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明月清风,流水淙淙。
郑家豪宅的露台上栽种着各色植栽花卉,夜色里疏影摇动,暗香盈转,一张藤编的桌几上搁着一套完整的黑底白瓷茶具,一个女子身姿婀娜,端雅而坐。
程思曼穿着一袭复古的短袖旗袍,裙摆及膝,白底镶黑边,一串缠枝花卉由衣襟斜斜地绣至裙身,深深浅浅的黑色宛如水墨泼绘,衬得她肤如凝脂。
朱佑睿还是初次见她打扮得如此慎重,润白的耳垂缀着小巧的珍珠耳环,樱唇点着丹色,发间簪着一只花蕊发夹。
想他之前还嫌弃二十七岁的她太老,现在却觉得这正是女子芳华最灿烂的时候,风韵妩媚,韶光清丽。
她正为他示范如何泡茶,平素见她泼辣强悍,没想到演示起茶艺竟这般庄重典雅,一举一动都如诗画一般,教人观之心旷神怡。
“这些泡茶的茶具你应该都知道吧?这是茶道瓶,里头收纳着茶则、茶匙、茶针、茶漏、茶夹等物,有个很艺术的别名,叫做茶道六君子。”
他看着她从茶罐里倒入适量茶叶于茶则上,再轻轻投入茶壶中,接着提起水壶注入沸水。
“冲茶时也是有讲究的,先稍微浸润一下,让茶叶舒展开来,然后将水壶由低向高,连拉三次,这就是所谓的凤凰三点头,主要是让茶汤浓度均匀,这三点头也有向客人三鞠躬之意,表示礼敬。”
利落地注完水后,她轻盈地掀起茶盖刮沫,再用沸水淋罐。
“要是担心分茶时分不匀,可以先将泡好的茶注入茶海,接着再一一斟入茶杯,最好能将茶海的茶平均分配到每个茶杯中,这样才是恰到好处。”
斟好了茶,她示意他可以品茶了。
他捧起茶托,先是观察茶汤颜色,再举杯闻香,最后方是品味啜饮。
程思曼看着他温润风雅的品茶动作,有些怔愣,以前他可不是这样的啊!他最厌烦喝茶时的这些规矩,每每当着他父亲的面批评这叫无聊、做作,气得郑成才恨不得痛扁这个不肖子。
可现在瞧他品茶时的姿态,简直可说是斯文儒雅,翩翩君子一枚啊!
要是朱佑睿知道程思曼心里在想什么,怕是会大笑三声,他从小便跟那些王公贵胄厮混,闲来也会学那些文人雅事,斗斗琴棋书画,尤其最爱斗茶。
斗茶时用的是流行于宋代的点茶手法,先得碾磨茶饼,以茶筅击沸茶汤,使茶沫与水交融,泛起汤花,斗的便是谁能令汤花色白持久。但自从大明初期将贡茶茶叶由团茶改为散茶,这点茶的手艺就逐渐式微了,方才程思曼示范的茶艺就接近明朝用的壶泡法。
“你觉得怎样?”见他品了茶后久久不语,只是沉思地把玩着茶杯,程思曼主动开口问。
他扬眸,眼瞳黝黑深邃。
她心一跳。“不好喝?”
“好喝。”比他想象的更加味甘汤美,她不仅泡茶的姿态优雅,泡出来的茶汤也是滋味深奥。
她笑了,眉目弯弯,簪花的容颜在月色下显得格外秀丽娇美。
“还记得我第一次泡茶给你喝时,你可是很不给面子地整杯翻倒呢!”忆起往昔,她不禁娇嗔。
他扬了扬眉。“什么时候的事?”
“对喔,你都忘了。”她彷佛感到遗憾地叹息,回味片刻,这才娓娓道来当年他们初次见面的不愉快。
一个六岁小女孩遇上一个九岁小男孩,被桀骜不驯的他给气哭了。
“不知道为什么,你小时候好像特别讨厌我,老爱欺负我,动不动就在我面前耍大少爷脾气。”
“是吗?”朱佑睿眯了眯眸,有些不是滋味,说到底这些都是郑奇睿和她之间的回忆,不干他的事。他顿了顿,转开话题。“就是从那时候,我我爸开始帮助你?”
“嗯,要是没有郑伯伯,我可能连高中都读不起,多亏了他,我才有机会去念大学,也能好好安葬从小一手把我带大的奶奶。”
“你是你奶奶养大的?”
“是啊。”
程思曼幽幽地交代了自己的身世,朱佑睿一直静静听着,虽然之前他便隐约知道她不是那种富家娇宠出来的千金娇娇女,可仍料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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