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走廊,只见两名身着蓝服白边运动衣的女孩,分工合作地将一篮篮球扛上台阶。她们在一扇门前停住。
“筱兰,剩下的就拜托你了。”
“没问题!趁班导尚未发现之前,你赶紧将你迟交的习作补交到她桌上吧!”
“是啊!我真不敢想像,如果母老虎发现的话,我去有怎样的下场。”方辰龈牙咧嘴地扮了个鬼脸。
“你再这样下去,很快就会知道了,小方。”罗筱兰瞄了手表一眼,不安的提醒她这向来吊儿郎当的好友!
方辰吐了吐舌头。“钥匙给你,咱们校门口碰面。”
不一会儿,人已如烟般不见踪影。
罗筱兰感慨地摇了摇头,用钥匙打开用于放体育用品的储藏室。
将堆满篮球的篮子推置角落,罗筱兰准备转身离去,突然一股由敞开窗扇飘人的熟悉气息。留住了她的脚步。
搬来一张缺子一支脚的桌椅,罗筱兰小心地跺上去,从储藏室的窗口望出去,期待的目光一阵梭巡之后,她在一棵背对自己的大树下发现一双修长的腿。
罗筱兰两眼一亮,跳下桌椅,锁上门,往建筑物后方跑去!
山的那一头,乌云密布,颇有风雨欲来之势。树下的人儿突然渴望这场雨能下得十分痛快,而不是绵绵细雨。
自从那一夜之后,她已经有将近一个礼拜没与j碰面,为了避开自己,这些天来他以公事繁忙为借口,一直待在他办公室的小套居里。
逐渐接近的脚步声让文荻不得不停止翻腾的思绪,深切的哀怨从冷眸迅速隐退。她没有费心起身看来者是谁,只是仰头靠着树身,朝天空重重吐出一口白烟,她讨厌烟味!却不知自己是从何时开始变得有点依赖它,这就叫堕落吧?
“文荻学姐?”
怯懦的一声从她头顶上方传来。文荻微侧左脸,发现此刻静站身旁的女孩极为眼熟。
“是你,有事吗?”她心不在焉地问着。
“我我想为上次的事,向学姐道谢!我知道现在说似乎为时已晚,但是我一直找不到适当的——”
“我听到了——如果这是你来的目的。”
“我”罗筱兰张口还想说什么。
“不介意的话,我想一个人。”
冷漠的语气阻绝了她想往下说的话。文荻将目光从不断交换双脚的女孩身上收回,深深吸了口烟。
吞云吐雾的侧脸仿佛正被一股浓厚的悲伤深深笼罩住般,虽然那张脸并无表情,但是不知为了什么,她就是这样觉得!
罗筱兰明白自己并不受欢迎,她该立刻转身离去的,但是散落在学姐脚前的烟蒂,让她在临走前忍不住必心的丢下一句“你不该让它们危害你的身体的!”
文荻有着一刹那的迟疑,然后将香落烟放入嘴里,轻吐白烟,唇角勾出一抹嘲弄的淡笑。
谁会在乎呢?哈。
阴暗的天色似乎提前到来,抽完最后一根烟,她抬起脚旁弃落的烟蒂,起身走向垃圾桶。
烟蒂与几瓶原封不动的药罐被她同时地丢入桶内——谁在乎。
一阵风迎面吹来,打乱她一头短发,掀动她的外套衣角,带来一股前所未有的冷意。
文荻仰头望了乌云迫近的天际一眼,两手插入裤袋,垂首走进晚风的怀抱。
此刻,文荻最想要的就是抱着孤独,然后安静的死去;但是有人并不愿让她如此好过。
在文荻踏出校门后,郝圣文高大的躯体,倏地挡住了她的去路。
“文荻!最近为何一直躲着我?”
躲?她何必躲?对于她不想看见的人,她大可视而不见的从他身旁走过。
“等等!”郝圣文一时怔楞,连忙出手拉住绕过他身旁的女孩。“该死!我这几天都在找你!可是却一直等不到你出现,我几乎要以为是你那霸道专制的监护人将你囚禁在他的城堡里,限制了你的行动。”他忿忿不平地道。
文荻皱眉瞪着自己被抓的手臂,正打算开口要他放手,岂料有人比她还气愤。
“放手!你这只猪!”
属于女孩纤细的身子突然挤进他们之间!错愕中,郝圣文乖乖放手了。不过,倒不是女孩愤怒的咆哮使然,那是因为——
猪?他这旷世俊男,居然会与那种肮脏低能的丑八怪扯上关联?郝圣文无法置信地瞪视着仰望他的小脸——若在其他情况,他会说她颇有姿色。
“别仗着自己人模人样,就可以为所欲为的对学姐毛手毛脚!”李静防御性地伸展手臂。
人模人样?天晓得凭他这张“人模人样”只要小指一勾,便有成千上万的女人争先恐后的抢着主动献身!当然,文荻是例外——而他一直以为只有文荻能对自己向来引发自豪的俊容免疫的,但是现在看来
郝圣文发观自己的男性自尊正遭受前所未有的严重打击!他清清喉咙,朝女孩绽露一抹自认能轻易迷倒众生的迷人笑容。
“这位同学,你似乎误会了,我和她是——”
“我才不管什么五会六会!人家学姐摆明了根本不想理你,你还不识相的乖乖摸着鼻子滚回你的车子里去,少在这妨碍我和学姐的谈话!还有,你发春的模样真是够恶心的,如果没有镜子的话,我会不介意借你用的!”
郝圣文的笑容僵硬在唇角,如死鱼般睦大的双眼,怔然地瞪着蓦然以背面对自己的女孩,他自诩为天下第一美男子,生平第一次为自己过人的长相感到怀疑。
他仰头望着阴暗天空,一手不自觉地摸起脸来。一定是晦暗的天色遮去了他迷人的神采!最后,郝圣文如是想的告诉自己。
“学姐,对于上次我提起的事,你考虑的怎样?”
李静不再理他,语气一改先前的强悍,变得无比娇柔,这让在她背后的郝圣文迅速用手捧着下巴,才不至于在惊怔中掉了下来。
文荻两眼眯了眯。喔,是剑道社里的女孩。文荻摇头表示回答,随即她看见女孩眼中掠过失望的神情!
“那么今年的友谊赛——”
“我不会出现的!”她打断她的话。现在那对眸子盈满了失望。无视女孩的反应,文荻接着又道:“是你在跟踪我吗?”最近两、三天,她总觉得有对眼睛老是盯着她看。
李静刹时红透的表情,让她明白那并非是自己的错觉。
“为什么?”她皱起眉头表示她的不悦。
“我我”李静不安地绞着双手,支支吾吾的不敢迎视那对教她心跳加快的眼眸。最后,她由口袋里摸出一封飘散着淡淡香水味的信封。“请学姐收下!”
将信塞入文荻手中?李静害羞得再巴望在学姐的注视下多待片刻。羞红一张脸的她,迅速地拔腿跑离。
这是什么?一封告白的情书吗?天啊!那女孩是不是搞错对象了?,
瞪着那封粉红信封,文荻既震惊又错惜。当然,在她一旁看着这一切的郝圣文,所受到的震撼也不小。
原来不是自己的定力出了问题,而是那名女孩的“眼光”有了差错。
郝圣文对着女孩消失的方向吹了声长长的口哨,带着好笑的表情对文荻扬了扬眉。
“看来你受欢迎的程度,并不止于异性。”
天知道,此刻的自己已无力也无心去担负这种不必要的困扰!
“如果你能改变她这种错误的想法,我会考虑成为你下一个约会的对象!你看着办吧!我的司机来了!
身心惧疲的文荻已经挤不出多余的心思去理会这两人。她决定让他们互相解决,至于她的承诺谁又能预期未来的事呢!
文荻的座车在逐渐消失,楞在人行道上的郝圣文,却犹对着手里的信封发着呆。
伴随一记几欲震裂大地的闷响,一条银龙蓦地出现在乌云密布的天空,然后如来时般的突然,又消失踪影。
转眼,大地开始飘起雨来。
—个人的晚餐对文荻而言,时间似乎总是显得特别的难熬。她一手托腮,如嚼蜡地咀口中的食物。
汽车引擎驶近的声音,让文荻猛地停止在餐盘翻动的刀叉。竖起耳朵,她听见老管家开门的声音,然后是“少爷,你回来了!吃过晚餐了吗?我马上吩咐厨房——”
“不用了。小姐呢?”
“小姐在饭厅用餐”
脚步声往她的方向接近,托腮的手立刻被端庄的放置一旁,心跳随着接近的脚步而愈发鼓动的厉害,几乎就要蹦出胸口般!
最后,脚步声终于在饭厅入口停住。
文荻不得不拾起目光。“嗨,j,嗯你的出现是不是代表画廊又上了正常的轨道?”
几天不见,他除了脸形略显消瘦外,迷人的面孔依旧令人屏息。
文荻双手牢牢抓紧坐垫的边缘,费了好大气力才抑制住想冲向他的念头。她一如往常,放作轻松状地开口打招呼,唇角含笑地望着在她对面坐下的j。
不知为了什么,几天来,他一直刻意想努力迫使自己忘记的一幕,在见到她的一刻,却又再次清晰地浮现他眼前!斯赫恒以为自己办到了——事实并不然。
“嗯,我回来是有件事要宣布。”语气阴沉,其中大部分的倔意却是针对他自己的。“朗伯,给我杯热茶。”
他得脑子清晰得够明白自己接下来所要说的话。
在老管家退下后,沉默顿时造访了餐桌前的两人。
文荻由低垂的眼睫下方偷偷瞧了对面的j一眼——
打他出现在门口,他便一直回避地不愿直视自己!
文荻发现j刚毅的下巴泛着淡淡的胡碴子。向来注重整洁的他,也会忘了刮胡子吗?这令他削瘦的脸庞增添了几分憔悴。
担心害怕的心情更甚于好奇心,文荻莫名地有种预感,自己一定不会喜欢j即将宣布的事。
怀着这份惶恐,她小心翼翼的开口:“与画廊有关吗?”她诚挚的希望是如此。
当文荻几乎认为自己无法获得回覆的时候,j终于出声了。
“今天下午,我在电话中向郝小姐求婚了。”
“少爷?”适巧出现在入口的老管家,无比震惊的两手一阵晃动。
器具碰撞声令斯赫恒望向老管家。
“朗伯,您眼中的小男孩就要娶妻,您可以了却一桩心事了。”斯赫恒的笑容带着连他都不自知的苦涩。
“是恭喜少爷,可、可是”祝贺的语气里惊讶多于欣喜。老管家的目光不禁抛向另一头小主人身上。
“为什么?”一道闪光蓦地划亮阴暗的窗口,细弱的低喃被雷吼掩盖住了。
“小荻?”斯赫恒不确定地看着以头顶面对自己的文荻。然后,他迎上一对哀怨、充满指责的眼睛。
“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决定?”文荻握拳的双手指节泛白,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这样的痛与淌血的胸口,两者相较之下,根本是微不足道。文荻抬高下巴,逼视着j。她甚至不知自己的下唇正在颤抖着,她眼眸里的哀伤,让他的心蓦地闪过一阵尖锐的绞痛。斯赫恒强颜欢笑道:“我以为我会得到你的祝福的!”
“除非地狱结成冰!”她跳了起来,倾身朝他吼:“上天明鉴!你根本不爱那个女人,为什么要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
“结婚并不一定非有爱的成分存在不可,有时候,它可以让男女双方互利!再说,‘爱’那种东西可以日后培养的。”
“天晓得,如果真有什么,这几年你们早该碰出火花来的,何需等到日后?”
“或许是因为我一直未曾尽心。”他躲开她的逼视,佯装不在乎的耸肩。
“你为什么欺骗自己呢?j!那女人根本无法带给你快乐!”
“不要对我又吼又叫的,小荻!”他终于忍不住的咆哮回去。“我的快不快乐根本就毋需你来操心!如果你能把这份多余的心思放在重视自己的身体上,我会感激不尽的!所以,停止你的吼叫!”
文荻被吓住了,但也只是短短的几秒而已。怔楞片刻,压抑在内心深处的委屈顿时如猛浪般袭上心头,她红了眼眶。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你明知道的,你明知道我喜欢的人一直是你——”
“住口!小荻!”
“打从第一眼见到你,我就只要你!”低语突地转为悲愤的怒吼。“但是我的病迫使我不得不停止爱你的念头,这对我而言是件多么残酷的事实,你知道吗?那简直是迫使我放弃我的生命一般,该死的你,又怎会明白呢?”
愤怒的将餐具扫落一地,顿时,器具碎裂声充斥整间饭厅。
“天啊!小荻,你在干什么?”深怕她会伤到自己,斯赫恒神色苍白地冲向她,将她拉离脚下那满地的碎片。
“放开我!”
“冷静点!小荻!”他试着抱住神情近乎狂乱的她,一边对着一旁早被吓呆的老管家喊道:“朗伯!书房里有药,快去替我拿来!赶快!”
匆匆交代一声,斯赫恒恐惧地与在他身前奋力推挤的人儿交战着,他气急败坏地吼着:“冷静下来,小荻!你的心脏会受不了的!”
“谁在乎!谁在乎!”她推挤、拍打着他,泪水早在先前便已抑住的脸庞,揪痛的心她发疯似的狂叫、狂喊。
“如果你的宣告是因为那一吻而对我所做的惩罚,那么,你办到了!我会走得远远的,你大可不必为了让我死心,而埋葬自己的下半辈子!我的心早在—年前就死过一次了。放开我!反正我在这个家里只是个累赘,我才不需要你多余的同情!我早就厌倦身体,我宁愿早些下地狱去,也不愿见你犯下错误!”
挣扎的力道,随着声声悲切的怒吼而愈加难以控制。文荻的反应是斯赫恒始料未及的,苦思、挣扎了数天,他以为做出这样的决定,对两人而言是好的
斯赫恒的心在颤抖,因为过度的激动只会对她脆弱的心脏造成严重的负担!
他哑着嗓子低吼:“该死!我求求你冷静下来!小荻!”
天啊!他几乎抓不住她——
“放手!”
斯赫恒感觉自己被推开了!事情的发生来得突然,他飞了出去,蓦地脑后一阵刺痛,他怔然睁眼——小荻!
承蒙“昏君”召见之际,由眼皮垂落成缝的刹那,他看见一条纤细的身影飘出了饭厅入口。
老管家怀里抱着一大堆瓶瓶罐罐,神色仓皇的赶回来。当他发现饭厅已不见小姐踪影以及赫然在桌子底下找到自己昏迷的主人时,他再次吓呆了。
“少爷少爷”见主人迟迟未醒来,老管家愁容满面的站起身,准备去请医生。
背后痛苦的呻吟让老管家欣喜的折返主人身旁。
“少爷?太好了!你终于醒来了!”
“朗伯——喔,这是怎么回事?”斯赫恒直觉地摸向后脑勺,纳闷自己怎会摸到肿块?
“你撞到桌角了,少爷!因为担心你撞出脑震荡,我一直不敢随便移动你,我正想去打电话,现在看到你醒来,我真是松了口气!你有没有任何不适?例如,恶心?想吐?”
老管家小心扶起主人,让他在—旁的椅子坐下。
斯赫恒轻轻甩头。不经意的,他的目光被尚未整理的满地碎片所摸获。
小荻!“小姐!她人呢?”
“哦?”对了!他被小荻狠狠推了一下,然后感觉头撞上什么,接着就不省人事了
斯赫恒狂吼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激烈的动作令他头晕目眩,逼不得已,他又跌回椅子。
噢,真该死!“小姐呢,朗伯?”他抓住老管家的手,痛苦地闭起双眼,等待晕眩感退去。
“小姐不见了!我下楼来时,便已不见小姐的踪影,又不能丢下你不管,所以我只好要小李和几个下人先去外头找找看——”
“白管家——啊!少爷,你醒了!”司机小李全身湿漉漉的身子突地出现在饭厅入口,神情慌张。
“找到小姐了吗?”开口的是脸色青白的斯赫恒。
“没有,但是我摆在车房照明用的灯具不见了!还有还有我刚刚发现一件事!
“什么事?”
小李不安地瞄了老管家一眼。“我发现马房里少了一匹马!少爷——”
坪数不大,整洁舒适的马房里,只饲养两匹马儿“迅雷”是匹体格健顿、高大迷人的雄马,相反的“火云”则柔顺乖巧的惹人疼爱。
“失踪的那匹是‘火云’吗?”他小心翼翼的开口,心跳几乎因为等待而停止。他衷心希望小荻骑的会是那匹柔顺的牧马。
“不见的是‘迅雷’,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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