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四下沒人,这时候,一个人像是鬼神似得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两兄弟牢房前面,站定了,一动不能动。
解珍解宝见了,不禁移眸望过去,拳头暗暗捏紧,提防起來。
却不想,那來人竟然是个小牢子,两兄弟沒有开口,那看似來者不善的人,当下却语出惊人,这惊不在语义,而是在那语气,听得两兄弟浑身一暖,那人低声柔声说道:“你两个认得我么,我是你哥哥的妻舅,”
解珍抬头细细一瞧,有些恍惚地道:“我亲弟兄两个,哪里还有什么哥哥,”
那小牢子道:“你两个定是孙提辖的弟兄,”
解珍木木地点点头说道:“孙提辖是我姑舅哥哥,我不曾与你见过,莫非……足下就是乐和舅,”
也许实在在这死牢里时常了,这小牢子带着一身沉重的阴气,若是不言不笑,看着就让人心沉,那小节级笑了一下,说道:“正是,我姓乐,名和,祖贯茅州人氏,先祖挈家到此,将姐姐嫁与孙提辖为妻,我自在此州里勾当,做小牢子,人家见我唱得好,都叫我做铁叫子乐和,姐夫见我好武艺,也教我学了几路拳法在身,”
原來这乐和是一个聪明伶俐的人:晓通音律,对诸般乐品一学便会;作事道头知尾,粗中有细;论起棒武艺,虽然比不得正统出身的教头,但打他七八个军汉,不再话下,如今,因为撞见解珍、解宝进了这死牢里來,一则因为受人陷害,路见不平;二來素问两兄弟英雄豪杰,气义相投;三则,虽然远亲,逼近沾亲带故,所以有心要救他,只是单丝不线,孤掌难鸣,只得先來与他两个暗地里提个醒,再想办法。
乐和将两人招到跟前來,悄声说道:“如今包节级受了毛太公的钱财,必然要害你两个性命,你两个千万小心,我这就想办法看能不能救你一救,”
解珍道:“你不说孙提辖也倒忘了,你既说起他來,还求你寄一个信去,”
乐和道:“你教我寄信与他,”
解珍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我有个姐姐,嫁与孙提辖兄弟为妻,如今就在东门外十里牌住,他是我姑姑的女儿,叫做母大虫顾大嫂,开张酒店,家里又杀牛开赌,我那姐姐本事了得,就算是三二十人也近不了她的身,姐夫孙新本事虽大,若是论功夫,却也要输与他,眼看当今,无情无辜,也只有这个姐姐对我弟兄两个最好,孙新孙立的姑姑又是我母亲,因此,他两个又是我姑舅哥哥,央烦你暗地寄个信与他们,把我兄弟的利害之处说了,我姐姐必然亲自前來救我,”
乐和听罢,分付说道:“贤亲,你两个且放宽心,我这就去,”说罢,先去置办了些烧饼肉食,叫两兄弟藏在草甸里自吃,來牢里开了门,将那手脚链上的钥匙也藏在两兄弟的手里,以防他不时之需,此外,还教与自己相好的小牢子看守住牢门,这才告假出來,一路快马迳奔到东门外,直奔那十里牌來。
走了不过一顿饭的功夫,便见路边有一个酒店,门前悬挂着牛羊等肉,后面屋下,一簇人在那里赌得昏天黑地热闹非凡。
乐和下了马,进來见酒店里一个妇人坐在柜上,瞧那人气派非凡,与寻常村妇截然不同,心知这人便是顾大嫂,当下走向前來,施个礼说道:“此间姓孙么,”
顾大嫂上下打量了一番乐和,不慌不忙地笑答道:“正是,足下要沽酒,还是要买肉,如要赌钱,后面请坐,”
乐和说道:“小人便是孙提辖妻舅乐和的便是,”
顾大嫂笑道:“原來却是乐和舅,瞧这尊颜和姆姆一般模样,方才瞧见,就想到三分了,且请里面拜茶,”
乐和当下跟进里面的客位里坐下,顾大嫂觉察乐和眉羽之间似有急律之色,当下便动问道:“闻知得舅舅在州里当差,家里多忙少闲,不曾相会,今日甚风吹得到此,”
乐和看看左右无人,便说道:“小人若无事,也不敢來烦扰,今日厅上偶然发下两个罪人到死囚地牢里來,虽不曾相会,但多闻他的大名:一个是两头蛇解珍,一个是双尾解宝,”
顾大嫂听了顿时愣了,惊得方才的笑容瞬时间冻结在脸上,急忙问道:“这两个是我的兄弟,不知因甚罪犯下在牢里,,”
乐和说道:“他两个因射得一个虎,被本乡一个财主毛太公赖了,又把他两个强扭做贼,说是抢掳家财,一并解入州里來,那毛太公上上下下都使了钱物,早晚间,要教包节级在牢里做翻他两,结果了性命,小人路见不平,只是,独大难救,只想一者占亲,二乃义气为重,特地与他通个消息,他说道,只除是姐姐才救得他,为此,我特意赶紧來走一遭,”
顾大嫂听罢,大惊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