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整个世界的认识。
而这些打击都是促使吴县令心灵扭曲的源动力,而正真催化他心灵变革的,却是,另外一件事,那就是他最后才得知,当年一同偷逃的柴财主家的大儿子,一样是骑到了李婶家的墙头山,一样是连桃叶子都沒有碰到就摔下墙來,一样是被县令判了一个赔偿李婶十五两來结案,而这都不过是台前,而在幕后,不但当时的县令将按五十两如数奉还,而且李婶还别有一番心意,摘了一筐子当时“风靡全县”的“十五两”來孝敬那柴财主,最后,还是在酒席间,那柴财主出了这样一个主意,帮当时的县令想了办法设下计谋來谋骗了吴县令家的宅子。
知道真相的时候,其实是最痛苦的时候,可是,在那个时候,吴县令已经学会了忍耐,他流的泪,在简单埋葬了他娘的时候,哭了三天三夜,已经都流干了,他自己躲在山上一个沒有人烟的地方,他在想,他从头到尾彻彻底底地在想,同样的事情,为什么在两个人的身上却有着天与地间的差别,只是因为那柴财主家有钱么,只是因为那李婶和当时县里有裙带关系么,只是因为那当时的县令有着主宰一方的生杀大权么……吴县令在那个时候,想了很久,但是,这样的一个答案,并非是在他那个时候想出來的,而是,在他落魄到街头要饭饱受世人冷眼时渐渐懂的,在他父亲终有一天回來做官时他咸鱼翻身所遭到大家敬重时渐渐懂得。
这就是权力,所带來的可怕;这就是财富,所带來的力量,在他的眼里,沒有什么人情,当然也就沒有了什么人性,只有权势和金钱才是巩固自己尊严和衣食的利器,在他看來,也只有这两样东西在手,才能得到他想要的,躲避他所怕的,保护他想保护的。
所以,当时的县令调走的时候,当吴县令他爹终于被调任回來的时候,吴县令的整个生命就到了一个绚烂的转折点,再也不用蜷缩在街头巷尾,再也不用抱着野狗來取暖,再也不用为一口残羹冷炙受遍世人的冷眼,反而呢,一夜间他从上到下洗涮的干净,有专门伺候的丫鬟來给他重新打了辫子,他换洗了一身崭新的最洋气的缎子衣裳,从里到外焕然一新地在官差前簇后拥之下重新踏上街头,他的世界就此改变了,而他的心灵也就此改变了,所有厌恶的臭脸都沒有了,换上來的事一副副诚惶诚恐的模样,陪着笑脸來说他的好话,他再也不用笑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现在就算是他抬起那双最丑的脚,县里的姑娘们都愿意用她们的丰胸來温暖,就连之前那百般刁难的李婶,都吓得一夜间举家迁逃,虽说,李婶最后成了寡妇,可是他们的逃走,却终究沒能让吴县令结了这心头大恨。
就是这样一个世间,在他脱胎换骨一夜间从一个小要饭的成为小衙内的时候,他买了县里头最好的馒头,來到了他娘的坟头上,告诉了他娘这一天了发生的所有事,说着说着那时的吴县令又落下了泪來,可是,说着说着泪就永远干在了脸上,在日落西头的时候,他离开了他娘的坟头,将那县里最好的馒头掰成一份一份,放在了坟头上,他爹派來随行保护他安全的差役不明白,可是,不愿开口的他却深深地晓得,被李婶和县令逼迫到即将家破人亡之时,他娘将自己最后的一个头饰当了换了三个馒头,他娘都留给了他,他娘当年所说的话,他在梦中都历历在目“娘不饿,你赶紧吃了,才有力气和娘逃出这样一个沒有天理的地方,”那时的吴县令眼泪汪汪看着娘,肚子实在饿得发慌,于是大口大口的虎咽起來,可是,愣说不饿的他娘,还是偷偷地捡着地上他遗落的馒头星子,一点点喂到了自己的嘴里,其实直到最后他娘饿昏了眼,半路就沒了力气最终被那些泼皮拖回來的时候,他才晓得,其实那是他娘最爱吃的,当时并非是他娘不饿,而是……后面的话,每次吴县令想到这里,就不愿再想下去。
他不会否认自己不愿去面对,他只是会想,如果那时候的他们有十五两,哪怕只有十五两,那他的世界又会是怎样的一番样子,那么他娘也就不会长眠于地下……
这一切的究竟为什么,吴县令后來想明白了,这就是为什么,他痛恨那些地方豪绅的原因,这就是为什么他要榨取百姓來满足自己金银之欲的原因,在吴县令的眼中,已经沒有什么能比这权势和金银更让他安心,更让他可以觉得幸福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