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么一直跟着我?”孟佳梨一直跑到距防空洞很远的大树下才停下脚步,大口喘着气。
“我、我答应过孟妈妈,要帮她照顾你,保护你。”
想到病逝的母亲,孟佳梨的眼眶又红了起来,举起手佯装擦去脸上的水珠,带着点赌气的道:“你不要扯我后腿就好。”
“我知道以前都是你帮我出头,不过以后不会了,以后我一定不让任何人欺负你。”小男孩赶紧举起手保证。
孟佳梨看了他一眼,浓密的长睫低垂下来,遮去了她眸底的感动。
他们两个人其实算是青梅竹马,小男孩虽然大她两岁,但因为幼时的车祸意外,不但失去了母亲,还重伤住院了好一阵子,所以延后就学,只比她高一届,而他刚出生不久的妹妹则因为父亲一个人无法妥善照顾,不得已交给了外婆抚养,与他们分隔两地。
双方的父亲是换帖兄弟,从年轻时代就私交甚笃,可以说是比亲兄弟还要亲的关系,所以他们两个人从小接触的机会也很多,加上他母亲很早就去世了,所以前几年孟母身体状况还不错的时候,小男孩也常常在下课后先到她家待着,等他父亲忙完再来接他回家。
父亲虽然曾要她多陪陪他,不过她一直对他被欺负却隐忍不还手感到不以为然,就算常常忍不住替他出头,但也不太搭理他。
没想到今天他却为她动手了,这倒是让她有些讶异,也对他有点改观了
“你不相信吗?我是说真的,我发誓绝不会再让人欺负你!”小男孩见她迟迟不语,着急的又举起手来发誓,胖胖的脸颊除了雨水,竟还沁出了汗水。
孟佳梨看了他严肃认真的圆圆脸庞一眼,突然又跨步冲出了树下。
“佳梨?”小男孩有点失望的垂下了手。
“还不快点走,我把你的外套忘在防空洞了。”孟佳梨顿了顿脚步,回头喊着,声音带着点软化的尴尬。
这意思是她不再赶他了?小男孩圆圆的脸蛋绽出抹傻笑。
“傻蛋耿柏恩。”孟佳梨被他的笑容感染,忍不住也弯起了唇瓣,转过身又跑了。
“只要你开心,怎么叫我都没关系。”耿伯尔尼不以为忤的大声响应,追着她的身影冲入了雨中。
“傻蛋耿柏恩”孟佳梨站在窗边,望着夜色,轻吐着回忆中的字句。
她还记得那次在防空洞内从他外套传来的温暖,还有他在大树下的宣誓——以后绝对不会让别人欺负她。
后来那场雨让耿伯尔尼大病一场,她也被父亲责斥了一顿,还是耿柏恩发着高烧来替她求情,而那次,也是她第一次在父亲面前放纵的哭泣。
从此以后,他真的实践了他的诺言,认真学习起跆拳道、合气道,各式各样可以增加自己能力的武术,不再是那个任人欺负,需要她跳出来维护他的弱者,成了时时挡在她前面,守护着她的大树。她逐渐依赖起他,喜欢他的陪伴,他们之间的强弱在不知不觉中转换,唯一不变的,是他那双充满温暖,总是带着微笑、漾满宠溺的目光。
孟佳梨脑中的那张福态脸庞,慢慢跟另一张斧鏊似的冷硬线条迭合在一起,记忆中总是温柔的瞳眸,也被阴沉犀利的冷芒给覆盖。
真的是他吗?他的改变好大好大,大到她记忆中那个弥勒佛似的好好先生,完全没有一丝曾经存在的痕迹。
现在的他俊美无俦,衣衫下的肌肉贲张可见,整个人沉稳有威严,就像只猎豹般,即便没有任何动作,依然充满了危险的压迫感。
他真的是耿柏恩吗?
耿柏恩这个名字一直深深烙印在她的记忆深处,虽然已经许久未曾听人提起,却是她童年最深刻的回忆。
她曾想过哪天或许会跟他在某处偶遇,甚至也想过这辈子跟他可能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但绝对没想过会是这样让她惊心动魄的“接触”
想到今日在诊所的那一幕,她的身子还是忍不住微微轻颤着。
脖子上清晰可见的指痕宛若针刺般隐隐作痛,让她有种快要无法呼吸的窒息感——他掐的不是她的脖子,是她的心,还有那些快乐的童年。
孟佳梨轻叹了口气,转身走回客厅沙发坐了下来,一手不经意的举起,轻抚过脖子上的掐痕,晶亮的瞳眸染上了抹浓浓的愁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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