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语音逐步飘离,眼见那原是打闹追杀着的一对冤家,末了竟并肩离去,安静了好半晌的街坊不得不目露钦佩,接着面面相觑。
“听了这老半天”王大婶转头问向一旁的刘大叔“你可曾听出了个结果?”
“能听得出才怪!”
是一旁的李老三仰天打了个大呵欠插进了话的。
“那小霸王滑溜得同条泥鳅一般,那骆家小老虎又是个实心眼的,他们之间能谈出个屁来?”
去!
也不早点提醒,害大伙啥正活都没干,只是闻了场屁?嗟!
----
苏州城外,溪畔茅庐,茅庐后躺着一条银白小溪,处处流露着简朴风雅。
面对着的绿竹桌板旁,坐了个手上捉着笔杆,正在眼前白纸上划线作记的枯瘦老人。
“就这么着那花魁已经被骗到海禹国去,就等着开花结果,那豆腐西施也待在青城山脚下,盼能有后话,要不还得专程跑一趟为他们解咒,为豆腐西施重择佳婿那么接下来,又该轮谁好呢?”
苍瘪老嘴朝下努努,这才发现坐在他后头的男子已安静了大半天了,他侧过头去,恰好与那落寞俊男,大眼小眼瞪了个正着。
“喂,小标虎,打点精神好暝?这可是在为你的将来作计耶!”
“是为你的吧!”绿竹躺椅上的男人没好气地前摇后晃,晃得老人一阵眼花“不中用的老头。”
月老吹胡子瞪眼,末了挥挥手,决定不和这等着割心剖肉的男人再做计较。
“我算过了,接下来就该轮到那将军女了。”
“小老虎?”洛伯虎停下摇椅无奈挑眉“这么快?”
“不快,那丫头火性最躁最莽,不先解决她,就怕她胡来,可怪的是”老人伸手挠了挠下巴,歪了歪脖子“她的命格我却怎么也排不出、算不来,怎么会这样呢?只要她是常人,没道理我会”
“本事不足就认命了吧。”摇椅再晃如海,男人轻蔑地闭上眼睛“堕入凡尘的前任月老。”
“我不叫做前任月老!”一句话戳中了老人要害,气得他白发白髯乱乱飘荡“我只是受你牵连,而暂时居凡罢了,只要等你这烂摊子结束了后,我就要回转天庭了。”
“快别气了吧,月老爷爷。”
一把好甜好甜的嗓音从窗口飘进来,月老转头,登时见着了个娇容欲滴的漂亮小姑娘,一个王爷千金。她双手托高腮帮子撑在窗旁,对着他淘气偏首粲笑。
“伯虎哥哥不会说话,我帮他跟你说声对不起!”
“呵呵呵!郡主不用如此客气。”
老人边涩笑边摇手,还刻意拉开了点距离,深知这挺爱笑的小丫头朱紫紫若是一发起火来,可是半点也不会输给苏州小老虎的。
“这句话该我说的,人家才想要让您别客气呢!”
朱紫紫扭头一哼气,下一瞬一大群丫环仆役也不知是打哪儿蹦出来的,又是灵芝茶,又是人参果,又是十全大补汤的摆满了整个院落,她再一个哼气,那群仆役瞬时无踪,显见平日在伺候这小主子时,早已训练有素,很懂得看脸色,更懂得该何时退场。
“这些个”月老有些傻眼。
“全是给您补身子用的!”
朱紫紫又是蜜蜜一笑,像煞了个体贴温柔的小媳妇在对着姑翁讨好,甜笑得让人打心底也跟着笑了起来。
“紫儿知道月老爷爷日理万机”她瞟了一眼老人搁在桌上的纸,笑容更加深邃,也更诡谲了些“肯定欠补。”
是欠补还是欠揍?
像是被那诡笑的目光给烫着了一般,月老没来由的有些害怕。
“让我瞧瞧,这会儿该轮到谁了呢?”
少女伸出手,月老赶紧去拦,却赶不及丫头手快,急得他跺脚直嚷嚷“小郡主,这玩意儿是你不能看的!”
“为什么不能看?”她问得一派天真无邪。
“因为你”因为你也是当事人之一呀!月老不敢说,硬是吞下了话。
朱紫紫却似毫无所觉,偏首诱人一粲。
“你给我看了,我才能够帮你呀!”她低头看着纸上的名字“骆虎儿?怎么,该轮到虎儿姐姐了吗?”
白纸被轻飘飘地扔回了老脸上,少女只是淘气地笑弯了一对月牙眼。
“月老爷爷对虎儿姐姐没办法是吗?简单!我帮你,我可以帮你先将她给哄出苏州城去,但剩下的,嘿嘿嘿,就得麻烦月老爷爷自个儿伤脑筋了。还有呀,我帮人是要索酬的,现下我还没想好向您要啥,但您老得记住欠了我一个人情就是了。”
少女摆摆手边退边笑。
“成了!紫儿要去办正事,伯虎哥哥,月老爷爷,下回再见!”
见麻烦精离开视线,月老终于松了口气,回过头,却见着躺椅上的男人依旧没打算动,只是那一双瞇紧的桃花眼,径是锁着小麻烦精的背影不放。
“你在看啥?”他也拉长了脖子往窗外瞧。
“我怕她会到人家将军府里去惹麻烦。”
月老轻蔑哼气“光看有个屁用,你去拦她呀!”也省得他还真欠了这小丫头一个人情。
洛伯虎收回视线,闭上眼睛,双臂往上举,整个人更窝进了椅子里“拦不住的,你知道她性子的。”
“怪哉!其他丫头三言两语就能被你给吃得死死的,怎么一对上了这小麻烦精你就没辙啦?上一回要送豆腐西施上青城山,你竟还由着她跟去。”
“不是没辙,是好男不与女斗。”
“说到这儿,喂喂喂!小标虎,我一直忘了问你”月老喷高了白须“你是不是已经将咱们的全盘计画都告诉这小丫头了呀?”要不,她怎么会好像啥子都知晓了一般。
洛伯虎没作声,只是闭着眼睛点点头。
“为什么?”老人瞪眼。
“不说清楚”他轻喟一声“她会哭的。”
“她哭你就说?”
他轻轻耸肩“我不想见她哭。”
“那其他几个姑娘呢?”
“她们哭时比较好哄,不像紫紫”洛伯虎语带无奈“除了哭,她还会耍脾气、耍无赖,弄得你筋疲力尽,坐立难安,再加上她三天两头尽往我这儿跑,不像其他几个脸皮薄,宁可等我自个儿上门去赔不是,她一来,就见到你这老头整天在我身旁绕来绕去,还瞎疑心说我是不是改去喜欢上老男人了?那天她来,和我吵了吵、哭了哭,我只好全都说了。”
“然后呢?”
他微掀眼皮“然后?”
“然后你有没有告诉她,不只其他六个,连她在内你都得舍了的?”
洛伯虎点点头,一副没好气地将身子更窝进了椅里。
见他半天没作声,月老用力咬牙挤出问话“那她怎么说?”
“她没说话”虽然强力掩饰,月老还是看出了男人的脸色瞬间变暗“她只是又哭了。”
月老咬牙声更响“那你又怎么回?她一哭你就让步,还答应要和她在一块了吗?”
洛伯虎终于张开眼睛,坐直起身,俊容冷下,恼瞪着月老。
“我当然不会厚此薄彼,更不会忘了你老人家被打下凡尘来指点迷津的委屈,我没答应她,只是我答应会将她排在最后一个送人,而且还答应了不会在她毫不知情的状况下,对她施用法术,现在你满意了吗?”
“不满意!不满意!我一点也不满意!”月老吼了回去。“不用法术,这个已经知道一切内幕的小麻烦精会肯乖乖听话才怪!我告诉过你,千万别心软,任何一个都不行的,你怎么总是这个样,总是不听话”
洛伯虎弹跳起身,双手捂耳,大步一跨,一脚踢烂了门板径自离去,在他身后,月老瞇紧老眼,低低叨念,老掌猛扯须。
“没关系,甭担心,答应的人是你不是我,赶明儿个我就先拿这小麻烦精动刀下蛊,让她像豆腐西施一般,莫名其妙、情生意动去疯狂爱上别的男人,去对着别的情郎好哥哥长、好哥哥短地,而且不制解葯!我再看你怎么心软,再怎么推却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