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永瞻无奈地看了一眼同胞的妹妹。“我若不娶,爹娘是不会让我出远门的,不答应也不行。”
“听说她家里只是种植玉米的农家,怎么配得上咱们?”她不禁语带轻蔑。“我也问过常管事,对方长相普通,谈不上姿色,说不定连大字也不识得几个,这样的女子,二哥肯定看不上眼。”
他苦笑了下。“你还真是二哥的好妹妹,尽说些让人泄气的话。”
常幼玉噘了噘嘴,大小姐的娇气展露无遗。
“要当我的二嫂,当然得才貌双全,出身也要好,否则我可不会叫她一声二嫂的。”一个农家出身的女儿居然抢走她的二哥,成为常家四房的二奶奶,等着瞧好了,她说什么都不会让对方好过。
“人家都还没进门,你就想着欺负她了,可不要玩得太过火。”常永瞻拍了拍妹妹的头说。
她娇哼一声。“我才不相信她真的能旺夫益子,爹娘就是迷信,那些算命说的话也相信,二哥真是太可怜了。”
“再怎么反对,这件事也已经由不得我了,反正爹娘高兴就好。”他的心已经飞到外头广阔的天空,根本没有放在成亲这档事上。
常幼玉还是为他不平。“可是二哥”
“别说了!”常永瞻不想再谈,免得更心烦。
迎娶的日子很快地就选好了。
一个半月后,迎娣就要出嫁了,这桩婚事成了梧桐村的大事,能够嫁进常家大门,可是他们这些农家想都不敢想的事。
陈宝山夫妻面对村民的祝福,只能笑着响应,把难过放在心里,也珍惜着女儿在出嫁之前,最后这段日子的相处。
铁柱舍不得大姊为了救弟弟铁蛋,才不得不答应嫁人,更气自己,他明明是长子,却不能替家里多赚一点银子,否则大姊也不必牺牲自己,所以他要快点长大,成为大姊的靠山,要是将来大姊被夫家欺负了,还可以有个依靠。
而二娃和丑娃则每晚紧黏着迎娣,一定要跟迎娣睡,就怕她会被抢走,还童言童语地说要把她藏起来,不让其他人找到。
可分别的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临了。
一大早,迎娶的队伍已经浩浩荡荡地来到梧桐村,所有村民不约而同地放下田里的活,挤在陈家门外看热闹。
鞭炮声四起,在烟硝味中,迎娣在徐媒婆的搀扶之下走出来,那具尚未发育完全的身子,套上尺寸稍大的新娘红袍,显得有些好笑,连凤冠都摇摇晃晃的,红巾有好几次差点滑落下来。
邱氏两手各牵着丑娃和铁蛋,哭肿眼皮,目送女儿出嫁。
就连陈宝山也不断地用袖口拭泪,频频怪自己没用,才让长女为了这个家,这么早就嫁人了。
“大姊,不要走!”铁柱和二娃大声哭喊。
听到弟妹们的叫声,红巾覆盖下的小小脸蛋早已布满泪痕,却只能硬起心肠不回头,就怕自己反悔。
陈家里头最开心的当数陈奶奶了,想到常家的聘金就给了三十两,可以让两个孙子买新衣服,还能过个好年。
迎亲队伍出发了。
迎娣将扇子丢出轿外,在鞭炮声的掩护之下,这才放声大哭,哭到全身抽搐,她真的不想离开爹娘,还有弟弟妹妹。
她不想嫁人啊!
一路哭着,直到进入祁县,距离常家庄园也近了,她才开始害怕,虽然说两年后才要圆房,可是想到要面对从未谋面的相公,还有公爹、婆母,担心自己太笨,不讨他们喜爱。
待花轿终于抬进了常家大门,迎娣胡乱地擦干泪水,发现自己两手发冷,紧张到不行,心里只记得不能给爹娘丢脸,让人家瞧不起。
而另外一头,身穿新郎红袍的常永瞻绷着俊挺的脸庞,高大的身影已经站在大厅外头,就等花轿抵达。
“我说堂哥,你这表情根本不像在娶媳妇,至少笑一笑。”常永成打趣地说。
常永瞻瞪了一眼三房堂弟。“如果是你笑得出来吗?”
“这种事是不可能发生在我身上的,是我早就跑了,可不会乖乖地娶。”他嘿嘿地笑说:“你就认了吧!”
“哼!”这算是哪门子的安慰?
花轿终于到了。
此时,媒婆请新娘子下轿,迎娣因为太过紧张,脑袋一片空白,也不记得做了些什么,直到不小心踩到过长的裙襬,往前扑倒,整个人趴在地上,四周响起讪笑声,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跌倒了,脸蛋顿时胀得通红。
见状,常永瞻赶紧伸出手,将个头矮小的她从地上拉起来,见新娘子连头上的凤冠都掉了,露出因为哭泣,胭脂水粉都糊成一团,看来十分滑稽的脸,甚至袖口内还滚出一支啃了几口的玉米,引来更多的嘲笑,让他相当难堪。
迎娣怯怯地瞥了他一眼,不用问也看得出他就是新郎官,也就是自己所嫁的男人,而且相当生气的样子,幸好徐媒婆已经眼捷手快地拾起凤冠,替她重新戴上,再盖好红巾,最后将新娘子搀扶进大厅。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她满脑子只有常永瞻那张不悦的怒容,心中不禁自责,自己走路为何就不能小心一点?为何会跌倒,害他被人耻笑?自己真笨。
常四爷和四太太不知方才外头发生何事,夫妻俩脸上都挂着笑容,心想这个儿子终于娶妻,还娶了一个可以旺夫益子的好媳妇,就等着两年后抱孙子了。
“送进洞房!”
一对新人各怀心思地走出大厅,表情和动作都略显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