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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县令,你言重了。我府上有事,不方便多留闲叙。路福送客。”他一心想着后堂里的苏遥卿,心痒难耐,哪有工夫理会这等人。
“呃,路大人,小人——”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出言阻拦。
“你还有什么事?”路近龙已失去耐心,口气充满厌恶。
“下官下官乃一介书生,家底微薄,此次上任路途遥远,现已无银两还请路大人行个方便,学生这一路上都受到各位大人照顾。”言下之意,他这位知府大人也不能太小气就对了。
路近龙毫不客气地甩袖,厌恶地道:“路福,带林县令去厨房用膳,再把柴房边的客房收拾收拾,让他们主仆二人住下。”话刚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他感恩戴德地追上前去行礼作揖,姿态显得无比卑微。
然而他身后的小书僮见状后却脸色泛青,气得咬牙切齿,为的是居然有人如此亏待权倾天下的七王爷。
路府的下人怠慢地过来,也没啥好气的领着他们去柴房休息。
“小春,还愣着干什么?今日总算没有白来,有东西可吃呢。”赵冼锋得意扬扬地对小春子眨眨眼。
气咻啉的小春子无可奈何的认命叹口气,他家主子就喜欢逗着他玩。
三人在路府的深宅大院中穿行,路府的房舍亭台,奢华富丽,在在都令赵冼锋挑起浓眉。路近龙一个地方知府,居然奢华如斯,其中定搜刮了不少民脂民膏。
绕过挂满雀鸟鸟笼的游廊,他瞄了一眼不远处灯火通明的亭阁,猜测那里必是路近龙享乐之所。
香风和暖袭来,风挟带着缥缈的琵琶声,这美妙的琴声令他打住缓缓前行的脚步。
琴声时断时续,与落叶沙沙声相和,虽不哀婉悱恻,亦不如凄如诉,但听在他耳里,恰似那日他抚上苏遥卿泪水时引发的感伤。琴色干净清越,操琴人的心性一辨即明,而在琴音背后,彷佛是一个娇弱女子的殷殷盼望和求助,他奇异的能听懂明白那一拔一弄之间传递出来的悲愤、无奈、痛苦。
她在求助,也是在呐喊。
琴声猛然急转而下,犹如破云扑面,铿锵错杂的拍击从空中降下,那是危机四伏的信号,伴和着回旋在上端的滑音,展露操琴人那已走投无路的心绪。
旋律已如箭弦般剑拔弩张,赵冼锋不可能再宛若闲庭信步的慢慢走。
“你去哪里?林县令,不可乱闯!”路福转头发现他快要奔出自己的视线,连忙追了上去,他从没见过如此无礼的客人。
不理会身后的叫嚷,赵冼锋带着小春子疾步快行,穿过层层松林,一处歌台舞榭已在眼前。
环绕歌台的小溪,倒映着热闹的灯光,曲水之内环座的富商乡绅犹如恶狼一般围绕着中间操琴的冷艳女子。
她身披水绿绫罗,头戴簪花,冷漠地抚着琴弦,娇美的容貌在喧嚣的歌舞场中无一丝惊惧,她只是沉浸在乐曲里,神魂像是飞出这座牢笼,渺渺茫茫。
她的容貌!如一道闪电击中赵冼锋。那不正是日日夜夜在他眼前晃动,不肯消散的花容吗?
“你怎么了?王爷?”小春子惊愕地上前扶着主子,跟随王爷多年,他从不曾见他露出这般骇人狰狞的神情。
赵冼锋不语,狠狠地倒退一步,眯起眼睛,用力抓住小春子的胳膊。
“王爷,轻点,好痛好痛,小春子做错了什么?哇,真的好痛!”
小春子的泪飙出眼眶。主子最多是罚他跪,今日怎么如此凶狠起来?
“王爷,小春子还想伺候你十年八年,没看见你娶妻生子,死也不甘心,小春子”压低声音,杂七杂八的哭诉。
但赵冼锋根本听不进小春子的哀鸣,他死瞪着场中冷若冰霜的女人。“我认得她,我认得她!虽然已过去十二年,虽然她已不是小姑娘,但是化成灰,我也认得她。”他额头青筋暴露,危险又压抑地低喃,复杂的哀伤情绪蜿蜒心中。
“小春子知道,知道王爷你认得她,王爷英明过人,小春子也认得她。”管她是谁,先救回自己的胳膊要紧。小春子附和地频频点头。
“你怎会认得她?她是第一个出卖本王,而仍活在这世上的人。”赵冼锋森冷无比的目光,瞬也不瞬地瞪着苏遥卿,那张美艳的容貌令他想起他不敢触碰的前尘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