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歉然解释:“我妈本来要跟我一起来的,她临时腰痛。”抬头看清对面男人的脸,吓!整个人僵住。
那反应使雷母心中一惊,转头一看,只见儿子一脸一脸凶残。
夭寿死囝仔!不是叫他微笑?他耳朵长哪去了!
“阿野这是陈小姐,跟人家打声招呼呀。”雷母直冒汗。
但是,雷昱野没有听到。他正瞪大眼,瞪着餐厅门口,那使他表情凶残的原因--一个女人背对自己,而他一眼就认出那是谁,因为他不知用眼神杀过那个背影多少次了。
shit!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雷昱野大为震惊。
老天发神经了,怎么会容许这种狗屎巧合发生!是存心想玩死他吗他的座位地利极差,等她转过身来,势必会看见他。
情急生智,他连忙道:“妈,帽子,帽子呢?”变得急需了。
这时候还管什么帽子!雷母火大,低叱:“阿野,专心点。”
于是乎,来不及了,女人转过身来,四目交接,两人皆是一愣。
她是莫静蕾?上下左右,每个地方都没错,就是架在鼻梁上的那副塑胶黑框眼镜不对。然而下一秒,他的怀疑马上被否定,因为她立刻撇过头去--一副不屑看他的死德性,让他心底熊熊烧起一把无名火。
干什么?他是什么?大便吗,他要用绳子狠狠勒得那双狗眼突出,再用筷子戳爆它们--
心中杀气腾腾,直到大腿上传来一阵疼痛,迫使他回神,是母亲在桌下怒掐他,抬头一看,才发现对座小姐头低得快碰到桌面,显然受到了惊吓。
又来了。这些女人烦不烦!是为了买名牌包包,把胆都卖给了黑市吗?他满心不耐,只想快快结束这场相亲;这时,耳中不期然听到奇怪的念念有词:“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喝,有没有这么夸张这位陈小姐,居然诵起佛号来了!
“陈小姐”雷母尴尬。
陈小姐勐地抬头,面无血色,似欲晕厥。“啊,不、不好意思我我想去一下洗手间。”说完,落荒而逃,看样子是不会回来了。
雷母颓丧。“又吹了。破纪录,五分钟。”越想越怒,她骂:“你这死孩子,怎么这么不争气,没一个女孩子不在十分钟内被你吓跑的!”
雷母开始叨念,雷昱野听而不闻,心里想着的,是早已不见踪影的莫静蕾。她不会知道他是在相亲吧?她最好给他不知道!周一的早餐会报,雷主任的表现,怪里怪气。
“老大,你干嘛一直瞪莫主任啊?”偷了个空,阿华田悄悄问。
“你在胡说什么?我哪有瞪她。”
“明明就”被雷昱野写着“你胆敢诬赖我?”的危险视线一扫,阿华田毛了一下,马上爱惜生命地改口:“没有、没有,我看错了。”同一时间,会议桌的另一端,多多也附在莫主任耳边窃窃私语:“静蕾姐,雷主任干嘛一直瞪着你啊?”怪可怕的。
“嘘,专心开会。”莫静蕾说。
会议在略微诡异的气氛下结束,待大家要各自去做事时,有人发出一声:“喂,你一一”是雷昱野唤住了莫静蕾。
刹那间,每个人头上的八卦天线,吱一声,翘了起来!
要来了吗?又要来了吗?啊,是的,也该来了,第n+1场战役。
兴奋难耐,所有人竖直耳朵偷听,专注得像在听什么发财秘笈。
“你最好不要”给我到处乱说。欲言又止,雷昱野感到困扰。
如果莫静蕾眼里有些嘲弄,或者是疑惑,他至少有些线索猜测她在想什么,偏偏她的表情还是那么高深莫测,教他不知第几次的暗骂。
这也是他讨厌她的原因之一,老爱摆出一脸酷样,好像很神气、很高傲,气定神闲,什么都不放眼里,又不苟言笑,一副不屑跟人打交道的嘴脸。
像这种难搞的家伙,他该怎么与之周旋?摘不好她啥都不知,那他岂非不打自招了?但如果她知道些什么古有明训:宁可错杀,不可放过。“莫主任,”吸了口气,他扯出一个忍辱负重的微笑。“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中午的时候,请你吃顿饭?”他要杀人灭不对,探探她的口风。
什么?在场臂众又惊又愕,有眼镜的跌破眼镜。没眼镜的摔伤下巴。
“好。”莫静蕾一点头。
那出乎意料的爽快,教他一怔,脸色古怪地打量她的表情,还是一样纹丝不动,他不禁暗自嘀咕:怪怪怪,他真搞不懂她。
在场的人,也搞不懂雷主任究竟意欲为何?
有人说,他打算祭出贱招,在莫主任的饭里下不干净的东西作为报复;有人说,他终于自知取胜无望,打算跟莫主任讲和。
谜底越是难猜,就越使人心痒难搔,二整个早上,一群好事之徒摩拳擦掌,一心等着中午来临,准备抢个好位置,看热闹去。
然而,意外的发生,总是人算不如天算。
距中午休息时间还有半小时,雷昱野接到消息,录音室的混音机出了问题;此事非同小可,他火速赶往现场必切,工程部抢救中,录音室暂停使用,问题接踵而来,要调整预录节目的时间表、通知主持人等一切调度完,回到节目部,雷昱野敏锐地察觉气氛谜样,明明大家都在埋头工作,他却感到许多怪异的视线在偷瞄自己。
搞什么鬼?正在莫名其妙,一踏进办公室,听到阿华田问:“老大,你去赴约回来了?”阿华田难忍好奇。“你跟莫主任说些什么啊?”
雷昱野僵住,抬头一看壁钟,午餐时间早过了!“shit、shit、shit——”
“老大你忘了?”阿华田愣了愣,叹道:“这也怪不了你”“你干什么?”又是那种恶烂视线!“那什么鬼眼神?讨打吗?”
“我没有恶意!”阿华田慌忙澄清。“我只是听说老大你”咽口口水。“听说你相亲失败啊?”小心的语气,仿佛怕伤到他。
“”雷昱野不说话,脸色一寸寸转为铁青,额上青筋跳动。
好、好、好,好极了。现在他理解那些视线的含意了。
那是怜悯。所有人都该死的在怜悯他,视他为没人要的可怜虫。
那个小眉小眼、小鸡肚肠的臭女人!他又不是故意放她鸽子,她动作真快,转眼就把他出卖!
雷昱野气疯了,阴恻恻道:“阿华田,你的情报网很厉害嘛。”
“不是”是大家都在传,他不听到也难啊。阿华田有口难言。
“给你一个任务。”雷昱野咬牙道:“去放出风声,就说咱们酷酷的莫主任,私下都戴那种过时很久很久的塑胶黑框眼镜一一耸、到、爆。”
他x的,此仇不报非君子!
“该死的女人,我要吊死她!”办公室内,雷昱野边帮养在窗边的植物浇水,边喃喃咒骂。
不沅朴。阿坐田悄悄拿出私人记事本,翻出贴有“deathnote”标签的那页,熟练地在上头添上“吊死”两字。
总是这样的。老大只要一对莫主任不爽,就会用嘴巴谋杀她;算算这是第五十四种方法了。想想,满清酷刑也不过十种,他对老大的创意深感佩服,想探究老大的智慧有多源源不绝,不知不觉就养成了随手记录的习惯。
窗边,雷昱野咒骂归咒骂,心情却没因此好转半分。
他唾弃自己前几天想出的可笑报复手段,有够小儿科的。莫主任有没有近视、戴什么样的眼镜,根本不及他相亲失败有话题性,所以一下就失焦。更气人的是,还有一则传言甚嚣尘上,就是他爽她约的鸟事。
“真想不到雷主任会干这种事啧啧,怎么这么幼稚。”
“真想不到雷主任这么娘娘腔,简直像小说里的坏心女配角一样”耳畔仿佛听得到那些窃窃私语,握着浇花器的大手,青筋突起。
嘶嘶嘶,喷水声不断,阿华田越听越觉不妙,回头一看,跳起惊呼:
“老大,手下留情!”冲上抢救,深恐羔羊四代又被他浇死。
羔羊,即代罪羔羊也。
雷昱野养植物是为培养耐性,一生气就浇浇水,顺便帮地球增加绿意;这立意极好,本也见效,但自从莫静蕾上任,反而害他成了涂炭生灵的刽子手。
“这几天都没太阳,不用浇那么多水啊。”阿华田委婉劝道。
雷昱野瞄眼外头,雷雨季阴沉沉的天空,把人的心情也搞得晦暗。
“我走了。”扔下浇花器,到办公桌下抓起早备妥的adidas黑色圆筒包,帅气地往肩上一甩,下班了,他老大要去健身俱乐部解压。
到地下室发动汽车,一驶出车库,稀哩哗啦下起骤雨。浓眉一皱,他转开雨刷到最高段,却还是视野模糊,足见雨势之大。
哼,那臭女人最好忘了带伞,还在湿地上摔个狗吃屎,他坏心地想。
一催油门,车子疾驶而出,转到大路上行驶,将经过办公大楼门口时,意外见到那个刚闪过脑海的人影,让他一怔。
她站在路边,伸手想招计程车一一没有撑伞。
下雨天,计程车生意好,一辆计程车从她身边急驶而过,她放下手,举目张望有无其它车可拦,滂沱大雨中,那狼狈的身影显得异常单薄。
这也许是为什么诅咒成真了,他却没有感到丝毫快意。
更甚者,他惊愕地发现自己善良毙了,心想着管她去死,良心却小小挣扎了下,就这么一迟疑,那个人影居然自己先冲了上来。难道她认出了他的车?还来不及诧异,她已急促地敲敲副驾驶座的车窗。
他倾身按下车窗,听到她说:“抱歉,能不能麻烦你送我去医院?
我外婆从楼梯上摔下来,送去急诊。”他心头一举,不假思索地为她开门。“上车。”这可不是记仇的时候,问明了是哪家医院,他急驶前往,雨点打在窗上的声音,滴滴答答的很响,更显得车内气氛沉默。
红灯时,他回眸瞥她一眼,她的脸别过一边,注视着窗外的雨幕,看不到表情;但也许是她穿着白色套装,坐在黑芭真皮座椅上,强烈的对比,使他产生一种很离奇的感觉,好像她苍白得就快要消失了。
那一瞬间,他觉得似乎该说些什么安慰她。但又不知有啥可说的,毕竟他们的交情可没好到不对,他们根本没有交情,只有交恶好吗?
沉默了整个车程,到达目的地,她解下安全带,匆匆道:“谢谢。抱歉弄湿你的椅垫。”开门下车。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他慢慢瞪大眼,发现她走路一拐一拐的。
她的脚怎么了?握着方向盘的手越来越紧,车停在雨中,迟迟没驶离。
最后,他低咒一声,按下车窗,吼声穿透雨幕:“你给我等一下!”
可恶!搞清楚了,不是他的良心太大颗,而是这种时候还斤斤计较、见死不救的,不是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