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叙礼罢后,张青看着武松上下的血迹大惊失色,连忙问道:“贤弟如何恁地这般模样,”
武松答道:“一言难尽,自从与史进诸位兄弟相别之后,便到得牢城营里,得蒙施管营儿子关照,对了,那人唤做金眼彪施恩,我两也算一见如故,每日好酒好肉管顾我,后來我才知道,他有一座酒肉店在城东快活林内,甚是趁钱,却被一个张团练带來的蒋门神那厮,倚势豪强,公然白白地夺了,施恩如此告诉,我却路见不平,醉打了蒋门神,复夺了快活林,施恩以此敬重我,日子也算过的快活,谁想到,后來竟然被张团练买通了张都监,定了计谋,取我做亲随,设计陷害,以此來替蒋门神报仇:八月十五日夜,只推有贼,赚我到里面,却把银酒器皿预先放在我箱笼内,拿我解送孟州府里,强扭做贼,打招了监在牢里,多亏得施恩上下将钱使透了,才不曾受害,又得当案叶孔目仗义疏财,不肯陷害平人,而那时当牢的一个康节级与施恩最好,两个一力维持,待限满脊杖,转配恩州,昨夜出得城來,叵耐张都监设计,教蒋门神使两个徒弟和防送公人相助,就路上要结果了我,到得飞云浦僻静去处,那几个鸟厮正欲动手,先被我两脚把蒋门神的两个徒弟踢下水里去,赶上这两个鸟公人,也是一朴刀一个搠死在当地,都被我撇在水里,思量这口气怎地出得,因此又连夜回了孟州城里去,一更四点,进去马院里,先杀一个养马的后槽;爬入墙内去,就厨房里杀了两个丫环;直上鸳鸯楼,把张都监、张团练、蒋门神三个都杀了;又砍了两个亲随;下楼來又把他老婆儿女养娘都戳死了,四更三点跳城出來,走了一五更路,一时困倦,棒疮发了又疼,因行不得,投一小庙里权歇一歇,却被这四个绑缚将來,”
那四个伙计听了,赶紧便拜在地下赔罪说道:“我们四个都是张大哥的火家,因为连日博钱输了,去林子里寻些买卖,却见哥哥从小路上來,身上淋淋漓漓都是血迹,却在土地庙里歇,我四个不知是甚人,早是张大哥这几时分付道,‘只要捉活的,’因此,我们只拿挠钩套索出去,若是换了平日,只怕也要坏了大哥的性命,小的们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一时误犯着哥哥,恕罪则个,”
张青夫妇两个笑道:“我们因有挂心,这几时只要他们拿活的行货,他这四个如何省的我心里事,若是我这兄弟不困乏时,不说你这四个男女,更有四十个也近他不得,”那四个伙计听得,心里一个劲的后怕,冷汗从背脊上留下來,惊的几个只顾磕头。
武松唤起他來道:“既然他们沒钱去赌,我赏你些个便是,”说着便把包裹打开,取十两碎银,把与四人将去分,那四个伙计赶紧拜谢武松,张青看了,也取三二两银子赏与他们,四个自去分了。
张青道:“贤弟你有所不知,自从上次分别之后,史进兄弟担心你的安慰,便暗中嘱咐我悄悄跟了你去,让我上下使钱,给你在牢中打通关联,休要让你受得半点苦头,只是,却特别吩咐不叫你知晓,我打点好了,知道你下在单身牢里,便也沒有进去看你,我知道你性子直,生怕你惹着牢里的差办,便在这孟州道上也开了一家店面,一面也好照应你,因此上分付这几个男女,但凡拿得行货,只要活的,那厮们慢仗些的趁活捉了,敌他不过的必致杀害,以此不教他们带了刀仗出去,只与他挠钩套索,方才听得说,我便心疑,连忙分付等我自來看,谁想果是贤弟,”
孙二娘道:“只听得叔叔打了蒋门神,又是醉了赢他,哪一个來往之人不吃惊,有在快活林做买卖的客商常说到这里,却不知这后面的事,叔叔困倦,且请去客房里将息,却再理会,”张青引武松去客房里睡了,两口儿自去厨下安排些佳肴美馔管待武松,不多时,便整治齐备,专等武松起來相叙。
却说孟州城里张都监衙内也有躲得过的,直到五更才敢出來,众人叫起里面亲随,外面当直的军牢,都來看视,声张起來,街坊邻舍谁敢出來,捱到天明时分,却來孟州府里告状。
知府听说罢,大惊,火速差人下來简点了杀死人数,行凶人出沒去处,填画了图像、格目,回府里禀复知府,道:“先从马院里入來,就杀了养马的後槽一人,有脱下旧衣二件。
次到厨房里,灶下杀死两个丫环,厨门边遗下行凶缺刀一把,楼上杀死张都监一员并亲随二人,外有请到客官张团练与蒋门神二人,白粉壁上,衣襟蘸血大写八字道:‘杀人者,打虎武松也,’楼下搠死夫人一口,在外搠死玉兰一口,奶娘二口,儿女三口,,,共计杀死男女一十五名,掳掠去金银酒器六件,”知府看罢,便差人把住孟州四门,点起军兵并缉捕人员,城中坊厢里正,逐一排门搜捉凶人武松。
次日,飞云浦地保里正人等告称:“杀死四人在浦内,见有杀人血痕在飞云浦桥下,尸首皆在水中,”知府接了状子,当差本县县尉下來,一面着人打捞起四个尸首,都简验了。
两个是本府公人,两个自有苦主,各备棺木盛殓了尸首,尽來告状,催促捉拿凶首偿命,城里闭门三日,家至户到,逐一挨察,五家一连,十家一保,那里不去搜寻。
知府押了文书,委官下该管地面,各乡、各保、各都、各村,尽要排家搜捉,缉捕凶首,写了武松乡贯、年甲、貌相、模样,画影图形,出三千贯信赏钱,如有人得知武松下落,赴州告报,随文给赏;如有人藏匿犯人在家宿食者,事发到官,与犯人同罪,遍行邻近州府一同缉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