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我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
“我知道就好,不用示范,谢谢!”我伸手挡在身前,是不是要与发展这样的关系,我尚未决定,也没有心理准备。
卢永霖长长叹了口气,表情是无奈地苦笑。
“喀喀”的高跟鞋声音与一个人影捉走了我片刻的注意。透过卢永霖,我看见他的身后出现了个可以说视我为仇的不速之客林琪珊。
早在我第二次踏进这里时就想过,也许有一天又会和她或者岳馨莲在此不期而遇,但我没想到会是在这种状况下
卢永霖与我相互对视不过咫尺之遥,气氛暧昧地十足会让旁人想歪,我看见林琪珊的脸色青绿,显然正往最糟糕的想去。
我迅速将视线调回卢永霖的脸上,视她而不见。
从没仔细地这么与他对望,当然不曾体会他那张潇洒的俊脸若是直视一个人,尤其是女人时,会造成对方多大的震撼。我的心跳在胸腔骨骼间撞击出声,勉强保持呼吸像是走在钢索间摇摇欲附,稍不小心便要泄漏心情。
我故作不经意地又偷偷瞄了林琪珊,看见她死命咬着下唇,一脸气急败坏,我不禁有种邪恶的快感。再装嘛!明明是她自己喜欢卢永霖,偏偏假装为了岳馨莲而出头,我看她能撑到几时。
通常不小说中,清纯善良的女主角为了不愿当第三者,会在此时刻立即远离男主角,并且鼓励男主角追上前去,亲自向他的女友解释,只有邪恶的第三者会适时制造和男主角亲密的机会,故意让女主角当场撞见,好造成完美的误会。
但此时此刻,林琪珊不是卢永霖的女友,我的角色其实也很难定义是女主角或者第三者,再加上我这个邪恶女人一向当不得乖乖牌,过过坏女人的瘾,便闭眼靠了上去
卢永霖受了我的暗示,轻柔地以吻封缄,遂了我的愿。刚开始我心里还惦着林琪珊此刻的表情,但却忽略了卢永霖的存在感会随着吻越来越深入而大到夺走我的理智,温热的唇吮吻着我的唇、柔软且甜蜜,教人一吻上瘾便越陷越深,但愿长醉不醒。
睁开眼时,我与他脸庞相距不过几寸,近的连毛孔都看的一清二楚,我的身躯也全陷进他的两臂之间,浑然不知刚才是怎样落入他的怀抱的,只知道呆呆地看着眼前卢永霖带着温柔微笑的脸。
又一阵阵的“喀喀”声唤醒我的视线。高跟鞋急促而愤怒的声音敲着我,提醒我及时目送林琪珊的远去,也许是因为我频频朝同一方向望去,卢永霖此刻也发觉了不对劲,跟着加头。
“原来是这样?”卢永霖对着林琪珊的背影问我。
“嗯?”我不解他的意思。
“我是不是托了她的福,才得你投怀送抱?”他回过头,温柔的笑不见了。他知我对林琪珊的心结?
“啊”我既羞愧又恐惧。
“这个游戏一点也不好玩。”他的眼神冷淡的封了冰。
我的心也跟着封了冰。
这算是什么样的发展呢?忐忑地过了一个星期,卢永霖照样准时来敲我的大门,更显得我这星期以来的有不安与多疑,有多么可笑!
平静的生活从此于我成奢侈。
卢永霖变,变得陌生,不!变得让我更觉得熟悉。这么说吧,卢永霖变得比以前更热情,见了面就来个热情拥抱,再加一个热吻,手更是无一刻离开过我,或牵手、或搭肩、或揽腰,找到空档便要索吻,他变得极具侵略性,笑容更加邪魅,好似多数同行笔下那种坏坏的男主角,更印证了我对他的第一印象那个坏的让人想拿钻戒砸死他的男人。
让我觉得熟悉的原因是他回复了初相遇时的面目,霸道而邪气,与之后几次来往,温柔而贴心的他相悖离,所以又让我觉得陌生。
如果他以前是用鲸吞蠢食的手段追求他对我如果算是追求的话,他身经百战地,现在改采速战速决的方式想攻城掠夺了。
等了一个星期,在疑惧与期待中等到了一个热烈的情人是情人吧?事到如今,我不想承认也不行我悬空的心感受到踏实,却又低荡着一丝陌生。我自他如火的拥抱中滑轩脱逃,笑着将他送我的
“这是什么花?”花痴的我不耻下问。
“绣球花。”他在我颊边偷了个吻。
我红着脸逃开,找个尘封的瓶子洗了洗,将他头一回送我的花插上。牛皮糖卢永霖亦步亦趋,在我洗瓶子时候猛嗅我脖子,弄得我差点将之摔碎,在我插花时研究着我的头发,一丝丝、一绺绺地玩弄,吊得一颗心七上八下。
“你去坐着好不好?不要动手动脚的。”我警告他。
他故意一甩头,搞笑地摆个酷酷的pose,然后找个位置坐下,我才得片刻喘息。今天他紧迫的攻势与往日大不相同,以前就算想碰我一下也是不着痕迹地,等着我发觉后才给他一个白眼,今天,是哪里不一样了?
自从出院之后,因为有着星期天他会出现的预期心理,所以我寒伧的狗窝整理的比以前稍稍干净了些,衣服也乖乖地吊到阳台去了,小床上的毯子叠得整整齐齐的,只是东西依然有些凌乱。
卢永霖会挑剔我作息时间与饮食习惯,倒是不会对我的生活习惯有什么意见;他重视我的健康,但不会管束到我私人空间,这也是他现在得以坐在我沙发床上的原因。
若非如此,他早就被我赶出门了。
“雅雁,今天不要打保龄球好不好?”他叫着我的名字。我对他下的禁令许久前就无效了。
“好啊!那你说去哪里好?”
“去游泳怎样?”他的声音里有些浓浓的贼笑。
“我游泳容易感冒。”我才不上当,依他今天这种不良色狼的行径,游泳?我全身上下的豆腐都会被他吃光的。
“哦!”他的声音里透着失望,随即又兴致昂扬道:“带你去一个地方好了。”
“哪里?”我满脸戒备。
“去了就知道了。”他朝我眨眨眼,一脸神秘。
我几乎在半推半拉间被他黏上了车,我怀疑自己真正走的路究竟是几步!见过黏蝇纸没?卢永霖就像是个大型的黏蝇纸,而我就像是黏蝇纸上的老鼠,被他一路黏着,只能偶尔挣扎着四肢,象征性地动个手脚。天啊!我们有必要这么亲密宣告世人我们之间的关系?而我们之间,真的已经亲密地到了这个地步?
但是不可讳言地,我陷进迷惘了。
坐上车,照例由卢永霖为我系上安全带,他抓住机会又是一个长吻,我连抗议的机会都没有。车子驶上高架桥,可惜我是个路痴,不知往哪个方向,如果他此刻真要把我载去卖掉,我也无力抵抗。
车子最后驶进一处相当宁静的住宅区,卢永霖拉着我的手朝警卫打个招呼,带我上了六楼,一具有着天台的小绑楼。
这处住宅区的地势偏高,又与喧嚣杂吵的市区有段距离,六楼的天台上可以清楚地看到黄昏五点的天空,和稀稀落落地点点灯火,卢永霖不发一语地看着天,漫不经心地玩弄我的手。
遗世而独立的天台上,落霞景致醉人,我们同时忘了自己的声音。
“这里是哪里?”当我想起自己原来还可以说说话,不知是多久以后的事。
“我天母的住处,你是第一个女客人。”他摸着我的脸颊。
我推掉他的手:“少来,你这种行为应该不少吧?等会儿不要让我发觉留有不该留的东西。”我斜睨着他。
“没有,这处真的没有别的女人没有来过,就连我妈都没来过。”他又来手又揽上我的腰:“还有,我的凯迪拉克自从让你的屁股盖了章之后,就不曾载过别的女客了。”
“哦!”说实在的我不太相信,他八成是说着让我高兴的。
“还有个东西也让你盖个章。”他的眼睛在夕阳余晕中闪着红色的火焰,似笑非笑的嘴角漾出惯有的邪魅微笑。
“什么东西?啊”我在惊愕中发觉自己已腾空,卢永霖抱着我走入阁楼房间里,将我放置在床上。
“这里,我的床也让你盖个章。”他在我耳边呢喃。
难抑一股战栗与羞涩爬上心头,他想做什么?
“今天晚上,留下来。”他的笑容不见了。
“不要。”我的声音虽小,但是很清楚。
“嗯?”他皱起眉。
“我说不要。”我站起身,才刚走一步,又被他从身后环抱住。
“你确定?”他的声音邪的可恶。
我心里有着不解的怒气:“卢永霖,放开我,我说‘不’就是‘不’!别跟我说些女人说‘no’就等于‘yes’的屁话,如果你不曾被拒绝过,从现在起,你最好把这个经验牢牢记住。”
我一口气拒绝到底。理智有时是扼杀浪漫的凶手,但也是阻止错误的良丹。
卢永霖松开了我,随手拿起桌上的一包烟,抽了根点燃,无言地坐倒床上。
在我印象中,卢永霖是没有烟瘾的,我不曾闻到他身上带过烟味,连男人常用的古龙水和发油也没闻到过,他给我的印象是清淡的,气味是清新干净的,如今他吐着烟圈,眼神迷离而深奥,眉头紧皱,不论是轻松愉快或者是邪魅的笑全都不见了,这是我认识的卢永霖吗?
“你今天很奇怪,有什么心事吗?”我平缓地问。
“没什么心事,只是需要一个女人。”他嘲讽的又吐了口烟圈,姿态慵懒。
我的面色沉了下来,连关心他都懒得问了。今天的卢永霖是我不曾见过的,也是难以让我接受的,如果他持续是这副德行,我无权干涉,但是可以选择远离。
“那我该回家了。也许几个小时内,你可以找到另一个女人来替补,我不妨碍你,再见。”我气的不想再多看他一眼,转身便要离开。
“等等,雅雁,我送你回去。”卢永霖的声音不再漫不经心,急切地想追上我。
我回头,朝他摇摇头:“你不用送我了,你让我觉得很陌生,多待在你身边一刻,我觉得多一分危险,很遗憾,你给我的安全感,没了。”我抱持着与他分手的准备,将心中的话一次吐出。
他没有马上出声,我继续走着,下电梯前,才隐隐听到他的声音:“你知道路吗?要怎么回去?”
不论用什么方法回去,都比让他跟着来得安全,我头也不回地出了社区,在叉路口犹豫着,选择了下坡的路,走着、走着,摸摸口袋,想掏出钱包,却摸了个空。
我愣住了。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习惯以他的车代步?只要有他在,我吃他的、坐他的,习惯连钱包也不带就出门?我除了依赖着他的体贴与照顾,渐渐将心交付予他之外,一切花费也全看他的帐,他支配着我的双腿、我的肚子,还让我幸福的连荷包也废了?
将心交给他,真的会让我幸福的连独立的人格也抛去了?
看情形,我得有心理准备,习惯从不再有他的生活中,找回自己。
走了长长一段路,终于来到一处圆环,看见公共汽车的影子。
没有钱包,不能坐计程车,我绝望地掏掏牛仔裤四个口袋,当摸到了数个硬硬的铜板时,不禁又惊又喜。
偶尔我也会塞几个铜板在裤口袋里,今天却成了我的救命符。我在昏暗的灯光下找着一个个站牌,找到了回家的路,心定了。
跳上车,坐上了最前排的位置,有种心安的感觉,心安的让我觉得心痛,心痛为何要远离他才会感觉心安。我无意识地随着公车摇晃,我看着车窗外,来往的车辆穿行着,我视而不见。
但是,公车右前方的后照镜里,那辆紧追而至的凯迪拉克,我不能视而不见!那车牌是他!
为什么?他还追来做什么?他依恋的是什么?
到家了,我头也不回地迅速下车,直奔入小巷,唯恐他跟上来,我冲进门内便上锁,不开灯,任性地宁愿室内漆黑一片。
我走到窗边掀起窗帘的一角,见到他和他的车子孤立在夜色中,正朝我的窗口望着。
我还是没开灯,怕一开灯,他会来敲我的门。
他坐立不安地看了半个小时,拿起行动电话。糟了!
果然,我房内的电话响了,刺耳的电话声空前的讨人厌。
我犹豫着,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电话停了,他却没有离开的意思。为什么?他为什么不肯走?
莫名地,今天不想再与他碰面,我期待着他离去,他却抱持着我难以理解的坚持,仍然留在原地,我气极了。
忿忿拿起电话,我终于拨了他的行动电话号码。
“喂?”他的声音相当急切。
“你走吧!我今天不想再看到你。”我冷冷道。
“把灯打开,我要确定你到家了。”这是他的目的?
我依言开了灯。“可以了吧?”
他停顿了一下“不要忘了我留在你冰箱里的东西,记得热来吃,别吃泡面。”没有道歉,温柔而略带霸道的关心,这是我所熟悉的卢永霖。
我咬着唇,心跳了一下,没有开口。
“晚安。”他说。这是让我心安的声音。
“晚安。”我收了线。
走至窗边,正来得及看见他驾车离开,我的泪水被飞速离去的凯迪拉克给牵引出来。然后,我扑上床,试图将所有不安,用泪水排遣而出。
不安?心安?陌生?熟悉?心情的大锅菜,炒着我对他所有疑虑,火候正旺,五味杂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