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打到现在,杨华已经有些疲劳了。他现在已经有点忘记自己身为指挥官的职责,就想这么随着龙卫军的士兵一步一步向前推进,什么也不想,只将手上的陌刀狠狠地朝北奴砍去。
我想做一个战士。
我想战斗。
前面的士兵都在平稳地向前走着,不断有人填补着前方阵亡士兵留下的空隙。除了杀戮和军官的号令声,没人说一句话。一千五百龙卫军士兵,一样的身高,一样的体形,一样的表情,恍惚中,扬华仿佛看到一支生化人的部队。就这么按照既定程序前进,杀人,或者被杀。
这就是现代军队,不,应该说是带封建性质的近代军队。所谓现代军队,除了有铁的纪律,还有坚定的目标和信念。而在这个历史的支路上,在公元一一二六年阴沉的天空下。杨华的这支军队不需要思考为什么而战,为什么而死。他们只需要按照训练时所规定的动作,一丝不苟地做完。
出于一个战士的本能,杨华下意识地将目光落到前面那个士兵的身上。他身上的板甲被擦得雪亮,可以清晰地照出人影来。也许,在今早出征的时候,他还用油脂抹过吧。清洁武器和装备是龙卫军每天必须完成的任务。
他有着一条粗壮的脖子,浑圆的头盔下,那截颈项皮肤黝黑,毛孔粗大,肌肉很放松,脖子两侧的大动脉微微跳动,节奏分明。
在他左肩下用朱砂画了一只小小的朱雀,画工拙劣,大概是为了乞求神灵的保佑,保佑他能够在这惨烈的修罗场中活下去。会是谁帮他画的呢?母亲、妻子,还是恋人?
不知怎么的,一看到这些,杨华狂躁的内心突然平静下来。
第二滴雨水落了下来。打在朱雀上。几缕红色顺肩流下。
杨华呆了呆。
突然。一支长矛地枪尖“突!”一声从那个士兵地左肩钻了出来。将那一团红色喷撒在杨华地面具上。
朱雀已经炸开了。
为他画这只神鸟地人还能等他平安回去吗?
第三滴雨水落下。打在杨华面具上。一丝冰凉溅进眼中。他突然惊醒过来。向前一步。将那个中枪地士兵撞开。义无返顾地站在他刚才地位置上。
整个战场到处都是喊杀声。若不是有这支沉默地龙卫军在前面顶着。磁、相两州地联合军队此刻只怕早已经灰飞湮灭了。
金人重骑卷起银色浪潮流一次次冲击着同样银白色地龙卫军。又一次次被陌刀阵竖起地锋命得粉碎。
“我日你鞑子的先人啊!”曹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冲到最前面去了。一个女真重骑找上了他,手端长长的骑枪向他扑来。曹成不能退让,也没地方退让,他大吼一声,手中的长柯斧舞出一团黑光。横扫而去,一斧将那匹战马的前蹄砍断。
长长的马嘶中,穿着重甲的骑兵撞进宋军人群。还未落地就迎上了一排整齐砍来的陌刀,在空中化成一蓬碎肉。
“哇!”曹成被战马撞得一屁股坐了下去,口一甜,吐出一团热血。低头一看,自己正坐在一大堆尸体当中。
第四滴雨水落下来了,第一百滴雨水从天而降。
三个重骑找上了曹成,排成一排冲来,轰隆地马蹄声溅起一片污水。
“完蛋了,相州曹成为国捐躯了!”他刚要站起来。却发现双臂再无法使上力气。原来,刚才这一斧因为用力过猛力,已将他的手臂震伤了。
“呼!”一支投枪扔出,正中为首那个骑兵。
一个身穿板甲的士兵手持横刀护在曹成身前“成哥,我来助你。”
“再兴,快让开!”曹成大叫。身前地杨再兴的铠甲上全是伤痕,头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弄掉了,满头长发在大雨中披散着。如同一面黑色旗帜。
要想用一只短短的横刀拦住两把长枪根本没有可能,难道我们弟兄真的要战死在这里不成?
第一万滴雨水落下来了,天地之间已是一片苍茫。
“轰!”蓄积了一整天的惊雷终于响了起来,苍天的咆哮君临大地。
两匹战马被这突然的一声霹雳惊得前蹄竖立,将座上的两个骑兵掀了下来。可怜那两人身上的铠甲沉重无比,这下掉到满是烂泥地地上,如何还能站起来。
“轰!”更多雷声响起,一道道雪亮的闪电在铅灰色的天幕中划过。
战斗突然停止了。
到处一片混沌,什么也看不清楚。
冰冷的雨水打在头盔上。瀑布一样沿着帽檐流进脖子。然后灌到脚上的鞋子里。须臾,浑身都湿透了。
呆呆地看着前面的雨幕。闪电一闪即逝,天地一片煞白,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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