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上她此时已经饿昏了,忽略了自己口中的那个年轻人是坐在主位上,自然也压根没想过,那年轻人会有个内阁首辅的崇高身分,她全部的专注力只摆在美食上头。
宫女幽幽地续道:“刚刚还有一道菜,是用羊脑做成的豆腐,一共要花费二十四道工,羊脑要搅拌过滤七次,再拌入香料与羊油,最后再放上天山荳蔻,一头羊只得做出一小盘豆腐呢,也有宾客动都没动啊!”季采乐的脸简直都要扭曲了!一头羊只取脑做一盘菜,这么多人得杀多少只羊?剩下的羊肉呢?不吃不会拿来给她吗?别说是羊了,她现在饿到连头牛都吞得下啊!那年轻人简直是暴殄天物、暴殄天物
终于,季采乐忍不住向那宫女伸出了手。“我快不行了,你手上那道菜”
只不过那宫女并未注意到季采乐的动作,兀自滔滔不绝地道:“可惜我们做奴婢的,就算是大人们不吃的菜也不能随意取用,必须是大人赏赐给我们才行,唉咦?季大人,你手伸那么长做什么?有什么事吗?”
再差一步,季采乐就要抢来那宫女手上的菜了,谁知听到必须是大人们的赏赐才能吃,她的心都凉了一半。
“我我运动”季采乐咬着牙道,手硬是伸展了两下,遗憾地含泪收了回来。
她今日刚上工,一下子没想到自己也是大人,而且还是光禄寺的大人,更不晓得自己试吃那些退下来的菜也是正常,根本不需要等人赏赐。
宫女理解地看了看季采乐肉乎乎的身材。“季大人是应该要运动了,听说大人以前似乎很瘦的”
是啊,但她若真要瘦成季陌白那个样子,重病的就要换成是她了啊!季采乐欲哭无泪地想。正在考虑着怎么把宫女手上的菜骗来时,远远地瞥到一道身影朝御花园方向走去,那不是由宴席中走出的李政昀吗?
“你说,如果我去向那人要吃的,他会不会赏赐给我?”
宫女望了过去,目光一亮,却是语带迟疑。“应该会吧?季大人我偷偷跟你说,虽说李首辅外表温文儒雅,对咱们下人又温和,似乎一定会答应,但被他记住可不是一件好事咦?季大人,你跑这么急,是要去哪里啊?”
“不急怎么行!我的赏赐要跑了啊啊啊啊啊——”
宫女几乎只见得到季采乐飞奔而去卷起来的烟尘,不由得张口结舌“这季大人不是光禄寺少卿?在宫里想吃什么天经地义,还需要人赏赐吗?”
李政昀走出宴席,因为他拿不准再吃下去自己会不会中招,毕竟刘建安已经殷勤的劝吃劝喝好几次,若是他始终端着架子不吃,同样中了刘建安的计,会让别人以为他怕了刘建安。毕竟人人都知道他手腕高明,野心勃勃,但他一向表现在外的形象是温和通达,暂时还没有破坏形象的打算,现在还不是与刘建安翻脸的时候,所以他索性托词暂离宴席。
才刚走到御花园,摒去了左右,深吸口气,一个黑影却突然窜到他面前,在他还来不及反应过来时,只见到一双明亮的双眼带着古怪又呃,渴望的光采。
“这位大人!”季采乐终于堵到他,在她心中,他现在就是美食的代称。
“你是谁?”李政昀看了看来人的官服,眯起了眼。
他一向自诩过目不忘,尤其是朝中百官。眼前的人虽然有些眼熟,但他很确定自己真的没见过。而且照理说官员就算没有被他召见过,应该也会知道内阁首辅的模样,免得不小心失礼,但此人似乎不认识他,李政昀一时间疑心大起。
“我是光禄寺少卿季采呃,季陌白,很高兴认识大人。”季采乐热情地介绍自己。现在她只想和这家伙打好关系,以便于她接下来的美食大计。
毕竟她的灵魂是个现代人,平时又从事自由业散漫惯了,加上她根本不知道眼前的人地位之祟高,自然没有古代官场那种唯唯诺诺的气息,也就是这样不同的气质,让李政昀完全无法把她和季陌白联想在一起。
“季陌白?”李政昀脑海里浮现一个瘦骨嶙峋的身影,语带保留地道:“你是季陌白?本官记得你的身形与现在不太相同。”
“大人你真是客气了,你直接说我尺寸大了好几码没关系,我不会介意的。”季采乐自暴自弃地苦笑。“大人我已经自我介绍了,你不自我介绍一下?”
虽然此人这么说,脸上的轮廓也确实与他印象中的季陌白相似,但李政昀本能地觉得这人不是季陌白!于是他不动声色,试探地道:“季陌白,你不认识我?”
这一切实在太离奇了。先是出现了一个不像季陌白的季陌白,接着这个季陌白居然不认识他这个内阁首辅。李政昀只能在心中腹诽,此人若不是演技高明,就是傻到了天边去,刘建安应该不至于穷途末路到请这种别脚的人来接近他,所以很显然的,季采乐是后者。
她嘿嘿笑了两声,尴尬地解释道:“大人,我才刚到职嘛!先不说我记人长相的能力很差,而且还病了一场今天才复职,根本搞不清楚谁是谁,大人可别见怪。”
李政昀点了点头,表面上接受了这个理由。“你拦住本官,意欲为何?”
“说到这件事,可重要了!”季采乐的表情突然认真起来。“这位大人,我观察你很久了!你在宴席上几乎没吃几口菜,身为光禄寺少卿,我必须恪尽职守”
“本官不吃,并不是菜不好吃,而是——”李政昀知道这人要问什么了,想不到这个冒充的光禄寺少卿还挺尽忠职守的,用这种理由来接近他。正要开口,话尾竟被截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