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 姜维宁很意外地望着他。他并非斯文的人,姜维宁发现。他是一个在权势中长大的人,有著最绝对的自信。
“你有女朋友了。”姜维宁盯著郁桻的手,希望他能自动放开。
“我吃腻了大鱼大肉,偶尔想换点清粥小菜。”
“我对你没有兴趣。”
“那你为什么全身颤抖?”他笑问。
“因为我快吐了,你的行为让我想吐。”
姜维宁挣开郁桻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开。
他不是小虎,因为小虎绝对不会这样,没道德感、调戏女孩、淫逸、自大!小虎的眼神温暖,他的却冷漠;小虎的声音能安抚她,他的声音却低沉得像在引诱所有人。
而小虎已经消失在这世上。
将这个月的生活费汇给申妈妈,姜维宁离开银行,走进已经换了经营者的出版社。
有过上次不愉快的经验,姜维宁有点担心会再见到郁桻。很幸运,她进去的时候郁桻并不在,因为郁桻只是偶尔来这里视灿邙已,经营方针拟定了之后,实际上的管理并不是由他执行。
负责她的书的主编跟她讨论著要放置的内容。
“我觉得就放你下一季节目的菜色,这样摄影起来也方便,你也不用再麻烦一道手续,你觉得怎样?”
“可以啊!就照以往的模式,我没有意见。”
主编露出不小心被发现偷懒的微笑,姜维宁也会心一笑。
“我已经把我下一季要做的食谱设计好了,你们看看要怎么编排吧。”
“那要麻烦你把录影的时间传真过来给我们,我们好派摄影师过去。”
“没问题啊。”
主编检视著手中的资料。“哇!是水蜜桃慕思,我最爱这种东西了!奇异果啊!樱桃啊!鞭头水果的东西我最爱吃了,也不知道为什么。”
“还好你不会胖。”
主编同意的点头,又看了看。“我看我们就照水果的季节来编排好了?”
“好啊!”“你是全世界最好说话的人,你知道吗?”
姜维宁故意做了个鬼脸。“我不知道。”
“你都不知道有些大师多难搞,这样排也不对,那样弄也不对,食谱这种东西的归类本来就是重系统,让读者方便翻阅,有的大师弄得我好想乾脆给他随机抽样编排。”
姜维宁附和地微笑。
“对了,维宁,你怎么没想过要做中式料理啊?老是弄一些西式料理、点心的,其实你的型满古典的,做中式料理应该更适合啊!”“谁叫我一开始接节目就是做义大利料理,现在主持的节目也是西式料理啊!我看我已经定型了。”
“少来!”
姜维宁笑笑,起身离座。“好啦!我还有事,先走了,如果有问题再跟我联络吧!”
“你也是,有什么问题来这里找我。”
姜维宁走出出版社小小不起眼的门。
没见过申妈妈已经有十年,没写过中式料理的食谱,也已经有十年;离开家乡,十年,没掉过眼泪,十年。
十年明明可以改变很多事,为什么人还是有忘不掉的事呢?
不知道是什么风,吹得以为只有欧巴桑会主持料理节目的郁总经理进了摄影棚,即使太强的灯光致使看不见景片外的人物,唐月还是三不五时就露出迷人的微笑。
录完了两集后,专播宣布暂时休息,摄影师、执制们都围过来抢著要解决刚刚做出来的焗面。其实焗面出烤箱过了十分钟就开始变不好吃了,但是因为饥饿,大家还是狼吞虎咽的,只有一盘唐大小姐做出来的东西,大家是怎么都不肯动。
“喂!你们为什么不吃我做的面?一样的东西、一样的步骤,长得一模一样,你们是不是故意想排挤我?”
大家在她热恋的新欢面前对她的面不闻不问真是令她大受打击。
姜维宁可不想替她留面子。
“通心粉要在盐水里煮你不知道吗?煮完要用冷水涮过你不知道吗?就算你不知道,小文没跟你顺过吗?样子虽然一样,吃出来是有差别的。”
“你!”
一声轻笑打断了唐月准备好的怒骂,郁桻伸手按住唐月的肩膀。“好啦!等下录完我们去吃凯悦吧!”
“亲爱的,”她一改成娇声娇气:“还是你最好了!”
一阵冷颤窜过所有人肩头,兜了一圈回到免疫的郁桻身上。
“姜小姐厨艺精湛,不知道改天有没有机会试试呢?比起中餐,我是更加欣赏西餐。”
这简直是公然的要求约会,唐月一听脸都绿了,其他所有人也都等著看姜维宁要怎么回答。
“贵公司有出版我的食谱,有兴趣的话,可以请唐小姐为你试试看。”姜维宁冷然地说完,解下围裙。“对不起,我去上个洗手间。”
王八蛋!色情狂!
女朋友就在身边还这样公然邀请其他女人,她是蠢猪才会一度错以为他是小虎,她真是彻头彻尾的错得离谱!
等她再回到摄影棚,棚内的气氛已经整个改变了。郁桻已经离开,而唐月甜蜜的笑容消失不见,大家更是诡异地看着姜维宁。
姜维宁不解地走向小文。
“怎么了?”
“你到底是不是当事人啊!”小文以为姜维宁明知故问,皱了下眉,小声地说:“你刚一走,唐小姐就当着我们所有人发飙,一副老婆抓外遇的鬼样,还好她男朋友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轻轻松松抛下一句这就是我的生活态度,看不惯我们可以分手,说完走人,唐小姐气到现在。”
两人搞笑剧般的悄悄转脸望向唐月,又悄悄转回来。
“这样还有办法录吗?”
“不知道,看导播喽!你到底跟她男朋友怎么了啊?”
“关我什么事啊!我还想问问她男朋友是不是荷尔蒙分泌过剩呢!”
“我看以后唐小姐不会让你好过了。”
两人又看向唐月那绿到发惨光的睑。
事情真是愈来愈过分,想她姜维宁一个小小美食节目的主持人,竟然上了报纸的娱乐版,说她横刀夺爱,害唐月唐大美人无心工作,日渐消瘦。
她有这本事吗,她又不是明星,主持节目只为混口饭吃,并不想把自己搞到人尽皆知,这对她有什么好处?她所要求的不过是最平静的生活,能捱过一天是一天。
别说她现在根本无心恋爱,就算她能恋爱,她也绝不想跟唐月争什么,这样的麻烦事她避之惟恐不及。
最重要的是,她不想和那个徒有一张相同脸蛋的低级男人有任何交集。
“维宁,你来啦!”
出版社的编辑暧昧地对姜维宁微微一笑,姜维宁知道是那篇报导的影响,因为编辑不是第一个在看到报导后这样对她的人。反正大家本来交情就不够深,他们不了解她,又怎能知道她是绝不可能、也绝不想跟郁桻有关联,她不觉得有必要去解释,只怕落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刻意中,反正不是事实的事,久了就会淡了、被人遗忘。
很幸运,郁桻再度不在。
姜维宁也露出客套的微笑回应,照惯例坐进小会议室的角落,等待著编辑要开口告诉她什么,因为今天是出版社要求她过来一趟。
等了几分钟,编辑只是对她虚应著,姜维宁开始觉得疑惑。小会议室的门打开,郁桻走了进来,看见两人都在,只说了句:“我没迟到吧?”
姜维宁不知所以然,看向编辑,匆忙的找了个藉口:“我们出去讨论好吗?找间气氛好一点的咖啡馆”
“这个”编辑支支吾吾的开口。“今天是因为总经理说有事要跟你交代,我们才请你过来的。”
原来他也知道自己不受欢迎,用自己的名义一定邀不到她。
姜维宁有一种上当的感觉,编辑彷佛看出姜维宁的感受,匆匆告退,留下两人单独在小会议室。
编辑一出去,姜维宁马上低下头,避免跟郁桻有任何接触。
他低沉的轻笑声却无可避免的传了过来。“走吧!”
“咦?”“你不是想去咖啡馆吗?我知道一间不错的。”
她想反驳,继之想想又算了,在他的地盘上,她赢不了的,只好由他领著,在众员工猜疑的眼光中,低头走出了出版社。
郁桻带她来到一间有开放式包厢的精致咖啡馆中,两人一坐下,姜维宁马上打开点餐本,呕气般不正眼对郁桻。
他对别人的拒绝都视而不见的吗?她明明不止拒绝过他一次,他却像不信他的魅力并非无往不利似的,一试再试。
明明看见姜维宁眼中的不悦,郁桻却故意忽视。“不是你说想到咖啡馆吗?怎么编辑就可以跟你讨论内容,总经理就不行?”
“您太费心了,关于编辑我这样不起眼食谱的工作,我不敢劳烦总经理。”
听到姜维宁这样酸中带讽的语气,郁桻禁不住哈哈笑了。“奇怪,你明明是看起来这样古典温顺的女人,为什么却偏偏有著最固执的顽强?”
“顽强什么?固执什么?我不懂你说的意思。”
“你在抵抗我,我看得出来,但是为什么?女人都喜欢我,不为我的人,也为我的钱,而我以为像你这种主持美食节目的人,跟明星的不同点,就在于你想用乾净的形象促使追求你的人娶你进家门。”
当他一说她在抵抗他的时候,姜维宁不禁惊讶,心口紧张一跳,奇怪他竟这样轻易察觉她的抗拒;但当郁桻说完,姜维宁的惊讶变成惊讶他的恬不知耻,气得想拿点菜单砸他。
他凭什么这样以为?
凭他英俊?凭他有钱?
他这样的人怎么能知道,这世界上有些人,只要一点小小的幸福就能满足!是互相照顾、互相体谅的温暖,让人不管在怎样的环境中都能微笑,他竟肤浅得以为他能用钱来满足这些。
他意外的得到姜维宁从点菜单中抬起、鄙夷直视他的双眼。
姜维宁一字一句道:“我并不奢望你或任何人娶我进门,我想要的东西你给不起。”
他并没有因姜维宁的语气而生气,神色是令人费疑猜的空白,冷冷的。他说:“喔,是吗?那我倒想知道你想要什么是我给不起的。”
犹豫著要不要回答,反正他不会了解,但望着那张相似的脸庞,最终姜维宁还是软化态度,以著在郁桻面前难得的和缓语气说:“温暖。”
错愕一秒,郁桻哈哈大笑,他简直无法相信这样白痴的答案。
“你是活在少女的梦幻中无法醒来,还是怎么回事?”他摇摇头,又笑。“你想要温暖,我可以买一卡车的暖暖包给你,帮你盖一座暖炉,或者送你一床羽绒被。温暖,哈!”
姜维宁并没有笑,甚至连表情也没变过,她的声音彷佛将她带到一个遥远的地方,是没有高低起伏的疏离语调:“没错,不过是某个少女梦幻。”
郁桻收敛了笑容,但仍忍不住嘴角的上扬弧度。“快醒来吧!”
为什么她非得坐在这里,对著相似的脸庞做著可怜的回想?反正不管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对方都感应不到,这样会让她觉得自己很悲惨。她不想这样,她已经把小虎埋在心里埋得好好的,她已经开始过正常的生活,听到笑话会笑,欢乐的音乐会让她起舞,她的情绪起伏已经回到正常人的范围中,她不想再受任何影响。
收整僵硬的面容,姜维宁故做轻快地说:“咦?我们今天不是要讨论书的事吗?可以开始了吗?”
虽也疑惑于姜维宁突然的情绪变化,但郁桻见多了用尽镑种手段只为博他注意力的人,故不以为意地说:“但,我比较关心的是我们的事,你和我的事。”
他伸手覆上姜维宁置于桌上的手。
姜维宁轻轻将手抽出,这次既不生气,也非激动,只用平和却认真的语气对郁桻说:“无论我是沉醉少女梦幻中,还是已经醒来,你都不会是我的对象。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的野心并不大,我很满意一个人的生活。”
带著研究的目光,郁棒思索著姜维宁这样的高姿态,是她真实的内心反应,还是过度的惺惺作态,最后他选择相信这是她真实的内心反应,毕竟人家已经这样清楚明白的表明,况且,夸张的强求也不是他的作风。
“维宁?”
一声不确定的呼唤从姜维宁的斜后方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