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澄清院,季霏倌就足不出户,也不见任何人,静静等候辅国公府的反应。
无论她愿意与否,只要辅国公夫人上门退亲,她只有一条路——嫁给夏建枋。祖母疼爱她,也清楚她在这种情况下嫁进平安侯府处境有多艰难,可是对永宁侯府这种没落的权贵来说,每一门亲事都是一个翻身的机会,没了辅国公府,若不能找到另一门更显贵的亲事,她当然只能嫁给夏建枋
不,她不嫁!就算要她亡命天涯,她也不嫁!
事情没有那么严重,她一定可以说服祖母,嫁进平安侯府对永宁侯府没有帮助,还不如暂时将她送到庄子,静待更好的机会。
虽然她足不出户,但是她必须弄清楚那日发生的事,如萍如何搞鬼,又如何得知她与左孝侈约在紫竹林见面?如叶不会告诉任何人,更别说是如萍了,如叶不喜欢如萍,认为如萍过于矫情,为人不诚恳。
不是如叶,唯一的可能就是如意,当时如意若偷偷溜进侧间,势必听见她吩咐如叶说要与左孝佟约在紫竹林见面一事,只是,如意是个实心眼的,教她守在房门外,她绝不可能溜进侧间。
想来想去,此事还是得从如意身上查起,不管怎么说,若非如意身子不适,如萍不会有机会陪她去临仙阁。可是,如何查起呢?
“小姐,心里有不愉快的事,你可以说出来,别闷在心里。”如意已经听说临仙阁发生的事,见到季霏倌这两日吃不好睡不好,看起来更瘦弱,觉得很心疼。
她还没想好如何开口,如意倒是先开口了,正好。“不要,若是你跑去告诉如萍她们,我真的没脸见人。”
“小姐,我的嘴巴最紧了,主子的事绝对不敢乱说。”如意神情严肃,生怕季霏倌误会她。
季霏倌连忙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别紧张,我知道你不会乱说主子的事,可是丫鬟之间难免互通有无,说上几句,提醒一下,这乃人之常情,即使你说了不该说的话,我也不会怪你。”
如意坚定的摇摇头。“我懂得分寸,绝对不会私下议论主子的事。”
“我知道了。”
如意很慎重的举起手“小姐不信,我可以发誓。”
“我怎么会不信呢?我相信你,真的。”季霏倌将如意举起的手拉下来,随即闲聊似的道:“你与澄清院哪个丫鬟最要好?”
“如心。”
这倒是令季霏倌很意外“我还以为你与如萍最要好。”
略一迟疑,如意小心翼翼地道:“我脑子不好,比不上如萍聪明伶俐。”
季霏倌失声笑了“谁说你脑子不好?又是谁说如萍聪明伶俐?”
“这还用得着谁说吗?我看得出来。”
“好吧,即使你没有如萍聪明伶俐,这也不表示你们不能成为最要好的朋友。”
如意摇了摇头“我脑子不好,想得不多,如萍太过聪明伶俐,想得太多了。两人想得不一样,如何凑在一块?”
想了想,季霏倌同意的点点头“如此说来,你与如萍不应该住一间房。”
“我与如萍是大丫鬟,当然要住一间房。”丫鬟皆两人共享一间房,除了主屋,最好的房间当然给大丫鬟,即便她们自个儿不愿意住,也免不了闹出闲言闲语,总有人吃味眼红。
“两人想得不一样,住一间房岂不是相对无言?”季霏倌完全是开玩笑的口吻。
“这倒不至于,我们会说说家人的事,偶尔还会说府里其他丫鬟的事。”一顿,如意接着又补充道:“其实,如萍待我很好,像我近来老是闹肚子疼,她还托人去药铺帮我抓药,又帮我当差。”
对哦,她怎么忘了呢?近来如意老是身子不舒服不,应该是闹肚子疼,只是如意没说清楚,她也没问明白,以为是天气渐冷,如意身子不适。
缓了一口气,季霏倌状似迷惑的道:“这我就不懂了,你经常在我这儿当差,她要如何帮你当差?”她可没见到如萍过来她面前伺候。
“有一次小姐命我守房门,因为突然肚子绞痛,急于上茅房,她就代了我一回。”
季霏倌听到这里,联想到一事,感觉整颗心沉入谷底——虽然知道设计她的人是如萍,但是不曾想过如萍可以如此自私自利,为了掌握她的一举一动,不惜伤害一起共事那么多年的姊妹。
“如意,你可曾想过近来为何老是闹肚子疼?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还是吃了什么不适合你肚子的东西?你可曾听过落花生是好东西,可是有人却因为落花生引发过敏导致死亡?”
如意惊愕的瞪大眼睛“有这种事?”
“对啊,你想想看,每次闹肚子疼之前都吃了什么?”
皱着眉,如意喃喃自语的细细回想“安置前我不敢多吃,担心积食,最多会喝上一盏花茶最近倒是常常喝紫苏茶对了,每次喝过紫苏茶之后,我就会闹肚子疼,不过并不严重,吃过药就好多了。”
“紫苏叶可治许多身体不适的症状,甚至可以当鱼、蟹等海鲜料理的配料,也有调味和解毒的功效,你这个丫头怎么会喝紫苏茶?”在她看来,如意是那种将喝水当解渴的人,完全没有养生的观念。
如意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头“我不懂这些,是如萍在喝,我只是跟着喝。”
“如此说来,是如萍教你喝紫苏茶?”
如意点了点头,顿了一下,不安的问:“紫苏茶有问题吗?”
“紫苏茶本身没有问题,至于你为何喝了紫苏茶之后闹肚子疼,我看你还是跑一趟医馆,请大夫把个脉让如叶陪你去好了,如叶一定很清楚哪家医馆的大夫比较厉害,别担心银子,银子由我支付。”
她已经想明白了,不是紫苏茶有问题,而是如萍在紫苏茶里面放了泻药,譬如巴豆,不多,只要让如意肚子不适,没法子好好当差,如萍好藉此取代如意的活计,从而窥探她这个主子的一举一动,寻机作怪她一直觉得上辈子是自个儿养大如萍的野心,如今看来,其实是如萍为奴为婢的不甘心吧。
如意能够当到大丫鬟,还不至于蠢笨无知,她也察觉到其中不太对劲。“小姐,难道是如萍不可能,她不会做这种事的!”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只是觉得若有疑问,还是让大夫为你诊个脉,确定身子是否健壮,以免你的肚子老是被折腾,怪可怜的。”
撇开如意对如萍的情感不说,如意是个实心眼,一旦如萍对她使坏心眼的种子落在她的心田,她势必会对如萍生出防备,这就不好了。如今,她还不能动如萍,最重要的是她没有实质的证据,若将此事闹大,如萍狠下心来制造假像,让她这个主子成为一个不愿意承担责任的加害者,自己也是讨不了好,将来想动手收拾她就更难了。
“对不起,让小姐操心了。”
“傻瓜,平时都是你们伺候我、照顾我,见到你们病了,身子哪儿出了问题,我难道能坐视不管吗?”
“小姐待我们真的很好,不像”如意连忙停住,再扯下去,就是议论主子了。
“我待你们好,你们也会待我好,不是吗?”
“是。”如意很用力的点点头。
“好啦,你派个人去找如叶,我有事交代她。”虽然不能立即处置如萍,但必须紧紧盯着,主动掌握她的一举一动,最好能找到机会解决掉她,要不至少防止她再一次对如意出手,毕竟谁也无法保证下一次她会不会伤人性命。
九九重阳过了三日,辅国公夫人莫晴吟方从丫鬟的口中得知临仙阁发生的事。
莫晴吟就生了左孝佟这么一个儿子,自幼天资聪明,可以说是她的骄傲,偏偏身子骨不好,后来为了救四皇子伤了脚,从此遭人嘲笑是个残废的,最后还不得不定下一个庶女当妻子。
这事一直是她心里的痛,一个庶女凭什么嫁给她的宝贝儿子?她不甘心,只要一有机会,她一定退了这门亲事,四年多前她有过一次机会,可惜失败了,为此她懊恼不已,那个丫头未免太幸运了,竟然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这几年,她盼着老天爷可怜一个当母亲的心,再给她一次机会,没想到机会真的送上门了,而且是一个让她理直气壮的机会,儿子都二十一了,如今身子越来越健壮,何必靠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庶女延命呢?
这一次,她无论如何都要退了这门亲事。
“永宁侯府的信物给我。”
四年多前季霏倌染上风寒,病得差一点死掉了,莫晴吟担心儿子会招来克妻之名,于是心急的拿着信物去永宁侯府退亲,没想到一个月后季霏倌竟然病好了,她只好又上门交换信物,不过就因为这件事,儿子觉得她行事太过冲动,便要求保管永宁侯府的信物,这会儿她想去永宁侯府退亲,也只能先来知会儿子。
左孝佟看了急惊风一般的母亲一眼,又若无其事的提笔练字,随口一问:“娘为何讨要永宁侯府的信物?”
“我要退了这门亲事。”莫晴吟生得很娇小,性子又蹦蹦跳跳的静不下来,以至于年过四十了,看起来还像个姑娘。
左孝佟终于落下最后一笔,放下狼毫笔,审视了一眼,满意的点点头,方才抬起头直视母亲“这是为何?”
“你还问我为何?九九重阳那一日,她与别的男子在临仙阁的紫竹林幽会,被众人逮个正着,如今名声臭不可闻,你还敢娶她吗?”
“这是谁说的?”他没有隐瞒之意,也知道母亲迟早会听见此事,可是母亲身子畏寒,入秋之后就不爱出门走动,外头的闲言闲语不可能短短几日就传进她耳中,原本他想这事传到母亲这儿已经多日之后,早错过闹事的时机。
莫晴吟恶狠狠的瞪大眼睛“这事在京城已经传遍了,我还会不知道吗?”
“娘在酒楼或是茶馆听见的?”左孝佟状似不经意的看了一眼侍立一旁的丫鬟琴音,琴音看似安分的低着头,不敢打量主子。
“我哪会上那些我从哪儿听来的不重要,闹出这样的丑闻,她绝不能嫁给你。”
“娘能不能先坐下来?喝盏茶,我们母子再慢慢说。”左孝佟走到炕上坐下,准备亲自煮茶。
“不必了,你将信物交给我就好。”
左孝佟转头看着琴音“你让长茗进来伺候。”
莫晴吟闻言皱眉“长茗笨手笨脚的,哪懂得伺候人?”
“我觉得长茗很好,至少他不会拖拖拉拉将我的话当成耳边风。”
琴音抖了一下,连忙退了出去。
“你这孩子也真是奇怪,如花似玉、细心体贴的丫鬟哪儿不好?为何偏爱臭烘烘的小厮呢?”莫晴吟一直很担心儿子好男风,可是看他与身边的小厮和侍卫相处,并未有任何奇怪之处,也就释怀了。
这时,长茗正好走进来,忍不住举起手闻了又闻,没有臭味啊。
“娘,长茗和长枫都很爱干净。”
不是如花似玉、细心体贴的丫鬟不好,而是她们的眼睛全盯着“姨娘”的位置。因为他身有残疾,人人看他仕途无望,丫鬟哪个愿意在他身边伺候?为了不想让母亲将她们送到他身边,人人抢在他面前出丑、闹笑话,直到后来他有了养马场,从此人人看他有了钱途,丫鬟们又争着在他面前亮相了,各个春色无边、姿态万千。
他在这些丫鬟身上看尽镑种面孔,明白现实的残酷,实在不愿意她们虚伪的在身边伺候,只是待在府中时,小厮不便在内宅走动,只好同意母亲在他院子放上两名丫鬟。
长茗点头附和“是是是,世子爷不喜欢臭烘烘的味道。”
莫晴吟恼怒的一瞪,长茗赶紧缩至一旁,将自个儿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你别再跟我扯东扯西,信物给我就是。”
“娘只听丫鬟说,难道不听儿子说吗?”
“事已至此,还用得着说吗?”
“我必须说,因为是我约她去紫竹林见面,只是半路出了事,来不及赴约。”
莫晴吟不敢置信的瞪着双眼“你傻了吗?她害你丢尽脸面,你还为她掩护?!”
“娘,这是事实。”
“这事奴才可以作证”长茗当然要附和主子,可是夫人那双眼睛好像要冒火了,害他恨不得变成哑巴。
若非自己这个国公夫人的身分,莫晴吟一定会拿东西砸人。“好吧,就当你约她见面,可是,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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