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话似乎话里有话,似乎在向他暗示什么,好像这里便是一根导线,可以解开他一天不安的困惑,而在那人的心里,也一定知道自己不曾听闻得到的隐患,于是,晁盖抓住机会反问道:“这么说,你也睡不着也是这样咯,那可不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愁明天的事呢,难道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么,”
那人点了点头,表情变得严肃起來,道:“沒错,明天去黄石岗,实在是受罪……能能不能活着回來都是个迷,”
“受罪,不过是费些力气罢了,怎么会那么严重,”晁盖紧紧地看着那人,仿佛那目光可以直接从那人的嘴里将答案撬出來一样。
那人又呆滞地点了点头,表情木讷地开始讲述起來:“在以前去黄石岗,受伤那是经常的事,有些伤的重的当场死了,有一些回了牢里喘残几日,最后抵不过伤痛后來死了的也是有的,”
“莫非……这黄石岗上有什么猫腻,”晁盖听了心里多多少少有些诧异,也生出了许些提防。
“猫腻……我到不知道你要指的什么,我知道的,最可怕的是官府的那些兵丁差役,看你白白净净的样子,一看也沒受过什么苦,那我來告诉你,砸石头可不是件省力的活,先用铁镐什么的把表层岩石砸开,再用铁锤把铁矿石砸开,用铁钎再将矿石撬出來,块头大的还要用大锤打散,再用扁担抬了送到官府指定的地方去,”那人顿了下,深深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这些可都是重活,消耗体力极快,连续出苦力过不得一个时辰,全身的精力就会流逝的所剩无几,且不说这其中会有意外和危险,那这个官兵还不让人有半刻的偷闲,轻则打骂,重则痛殴,即便被差役打伤了,还得干活,这样一天干下來,累不死已经是大幸了……而至于那些受伤的,唉,命大的也挺不过的,”
“沒想到劳改竟也这般艰辛,也难怪你惆怅的难以安睡了,唉,都是那些官家又不晓得要用铁矿做些什么,只是苦了你们大家,”晁盖此刻说起來也怪怜惜这些囚徒的,虽然是犯人,但却遭这般非人的罪。
那人一看晁盖说出这么贴己的话來,不由地脸上露出憨厚的许些近亲,那人苦笑了下,道:“听说,官府急需铁矿來赶制大量兵刃,说是……华州那边有个什么山的一帮子好汉造了翻,朝廷战事吃紧……对了你在外面听到什么风声沒有,”
晁盖经他这么一说似乎也想起來了,近來确实有这么一件事很是轰动江湖,那人既然说起來了,便就这个共同的话头说了下去,道:“我也着实听说了,那好汉起家时听说只有四个人,为首的一个英雄叫史进,人送外号九纹龙,后來沒几天便从少华山上打下來,攻占了华阴县,朝廷曾派华州的驻兵前去围剿,最后被那些好汉杀的铩羽而归,听闻那朝廷的大将都死的无一生还,”
“嚯,沒想到这帮人马竟然,这么厉害,”那人听了顿时一扫心中的惆怅,两眼來了神,脑袋挤着牢狱的栅栏,向晁盖的方向探过來。
晁盖说到这里也來了精神,精神抖擞地道:“厉害的很咧,现在这华阴县占领了不说,听最新的消息称,就连周边的关西镇都收为囊中,大家都甘心归顺于他,”
“这么大的威望,也不知这史进到底是何许人也,何时打到这里,俺二话不说立刻拎着脑袋跟他走,”那人说着眼中冒出了闪烁的光泽,仿佛又是另一个他,那人自己在肯定自己的想法一般,点了点头,继续道:“也难怪朝廷会着急,呵呵,”
晁盖看那人终于露出了一丝笑來,他也为这位牢里唯一算是“朋友”的情绪所感染,也会心地露出笑來,晁盖本想说“人生在世,短短这么些年月,就需要这轰轰烈烈活几年,这才不枉父母给的这个身子,”但是,话还沒到嘴边,晁盖便生生顿住了,因为这里毕竟是在牢狱,官府的地盘上说不得半句造反的话。
一个好久沒说话的人和一个好久与外界隔绝的人在一起,当真是“干柴烈火”,谈的好不痛快,就在那人听得入神,晁盖讲的也起劲,两人说到兴头上的时候,突然侧旁一声低沉的暴喝响了起來:“他妈的,还有完沒完,吵!吵!吵!还让不让人睡觉!”
晁盖回头一看,竟然是昨天那个跪地求饶的刘一毛,此刻的刘一毛指着那人,一副大发雷霆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