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说,就会让人看傻了眼,光是看她就是一种享受。
“我要凯撒沙拉,鲜奶油蛤蛎浓汤,鹅肝酱牛排,各两份。”姚亮又重复一次,但脸色不怎么好看。
“好的。”侍者匆匆记下。“请问牛排要几分熟呢?”
姚亮问向如华。“你要吃几分熟?”
她一脸茫然地摇头。“什么叫几分熟?”她在夜市吃牛排的时候,没有被问过这个问题,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五分,她的七分。”姚亮替她做决定。
“好的,请稍候。”
临走前,年轻的男侍者又依依不舍地多看了如华好几眼。
他的“流连忘返”让姚亮很不舒服,胸口顿时闷了起来。他知道没有一个男人会忽略她的美貌,但他就是不想让人注意到她。
没想到,他竟然会对一个还称不上是女人的女孩有这么强的独占欲,说起来,他们才认识没几天呢!
拥有这么多男人的爱慕,她一定很得意吧?
他看向如华,以为会看到志得意满的表情,没想到她却盯着眼前的刀叉发呆。
她难道没有发现服务人员爱慕的眼光吗?就算没有看到,也应该可以发现其他用餐男客人飘来的视线,她都没发现吗?
女人不是最喜欢奉承,总想成为众所瞩目的目标?她为什么可以视若无睹?
如华的确不在乎周遭射来的注视眼光,她现在唯一在意的是桌上这一堆刀叉汤匙,她正在回想,之前姚亮教过它们要怎么用。
服务人员先送来几片面包,之后端汤上来。她聪明地看着姚亮的动作,有些僵硬地学着他拿起最外侧的汤匙,舀起汤,凑到嘴边,用力一吸
“喝汤不要出声。”他一听到她喝汤发出怪声,马上纠正。
“为什么?”她从没注意过这种“小”细节。她喝汤一直都是这样,有声音感觉才过瘾啊,不行吗?
“吃东西发出声音是很粗鲁的,讲义上有写,你忘了?”
“喔好啦”她再度拿汤匙舀起汤,慢慢放到嘴边,习惯性地就要用吸的,但是才发出一点点声音,就惹来姚亮警告的白眼,她只好不自然地将汤含进口中,小心翼翼地避免发出声音,表情和动作明显僵硬。
接下来的前菜也有相同的问题,她的表情越吃越凝重,小脸几乎要皱成一团,还好主菜上来了,让她精神为之一振。
白瓷盘上冒着烟的牛排鲜嫩多汁,闻起来很香,看起来非常好吃,但她忍住想吃的欲望,学着他左手拿叉,右手拿刀,固定住牛排一角,往下一划
吱
刀子划上瓷盘的刺耳声音马上引来众人侧目,让她的手尴尬地僵在半空中。
她错误百出的表现,让他忍不住怀疑地问:“你不是说有带餐具组回去练习吗?怎么还会犯这些错?”
“那个我练到一半就不小心摔破”事到如今,不承认也不行了。
“你说什么?”他忍不住惨叫。
“那套是wedgwood的骨瓷餐组,全世界限量只有一百套,你知道吗?”
“很贵吗?”她虽然听不懂什么“维吉物的”但听起来好像很值钱的样子。
“现在差不多要十万元吧。”他不在意价位,他在乎的是有钱也买不到。
“嗄?”如华被这价位吓了一大跳。“你说那个要十万?不会吧?你会不会被人坑了?我们新竹夜市也有卖,一组只要几百块”
“拜托!你竟然把它跟地摊货相提并论?”他真被气到休克!
她不好意思地道歉。“对不起嘛,我赔你就是了。可是,我现在没那么多钱”她身上只剩三千多块了。
“不用了。”早知道她是个粗鲁的人,应该拿塑胶餐盘给她练习的,唉,真可惜了那组餐盘。
“可是要十万元”她还是无法接受这个天价。
“没关系,才十万而已。”他认命地挥挥手,是他自己“识人不清”“算了。”
才十万元“而已”引这位先生真的涸骗耶!
“你再看一次,切牛排的力道不需要太大,慢慢来就可以切开,完全不需要用力。”
她双手的肌肉紧绷,战战兢兢地照着他说的做,终于切下一小块,慢慢地放进嘴里。
牛肉很鲜美,但是她却吃得很痛苦。
为什么吃顿饭要这么麻烦啊?限制东又限制西的,害她神经紧张,肩膀酸痛,眉头皱成好几个结。
她只去过小吃店和一般餐厅,那里吵得要命,谁管你吃相优不优雅、有没有发出声音。可是这家餐厅安静到让她害怕,周遭一堆看起来很高级的人,让她倍觉压力,紧绷着神经,就怕犯错会丢姚亮的脸,害她食欲都没了。
她不怕出丑,就怕害他跟着丢脸,若是只有她一个人,才管不了那么多哩。
可是,说实话,若是只有她一个人,她也不会到这么贵的地方吃饭。一份个人套餐要价两千多元耶!真的是坑人哪!
看他眉头皱都不皱一下,显然很习惯这种高价位,他的用餐动作很优雅,不管是用刀、拿叉、进食、喝水,每个动作都非常赏心悦目,跟她不是同一挂的。
他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嘛!
“你家该不会很有钱吧?”她后知后觉地问:“难道你也是上流社会的人?”
她知道他应该是有钱人,但他也有钱得太过分了!花一百万元买衣服给她,眼睛眨都不眨一下。一套餐具组要价十万元,竟然说没关系。还有他每次带她去吃饭的餐厅,都是吓死人的贵。
“我家”他轻描淡写道:“我家的经济状况还可以。”
“是喔?”他的“还可以”跟她的“还可以”应该有一大段差距。
“不好吃吗?”姚亮忽然注意到,她吃不到三分之一,汤也没喝几口,就停手不吃了。“怎么吃那么少?”
“好吃是好吃,可是规矩好多,害我吃不下。”她老实说出自己的心情。
“你必须要习惯,这些都是基本的餐桌礼仪。”这一部分,他不脑祈容。餐桌礼仪是非常重要的礼仪,否则闹出笑话,可是会贻笑大方。
他可以容许她说话直率,只要不伤到人。但是关于基本的礼貌和仪态,他必须严格要求,这全都是为了她好,他不希望她被别人当笑话看。
“我现在吃不下。剩下的,我要打包回去。”这么贵的东西,不可以浪费。
活到这么大,第一次听到“打包”这个词汇,让他愣了一下。“不用打包了,你如果喜欢吃,再带你来吧。”有钱人家,吃不完就扔了,没有人打包。
“这么贵的东西,怎么可以不打包,很浪费。”开玩笑,光是剩下的那块牛排就要一千多块钱,怎么能不带走
浪费?他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对他来说,吃不完就吃不完,这算浪费吗?
“你想想看,”她很认真地继续说:“世界上有这么多人饿死,我们还不珍惜食物,会被雷公打死!”
“是是是,我懂了”她夸张的言词让姚亮忍不住轻笑,他优雅地拿起餐巾抿嘴,招来侍者。“请帮我们打包。”
虽说“打包”这个举动若是传扬出去,铁定会遭人笑话,但他却很喜欢她的务实。
“咦?”来这里服务五年了,第一次听到有人要求打包!侍者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喔好,请稍等。”
如华发现侍者错愕的表情,等他端着盘子转身离去后,她不禁纳闷地问:“他干么那么惊讶?”
“喔,因为这里是没有人会打包的。”
“为什么?”她不懂。“节俭不是一种美德吗?”
“会来这里的人都不会希望被人家说“节俭”对他们来说,那是“寒酸”的另一种说法,他们会觉得丢脸。”
“怎么会这样?”不同的世界,不同的思考模式,带给如华很大的震撼。“那我不就让你做了很丢脸的事?”
在她生活的世界里,吃剩就是要打包留着,带回家吃,免得浪费,但是在他的世界,吃不完就是要扔掉,打包带回去竟然是寒酸的行为!
她虽然知道她跟姚亮是活在不同的世界,但是直到现在,才有了真正的体验。
原来他们之间的差距这么大“上流社会”简直就是一个她完全无法想像的异世界!
他不以为意地笑笑。“没关系,我也觉得节俭是很好的美德。”
认识她之后,他开始学会用另一个角度审视自己目前的生活。以前视为理所当然的生活方式,往往因她一句无心的提醒而有所警觉。她的每一个“为什么”都会让他再一次重新思考。自己也跟着又进修一次,在教她的同时,他也受教不少。
这么说起来,在试着改造她的同时,他自己似乎也被慢慢地改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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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
两人开车从餐厅回公司的路上,姚亮突然紧急煞车。
“怎么啦?”如华吓了一跳,赶紧问道。
“前面有一只狗。”就躺在他车子前面五公尺的地方。
“什么?我下去看看!”她不顾车子停在快车道,也不顾后面车子不断按喇叭警告,马上解开安全带,开了车门往前冲。
“等”她莽撞的行为太危险,差点被隔壁车道的车子撞到,吓出他一身冷汗。
冲下车,如华看见地上躺着一只中型流浪狗,它后脚血流不止,虚弱地哀鸣,看到她虽然还会虚张声势一下,吼声却很虚软无力。
“好可怜!”撞伤它的人太过分了,竟然不停下来救它!
姚亮按下车后的警示灯,以免后面来车撞到,随即跟着下车,来到她身边探视。“怎么样?”
“它应该是被车子撞到了,流了好多血。”她慢慢地伸手靠近,等到它不再排斥,才小心地抚摩它的头,希望让它安心。“不痛喔我带你去看医生乖”
姚亮解下脖子上的领带,替它先扎住伤口。“你抱得动它吗?”
“嗯,可以。”穿着昂贵丝质洋装的她小心地抱起狗,跟着他回到车旁,却开始迟疑要不要上车。他车子里座椅的皮色是米白色,她怕流着血的狗狗会弄脏他昂贵的车子。
“赶紧坐进去啊,后面已经大塞车了。”他推她一把,等她坐好后,又替她关上门。才回到驾驶座,快速将车驶离现场。
“啊,”看着躺在腿上的狗狗,如华讷讷地说:“你的领带可能不能用了”
他不以为意地耸耸肩。“没关系,我还有很多领带。”他按下车内装置的导航系统,查出最近的动物医院。
“你不怕会弄脏你的车?”她听过很多人说车子是男人的第二生命,更何况是这么贵的名车。
“脏了再换就好了。”
如华发觉,自己已经无法将眼睛从他身上移开,她知道吸引她的,不只是他俊帅的外表,还有他不经意流露的温柔
苞着他一个多星期,她相信他用的东西绝不便宜,但他竟然毫不考虑地拿昂贵的领带来帮一只被撞伤的流浪狗止血!
虽说他本来就是个花钱如流水的有钱人,但大部分的有钱人花钱会看对象,他们宁可上酒家一掷干金,却不愿意捐个一百元给穷人,更何况是一只肮脏得几乎看不出原有毛色的流浪狗。
其实,看到他今天的行为,她并不会太过惊讶,因为她曾亲眼看过好几次他拿钱给拾荒老人,问他为什么不拿钱给乞讨的人,他只说,他不喜欢不劳而获的人。
也许这些事对他来说都是举手之劳的小事,但她看了仍然很感动。
她已渐渐喜欢这个有点怪的有钱人不,应该说,她知道,自己已经喜欢上这个一心想要改造她的怪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