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凌语怀气呼呼地瞪着木桩,忽地转身朝着他们骂道:“你们干嘛像木头似地站着,瞧我这么气愤,就不会安慰几句吗?”
郝震烈个性耿直,习惯性地摸着后颈“有什么好安慰,你确实被那小子臭了。”
“你说什么?”凌语怀吼道。
郝震烈不觉自己说错“本就是。他骂你是笨瓜,你就气得和他比学问,他问你螳臂挡车出自何处,你还傻傻的道是孔子。拜托!凌少爷,螳臂挡车不是孔子,是庄子说的,而且他还是转弯抹角骂你不自量力。”
“幸好刘夫子不在场,否则当场气结。”邵翊然落井下石。
“够了!你们这两个叛徒,居然帮着他,太过分了!我就只念过孔子的书,不行吗?”凌语怀受不了地大喊道。
不知何时来到的凌夫人,早把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她莲步轻移地上前。
“你这叫活该!扁有小聪明,又不懂上进,每次上课就缺席,怪不得让人骂笨瓜。身为你娘都替你难过。”
三人回头,郝震烈与邵翊然急忙低头“师母!”
凌语怀不满地望着母亲“娘!怎么连你也笑我?”
凌夫人早摸清女儿的脾气,继续斥责“我笑你还不打紧,若让外头知道你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准丢光凌家祖先的脸。”
“娘”凌语怀无言以对。早知庄子比孔子伟大,她就先搞懂庄子。
凌夫人无奈地摇头“震烈,翊然,严师傅在后院等你们,快过去吧!”
两人听了,脸色当场刷白,凌语怀想帮忙,却让凌夫人的严厉眼神制止。郝震烈与邵翊然两人只脑凄着脸,先行告退。
凌夫人待两人离去才道:“怀儿,娘知道对不起你。但为了凌家,你就听娘的话,好好在家读书,别再到外头惹是生非,行吗?”
凌语怀抗议道:“娘,怀儿这不叫惹是生非,叫仗义行侠!”
“仗什么义,行什么侠,你当天下事都是以武力解决吗?”凌夫人低吼着。“读书不单只是增加学识,最重要是修你的品德,让你明白习武是强身健体,凡事都需要明事理,懂是非。”
凌语怀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母亲训话“娘教训的是,怀儿知错,以后一定努力读书。”
凌夫人轻挑眉“喔?你是真知错,还是应付呢?”
凌语怀本想傻笑带过,但不知为何,权品骐那嘲笑之声竟窜进脑海。她永远忘不掉那可恶的软脚虾!
一股不甘与恨意油然而生。她拳头以紧,下定决心,回道:“娘,你放心,怀儿这回真知错了。而后不但会好好读书,将来还要进京考取宝名,做个文武具备的状元郎。”说完,她快步离去。
凌夫人当场呆若木鸡。听见女儿决定奋发图强,她本该欣慰,但一听她居然想进京考状元,教她差点昏厥。
老天爷,她没听错吧!
五年后
凌语怀自从遭权品骐那日的羞辱后,便痛下决心,奋发向上,每天必定向到府的刘夫子报到。
由于她天资聪明,反应灵敏,对于刘夫子所教之事吸收迅速,豁然贯通。短短五年内,她不但聪辩明慧,下笔成章,还耳闻能诵。
凌语怀当然也没荒废武术,经常与郝震烈和邵翊然两人相互切磋,专研武学。
他们三人总是形影不离,再加上文武兼备,很快就声名远扬,凌语怀还夺得东门文武之冠。
凌语怀名声越响亮,凌鹰却更加头痛,加上女儿夸口要夺下文武状元之名,他越加担忧,因为再过三年女儿就满十八,莫非到时候真要让她继承武馆吗?
见凌鹰忧心忡忡,凌夫人看得心疼。不过事事多变,一切计划全在凌夫人意外有孕时,改变了凌语怀的命运。
“什么?娘怀孕了!”凌语怀不敢相信这晴天霹雳的消息。
凌鹰心喜若狂,笑得合不拢嘴,抱紧身旁的妻子道:“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凌夫人害羞地挣脱丈夫的手,心中却雀跃不已。“相公,别笑了!羞死人了,人家都三十好几,还要生孩子,若让街坊邻居知道,会笑话的。”
凌鹰不在乎“管街坊邻居说什么?既然有了孩子,当然要生下来。”
凌语怀坐在桌前楞了半天。不会吧!她都十五了。
“爹,娘,你们真要生?”
凌鹰望向女儿“当然,而且爹想过,若你娘这胎是男的,就让你恢复女儿身。”
“什么!生男的就要我做回女人!”凌语怀终于知道连日来的不安为何了。“爹,你没搞错吧?我都当了十五年的男人,也准备要继承武馆,现下你居然要我变回女人。不成,我反对!”她断然拒绝道。
凌夫人见状,赶忙安抚女儿“怀儿,你爹是说‘倘使’,瞧你紧张成什么样。”虽她口中道‘倘使’,心中却渴望能‘成真’。能再度受孕她不知有多高兴,若这次能为凌家添男丁,那她死也无憾。
凌语怀早已吓得欲言又止,她不是不知母亲心中多渴望生男孩,但若生下男的,她就必须恢复成姑娘模样,这噢!教她祝福也不是,反对也不是。
凌鹰这回不再心软,扶起妻子,毅然决然道:“爹心意已决,绝不更改!”旋即他带着妻子离桌,留下脸色苍白的凌语怀。
她脑子空白许久,双手忽地合拳,紧闭双眼,为自己的将来祈求。
生女的,生女的,求老天爷让娘生女的吧!
几个月后,凌夫人顺利产下男婴,凌语怀的未来瞬间破灭。
“我不要当女人!”凌语怀将绫罗绸缎丢出内室,气愤地坐在床沿。开玩笑!打死她都不穿女人的衣服。
丫环梅儿是武馆内唯一得知凌语怀身份之人“小姐,别这样,老爷会生气的。”
“住口!不许叫小姐,叫少爷。”凌语怀怒视她。
梅儿噤了口,默默低身,开始捡衣物。
这时,凌鹰扶着凌夫人进门,一见地上零乱的衣物与饰品马上明白。
“老爷,夫人,小姐她”
凌夫人示意梅儿下去,凌鹰则进到内室,板起严肃脸色。
“怀儿,不许任性,爹让你当回姑娘也是为你好。”
“为我好”凌语怀倏然起身,望着双亲。“这根本不是为我好,而是在毁灭我,因为这十五年来我想都没想过要当女人。为了让人瞧得起我,我一心要求做到最好,甚至也准备继承武馆。如今你们却因生了男孩就不要我,那我这十五年来究竟是为谁而活!”
凌鹰这回真铁了心,开骂道:“你为你自己而活!怀儿,你别以为爹看不出来,这十五年来你快乐得很,没有姑娘家的礼教束缚,你还庆幸当初爹娘把你当成男儿养育,不是吗?”
“我我哪有”被道中心事,她心虚起来“我为了不让人察觉我是女人,可是小心翼翼的处事待人。”
“是啊!从小四处打架称王,这叫小心翼翼。”
“打架称王是五年前之事,现下我已经不再无知粗鲁,凡事以武力解决之人。这点你和娘不是再清楚不过?”她为自己辩解。
“没错,你是懂事了,不过也更加放肆!你当爹不知你和震烈,翊然这两个孩子偷跑去青楼之事吗?老天,怀儿,你是姑娘,学男人去什么青楼!”几天前属下通报,见到女儿去青楼一事,嚇得凌鹰心脏差点无力。
凌语怀没想到会遭父亲抓包,坚决的立场一下崩解,尴尬道:“好玩嘛!活了十五年都还没见过青楼长什么样。不过我很懂分寸,只喝喝小酒就走人了。”
凌鹰听了,差点吐血“废话!难不成还有待续吗?怀儿,这回爹绝对不会妥协。两个选择,一是你自己换衣服,二是爹找人架你换!”他下了最后通牒。
“爹”她紧张地望着父亲。
凌夫人知道是时候,忽地掩面痛哭“怀儿,是娘对不起你,都是娘的错,要怪就怪娘,别再和你爹顶嘴了好不好?”她的泪水一下涌出。
凌鹰心疼地抱住妻子,凌语怀从未见母亲难过成这样,罪恶感顿时升起,矛盾的心情搅得她快崩溃。
凌夫人见女儿还不投降,将哭声放到最大“怀儿,娘错了!你要怪就怪娘,要怪就怪娘吧!怀儿”
凌语怀不知所措,双脚一软,赶忙跪下,哀求道:“娘,你别哭了!怀儿知道,怀儿听你们的话就是了。”
凌夫人喜出望外,而凌夫人马上停止哭泣,哽咽道:“真的吗?怀儿,你当真愿意做回姑娘?”
凌语怀别无选择,轻点头“我答应你们,不过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凌夫人擦拭泪水,问道。
“我要上书院读书。只要你们同意让我上书院,我就答应你们,求得学问一年后就回家当凌家小姐。”小姐,多么令人痛恨的名词,令她不情愿地投降。
凌鹰惊讶道:“你想上书院?为什么?刘夫子教得不好吗?”
“刘夫子所教有限。我听说西门贤学书院是全国第一,朝廷文官多数出自于那里,所以我想到那学得更高一层知识。”凌语怀双眸炯炯有神。
凌鹰对女儿那份想读书的念头颇感吃惊。“怀儿,你是认真的吗?书院只收男子,莫非你”“没错,我要以男儿之身进入书院!”她坚决道。既然无法当才子,好歹也要当个全城嫌冢当的才女,待她恢复女儿身,就不怕让人看扁,笑话。
凌鹰原想拒绝,凌夫人却阻止他,以眼神示意。女儿那固执个性让她向来吃软不吃硬,否则她也不会使出泪水攻势了。
凌鹰挣扎片刻,同意道:“好吧!爹就让你上书院,但期限只有一年。接着往后两年让你做好心理准备,待你满十八,就必须成为真正的凌家大小姐。”
凌语怀感动地望着双亲“谢谢爹,谢谢娘!你们放心,我一定会遵守约定。”说完她起身冲出房门。
“怀儿,你要上哪去?”凌夫人急忙喊道。
“我要去通知震烈和翊然,说我也可以上书院了!”她兴奋地喊着。身影很快消失,对于换回女儿身一事好似抛到九霄云外。
凌鹰总算明白“唉!敝不得她知道书院一事,原来是那两个孩子搞的鬼。”郝震烈与邵翊然上书院之事早已决定,毕竟文武双全才是国家最好的栋梁。
凌夫人在一旁摇头“算了!由她去吧!怀儿虽然喜欢跟咱们唱反调,但她的性子我明白,她不会欺骗咱们。而且我听说贤学书院打算聘用严师傅前去传授武艺,我想有严师傅在,怀儿不会有事的。”
“但愿如此!”凌鹰对于诡计多端的女儿会乖乖待在书院读书这点,甚感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