、善解人意的盈盈。
倒是钟灵洒脱。不一会儿便神色自若地将话题扯开了,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
可是常欢一直紧闭着嘴,显然还为刚刚的事不高兴着。
钟灵看看常欢,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喂,你是不是男人啊?这么容易生气?”
“哪有?”常欢冷冷的死不承认。
“还不承认?证据都摆在脸上。”她微笑着。
常欢想想,来者是客,尤其对方又是女孩子,因而不便再铁青一张脸,表情一松,笑了。
从头至尾,一直含笑观察他们俩的常太太,似乎很满意钟灵对付常欢的那一套,笑吟吟的,有种说不出的欣赏。
钟灵的话很多,叽叽喳喳像只小麻雀般,什么话题都能扯上几句。
就这么叙叙叨叨,天南海北的闲扯了好一段时间。
然后,钟灵忽然想起了什么重大事情似的,看看表,接着整个人惊跳起来。
“天啊!我真是的,差点忘了和朋友有约。常妈,我得走了,再见。”她急急忙忙的说,根本忘了常欢的存在,说完,就往外走。
“钟灵,让阿欢送你,好不好?”常太太心里打什么主意,明眼人随便一猜就知道了。
钟灵似遭雷殛的断然拒绝,然后一转身大步跑开。
常欢的态度倒是无所谓。然而,钟灵的强烈拒绝,倒是令他有点诧异。
他不懂最近的女孩子,究竟是怎么了?总是来去一阵风!
盈盈是这样,钟灵也是这样。
太奇怪了。
常太太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先离开餐桌。
“阿欢,”常太太忽然又回过头来。“如果有好的女孩,要好好把握机会,妈老喽!真的很想抱孙子,嗯?”说完,不再看常欢的走了。
常欢皱皱眉,沉思一阵。母亲挑在这时候对他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该不会是常欢的眼光无意识的掠过钟灵坐过的空位,无法置信的吓了一跳
唉!妈总是这样,只要是单身未婚的女子,她就迫不及待地想替他牵线。
可惜呀!可惜。他的心里已经有个盈盈,再容不下别人。
就算是模样相仿的钟灵,也无法取代盈盈的地位。
常欢摇摇头,慢条斯理的上楼,然后又回到卧室。唉!他发觉心中的感情愈来愈澎湃,他早已陷在烦恼的深渊里,他真的在恋爱了,爱一个他无法捉摸、甚至不知在哪里的女孩。他如何不落落寡欢,心事重重呢?更痛苦的是,在别人的面前,还得装出惯有的嬉皮笑脸,真是折磨人啊!
自从那天晚上在麦当劳里匆匆一瞥后,又有好几天没再见她了,他们不曾再见面。
常欢仍是每天到电台做节目,那是他的工作,他必须秉持职业道德,只能强抑着心中狂烈的情感,装作若无其事般的继续主持节目,他希望盈盈每晚真的会守在收音机旁听他的节目,听他的声音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能伪装多久?他渴望听到她的声音,渴望见她,渴望和她一起走走,只要盈盈再度出现;若他们再相见,再有机会单独见面,他发誓,他一定要不顾一切的对她表达心中澎湃的情感,要当面告诉她我喜欢你,我爱你
爱!无法倾诉的爱竟是那般的教人牵肠挂肚,那样地令人痛苦。常欢觉得内心有一把火在燃烧,他一刻也无法平静!
一连几天,常欢都和母亲及钟灵一起吃早餐。
每个早晨,常家的饭厅里,就充满了两个年轻人的笑语声、辩论声、嬉闹声,甚至吵架声应有尽有,热闹得很。
但,有些时候,常欢是只听不说。
他喜欢听她清朗悦耳的声音,他欣赏她的古灵精怪,欣赏她的幽默开朗,欣赏她的天真直爽,欣赏她的机智反应。
唉!其实他真正的目的是趁她咭咭咕咕的闲谈时,他能够尽情的注视她那张和盈盈酷似的脸。
盈盈!他内心深处,总有那么个声音不停地在低唤着这个名字,好像这个名字早已烙印在他心上一般,挥之不去。
就是和钟灵相处时,这名字也阴魂不散地抽痛着他的五脏六腑。
常太太笑呵呵地在一旁默默观察着,却不知道常欢只是把钟灵当成盈盈的化身,聊以安慰心中苦苦等待的相思。
他痴痴迷迷的看着钟灵,心里却想着盈盈。忽然间,心念一动,不知道两个一模一样的女孩,可有见一次面的机会?他打赌,钟灵和盈盈如果真的有见面的一天,彼此一定以为对方是自己的镜子,搞不好会成为莫逆之交呢!
于是,今天早上,他向钟灵很自然的提起了盈盈。
“喂,钟灵,你说你是家里唯一的独生女,该不会有什么失散的孪生姐妹?”
“孪生姐妹?”钟灵歪着头想了半天,然后反问:“常哥,那你有没有孪生兄弟?”
“没有啊!”常欢不假思索的回答。
“既然你没有,那我自然也没有。”钟灵一本正经的解释着。
常欢皱皱眉,想起盈盈,他苦涩的一笑。
“钟灵,”他突然说:“你可想过这世界上还有一个女孩和你长得一模一样?只不过个性、气质、声音不一样。”“可能吗?”她舔舔唇,怔怔的问:“你们从事广播的人想象力满丰富的嘛!”
“我知道你不会相信,”他严肃的说:“一开始,我就把你误认为是她。你说这女孩是不是和你长得很像?”
她凝视着他好一会儿。
“好吧!”她看他一眼,眼中的光芒是难懂的。“应该是有几分像吧!否则怎会令人搞不清楚呢?”
“不是几分而已,是十分。”他肯定的。“我说了,除了个性、气质、声音不一样外,你和她活脱是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真有这么像?”钟灵不笑了。
“真的。”常欢很认真的点头。
“唔。”她自嘲的笑。“我还以为自己的模样很特别呢!没想到竟然也是大众脸。”
“哎也不是。”他没料到她会做出这种反应,一下子竟不知该怎么说下去。“其实你们都很特别的。”
“你对她很有好感?”她抓着机会反问。
“好感?”他苦笑。“也许吧!”他说得很无奈。
“我不懂。”她皱眉了。
“哎怎么说呢?”他轻轻叹息。“我和她总共只见过两次面,通过一次电话而已。”
“那有什么关系。再接再励,慢慢来嘛!”她天真的说。“没有机会的。”他摇摇头,自嘲的。“不过是自寻苦恼。”
“你试过了?徒劳无功?”钟灵的好奇心更大了。“试什么啊!”他再摇摇头。“根本就不知道她人在哪里。”
常欢眼中的光采尽失。
钟灵又皱皱眉,显得有些为他的神情所动容。
“没办法找吗?我知道广播节目向来有极大的影响力。”她偷看他的神色。
“是吗?”他问得夸张。“我本也以为如此,但试过后才知道,不是那么回事。或者,她是存心要消失的。”
“她为什么要存心消失?”她不以为然的。
“我也是第二次和她匆匆见过一面后,才这么认为的。”常欢无可奈何的说。“她似乎有什么苦衷,我还来不及细问就被她跑掉了。”
“依我看”她的声音极不自然,连神情都变得好古怪。
“那女孩,大有问题。”
“什么问题?”他怀疑的看着她。
“哎她很可能是个女骗子。”她一脸肯定的解释着。
“怎么可能?”他夸张的怪叫了起来,语气中有点忿怒。“她很单纯的,绝不可能是个骗子,她倒像是天使。”
“哦我知道了。”她显得黯然。
“钟灵,我说错话了吗?”他小心的问。
她用吸管胡乱的搅拌了一下杯子里残余的果汁,脸色更加的难看。
“在你眼中别的女孩,就都是恶魔?”她叹息。“不,你误会了。”他眼中有浅浅的焦急。“你也是十分特别,与众不同的。”
“你不必安慰我,我是个坚强的人。”钟灵居然很文静的笑了,眼中有一抹特殊得令人生疑的光芒。
“不”他拖长了声音,俊逸的脸上一片真诚。“你们两个都是出色且令人难以忘怀的女孩;如果说盈盈是个天使,那你就是个令人痴迷的小精灵。”
钟灵愣了一愣,然后笑了。她心中有一丝怪异的甜蜜,是甜蜜,哎常欢赞她是令人痴迷的精灵。
精灵?哎!虽比不上天使,但只要是常欢说的,她都喜欢。
“谢谢你的恭维。”她看了他一眼。“虽然比不上你心中的天使,可是我很欢快。”
“比不上?”他望着她,摇摇头。“相信你男友在你心中的地位也是没人能比的。”
“应该是如此。”她点点头。“但是我发觉自己愈来愈没有把握,人都会变的,不是吗?未来的事情谁能预料?”
“你一向不是个悲观的人。”他不解的说。
“我不是悲观,是善变。”她纠正。
“哦。”常欢愣了愣,他在思索钟灵所说的“善变”两个字,记得有首歌的歌词,便是这么说的:我的朋友对我说,美丽的女子容易变真是这样?
沉默了片刻。
钟灵忽然叹口气幽幽的说:
“再浓烈的爱情也有趋于平淡的时候。”
常欢抬头看看钟灵,不知道如何反驳她,虽然他不喜欢这句话,因为太悲凉了。
钟灵瞅了常欢几秒钟。
“常哥!”她忽然问:“你真的爱上了那个叫盈盈的女孩吗?”
“唔。”他居然有些扭捏起来。“我我也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她抬高声音的问,听来竟有丝莫名的薄怒。
“怎么了?钟灵?”他困惑着。“你为什么那么激动?你认为我不该那么轻率便说出‘爱’吗?”
“不,不。”钟灵急急的说:“我只是在想,以后的事情谁也无法预料,也许你们今后已无缘再见面也不一定,那你岂不是唉!算了。”
钟灵今天似乎特别不一样,显得心事重重。
她咬了咬嘴唇,又说:
“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唾手可得的东西反而就觉得微不足道了。就像彼此爱慕的人,如果真的在一起了,或许就没有想象中的美好。”
常欢耸耸肩。是吗?他和盈盈可会如钟灵所说的那般他也不知道答案,诚如钟灵所说的,未发生的事,谁能预料?忽然念头一转,他的笑意僵在脸上,连呼吸都不顺畅了起来,怎么搞的?不知不觉中居然受钟灵的影响这么深,太不可思议了,她竟能影响他的想法!
一直到钟灵离去的时候,常欢依然无法释怀心里那突如其来的发现。
钟灵看着镜中的自己,回忆起往事。
十岁那年,父母双双死于高速公路的连环车祸,她被唯一的叔叔收养。
但是好赌懒做的叔叔,不但不疼爱她弱女失依,里里外外、大大小小的事全扔给她做,还要她到西门町去卖口香糖,万一卖少了,回家不仅没饭吃,还得挨顿毒打。她全忍下来,不曾有过半句怨言。
她是认命的。
人就是人,强不过命运;才国中毕业,叔叔为偿赌债,以三十万的代价把她押给地下酒家两年的时间。
任凭钟灵苦苦哀求,叔叔还是铁了心,硬是把她给送走。
可能是天上父母的惩戒和庇祐,首先是她那个坏心肠的叔叔因赌与人起纠纷,被人乱刀砍死。接着,她在酒家待不到一个月就遇上了家财万贯的何仲民云樵的父亲。
不但将她赎了出来,还收她当干女儿,鼓励她继续念书,何父真是她再生之父。
何家的每个人都疼她、爱她。
何家有一男一女,哥哥何云樵、妹妹何敏儿。
他们俩都把钟灵当成亲妹妹般的疼爱。
不论是物质上,或是精神上,钟灵都获得最妥善的照顾。
由于同是女孩子的关系,钟灵非常喜欢善良、温柔的敏儿姐姐。可是敏儿住在外头,而她自己念书时又住校,所以她们碰面的时间并不多。
然后,有一年发生了一件令人震惊的事。
敏儿不告而别,只身远走异国。
全家都感到意外、心慌,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后来,云樵好不容易找到敏儿的室友晓帆,得到一本敏儿遗留下来的杂记,加上从晓帆那儿得知的一些消息,才知道敏儿被一个电台的名主持人给玩弄了。伤心欲绝的何敏儿,方才远走他乡。
她和云樵都愤怒极了!却小心翼翼的不敢让何父、何母知道这件事。
云樵悲愤、痛心他立誓要让那个叫常欢的男人也尝尝被人玩弄情感的滋味,他要他终身活在悔恨里。
所以,云樵心思缜密地筹画了一幕精彩好戏。
当然,他的计划要靠钟灵来协助,才能得以展开。
何家对钟灵恩重如山,她是重情重义的人,别说是协助,就是要她粉身碎骨,她也不会拒绝的。何况,云樵只是要她去惩罚一个对敏儿姐姐负心的人。
她自是义不容辞。
虽然,她心底认为这样蓄意玩弄他人的感情是很不妥的。
但,一想起和她感情最好的敏儿姐姐她也顾不得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