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她认清自己对他的感觉,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啊。
“当然,嫌恶的眼神你很少见嘛,毕竟你是万人迷,鲜少有女生敢对你露出这种深恶痛绝的眼神。”初咏湘睨了他一眼,哼了声。“少拿你那一招来对付我,我们是仇人!”
出云慎一正想回嘴,可不知道为什么,长岛光的话就这样闪进他脑子里--
有时男人的沉默会换来女人的另眼相看。
他该不会就是败在太能言善道了吧?
继而一想,也对,无论湘说什么话来攻击他,他都能马上反应过来,笑笑的反击回去,老是把她气得哇哇大叫。如果他沉默不响应呢?
于是吞回到嘴边的话,他笑了笑,耸耸肩,不予置评。
咦?为什么他没有回嘴?
初咏湘奇怪的看着他,一脸的怀疑。“你怪怪的。”
下回遇到长岛,一定要好好答谢他,他说的话没错!丙真有效!
“唱歌、唱歌,上车不唱歌怎么像游览?点歌本呢?”出云慎一没再理会她,向劣谟拿了歌本,开始点起歌来。
一开始他就点了首热闹的台语歌曲--舞女。
台语出自他的口非常的溜,一点日本怪腔都没有,而且他还站起来,拿着无线麦克风从车头走到车尾,就像在开演唱会一样,而车上的其它社员们都很捧场的鼓掌应和,玩得很疯,还有人从位子上站起来,在窄窄的走道上跳起舞。
就在他们跳舞的同时,大型游览车开上了著名的九弯十八拐。
“我当劣谟这么久,从没看过有人在车上跳舞的,而且还是在九弯十八拐!”前头的劣谟听见车上热烈的笑闹声,好奇的探头看,这一看他差点没笑岔了气!“奇葩!”
一连唱完三首歌,演唱会开得过瘾之后,出云慎一接受众人欢呼,把麦克风交给下一个人,完成炒热场子的工作,回到位子坐下。
初咏湘没有像平常一样,和其它人一起玩、一起疯,她转过头去,面向车窗,秀发垂在身后,教人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
这让出云慎一狐疑,她不对劲。
车子在山路中行驶,车速虽然不快,但是蜿蜒的山路却会让人头昏脑胀。
她该不会是不舒服吧?
才想着,他马上有了动作,站起身,拿下他的行李,他开始东翻西找。
初咏湘额头抵着车窗,闭上眼睛,逼自己不去看窗外飞逝的景色。
北宜公路的景色很宜人,但却晃死她了,好难过,她的头好痛,一直有恶心的感觉,刚才吞下去的晕车葯一点用处都没有,她快吐出来了!
从车窗边微偏着头看向后座初咏清和阳子,初咏湘看见阳子脸色发白,整个人难过的抱着初咏清,靠在他的胸膛闭上眼睛睡觉,而初咏清则拿着万金油在她人中涂抹
啊!阳子比她先倒下,清一定很担心,她如果在这时告诉清她不行了,一定会加重清的负担但是天哪,她能找谁?她快要不行了!
就在她忍不住闭上眼睛,倒在椅背上冒冷汗时,一条干净的手帕覆在她额头,接着感到人中有股清凉--是万金油的味道,是谁?谁在帮她?
勉强睁开眼睛,她看见的是,出云慎一担心的脸庞。
“你还好吗?”
“不不用你关心!”就算她不舒服到了极点,还是硬脾气地不让他照顾。
他幽幽的叹口气。“别逞强了。”
“我没事,不用你假好心!”她伸手推掉他递上来的矿泉水,不喝就是不喝。
“别在这时候跟我争好不好?”他不禁动怒。
都这么虚弱了,还这么逞强!
因为担心、关心,所以他心急,想尽所有办法只为让她舒服一点。
“你在冒冷汗,你看,你的手臂上起了这么多鸡皮瘩疙,你明明就不舒服,为什么不让我照顾你?”
“看到我这么狼狈的一面,你很开心吗?”初咏湘觉得很屈辱,泪眼婆娑地说。
在他面前,她总是那么强势、凶悍,现在这么的小女人、柔弱,她觉得很丢脸!也觉得自己好没用。
她分明只是一只纸老虎,只会虚张声势,区区一个九弯十八拐就让她丧失平常的神气模样!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开心了?”他忍不住提高音量。
妈的,他担心死了,她还有心情在这里跟他抬杠,做些无谓的意气之争!她脑子里装什么啊?!
“你那么凶干么?”向来只有她凶他的份,没有她被他凶的机会,所以一听到他对自己讲这么重的话,她的眼眶都红了。
没用!初咏湘你真是没用啊!平常不是很威风吗?把人追着打,打着好玩,骂者开心,结果呢?
人家只是让你!
这一刻初咏湘才知道,这一年来的打打闹闹,都是出云慎一在让她,现在她面前的出云慎一,才是真正的他。
冷静、严肃、善于发号司令掌控一切,之前与她的打闹,就真的只是打闹,不是他的本性。
还说要给人家难看,结果她根本什么都做不到嘛,什么鬼报复,真是的她觉得这一年来她就像个疯婆子,无理取闹到了极点。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对你凶,我太急了,所以口气不免差了点,你别生我的气。”见她红了眼眶,出云慎一笨拙地安慰。“我只是希望你舒服点,我知道晕车不好过,我拿万金油给你闻好不好?”他温柔地问,大掌慢慢接近,终于,在她没有反抗的情况下握住她的肩膀。
他一直都对她这么温柔吗?
直到她身体不适的时候,她才体会到,他对她是多么的特别,他是真的关心她,这是因为什么?愧疚吗?
她真的很不舒服,所以她安分的听从出云慎一的话,让他照顾她。
他把她的牛仔外套披在她肩膀上,揽住她的肩膀,靠向自己胸前,让她倚靠着,别再去看车外可怕的山路。
“谢谢。”她咕嚷着,声音极小,她实在不好意思大声对他道谢,所以只能这样做。
但她还是很任性的,反正她说了谢谢,不管他有没有听到,她就是说过了,不会再说第二次。
出云慎一像是没听到似的,专注的替她擦掉额际滑下的冷汗。
他没听到,嘻,没听到就算了。她满意的闭上眼睛,开始昏睡。
见她闭上眼睛,出云慎一才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他知道她脸皮薄,所以没有当场表现出他听到她说那两个字。
谢谢,她对他说谢谢。
当他抬头时,坐在他左前方座位的教练对他露出诡笑,以唇语道--
迟来的春天吗?恭喜!
出云慎一没好气地笑,也以唇语回答--闭嘴!
初咏湘靠着他的胸膛,人舒服了一些,但是颠簸的山路还是让她胃酸直冒,她努力的忍耐,克制着不要吐出来。
此时,劣谟拿起麦克风,开始介绍行程。
“我们中午会在宜兰用餐,然后就开上中横。”他才说了这一句话,就让初咏湘差点崩溃。
不是走完北宜公路就没了,还要上中横?那还是山路啊!我的天哪,我已经不行了
“中午在哑口用午餐,我先向大家解释为什么我们会从中横上梨山,因为五年前的九二一把谷关的路震坏了,所以我们只能从中横上山”
劣谟的讲解很精彩,把特殊的地理环境告诉大家,也让所有人上了堂宝贵的“认识台湾”的课程。
但是初咏湘根本没有心情听,她她要吐了!
伸出手,捂住唇,她开始干呕。
“呕--”她止不住胃液直冒的酸意,把早餐全数吐出。
“呕嗯”原以为她会吐得自己和出云慎一一身,但是并没有。
出云慎一拿着塑料袋,及时接住她呕出来的秽物,还一边拍她的背顺气,什么话也没说。
“好好脏”她觉得脸上热辣辣的,很丢脸。
“别管这种小事好不好?”相较于她的扭捏,出云慎一的态度显得落落大方多了。“喝点水漱漱口。”他把矿泉水递给她,要她漱口,清理口中残留的秽物。
结果她才接过水,还来不及扭开瓶盖,又开始觉得恶心,攀住他捉着塑料袋的手呕吐起来。
出云慎一丝毫不嫌弃地照顾她,清理着她吐出来的东西,却不见他有任何嫌恶的表情,彷佛这是天经地义的事一般。
“呕”
就在一次次的晕车呕吐中,初咏湘也不知不觉的,一点一点的把对他的厌恶吐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