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是不公平,那怪谁好呢?”
“管家羚!”
老师来了!“有!”管家羚高举右手,乖乖像个被点到名的小学生,方才的思绪全因那一声老师的狮吼而告中断。
她的反应实在是愚蠢得好笑。
巽凯拉下她的手。“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只不过是问你为什么不要我的人跟在你身旁保护你,你说那些有的没有的屁话做什么?”
“那不是屁话。”他讲话还是那么粗鲁。“不要把‘屁话’这种不好听的词挂在嘴上好吗?我们是文明人,应该做点文明事,说话要尽可能的委婉好听,这样才能真正符合我们中国自古以来让世界推崇的礼仪。三岁小孩都知道,中国是礼仪之邦,难道你不知道?”
“管家羚!”哦!他的头好痛!头痛欲裂的程度跟千桦在他身边念金刚经有得拼。“该死的你给我闭嘴!”
“我不该死,巽凯。”她又没犯什么错。“我惹你生气了吗?还是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我想一想好像没有耶!既然没有,我为什么该死呢?你又怎么能叫我去死呢?你这样做是侵犯我的生命权,要是我告到了法院去,你就吃不完兜着走了,可是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去告你的,因为”
“你给我安静下来!”吵死人了!“你闭嘴一个钟头行不行!”
他干嘛那么凶管家羚委屈地咬着下唇、垂下头,像个得不到大人注意的小孩,沮丧地转进厨房,教人看了不忍。
“管家羚!”他叫住她。
她那张如丧考妣的表情是要给谁看啊!不愿承认、但是她那张脸真的让他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什么罪不可赦的坏事一样,浑身乱不自在的;都几岁的人了,还跟个小孩一样,心情一不对劲就表露在脸上。
沮丧的人儿停住,只肯让他看她的背影,也不愿转过来面对他。
突如其来的沉默让巽凯尴尬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久久才吐出一句“你进厨房做什么?”不会是要躲在那里哭吧?
“唉!”背影回他一声叹息。“我去准备晚饭。”接着,又是一声叹息。
然后沮丧的背影消失在他眼界,那一声叹息却如鬼魅般缠住他,要命地揪住他胸口。
她没有哭,只是很沮丧而已。没有人愿意听她说话,从小就是这样。巽凯的反应像极了小时候负责她的三餐的奶妈。
她是扬天集团董事长的千金,这个身分让她像一头受困却没人理的小野兽,从小案母亲就为了公事,忙得连跟她说再见的时间也没有,好几次她连续一两个月都没看见父母亲待在家过,那时候她才几岁大概七、八岁吧!
然后,随着他们的事业愈做愈大,他们愈来愈忙,但时间之于人是一等一的公平,她当然会长大,会有自己的想法。可是他们对她的观感仍停留在七、八岁的时候,一点进步也没有,对她说话完全是大人对小孩子的口吻,不问她有什么意见,不问她心里有什么其他不同的想法,也不问是不是喜欢,相信吗?他们连她的生日都记不住,也就不可能会让她有过生日的记忆了。
有时候想想,她这样记不得自家的地址,可能也是基于为了报复他们才下意识的不去记得。
报复啊佛曰:报复乃万恶深渊,不可踏步。她果然还不能算是个念宗教的。
说的话没人肯听。她早就习惯了不是吗?可是还是挺难过的。
小时候一个人面对一大群不说话的佣人,她不知道该跟他们说什么,久而久之,她学会了自言自语,关在自己的房间里,像住在一个小世界中,能陪她说话的,只有房间里的娃娃罢了。
她当然知道一个人自言自语是很奇怪的事,但是她又能怎么办?一个保镖像看守犯人似的紧跟着不放,就算她主动找人说话,别人也会因为后头那位凶神恶煞而退避三舍,长久下来她自然学不来一般人说话时会用的词汇,也学不来一般人的思考方式,长大之后,她也就常常因为这样而造成自己与别人之间的隔离。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她找不到方法去改变什么。
在婚礼那天逃婚已经算是她一生最大的成就了,之前她根本就什么也没多想.甚至还认为结婚也好.免得以后嫁不出去、没人养她。
可是这种想法到了真正要结婚的那一天却没办法说服她忐忑不定的心,长久以来的记忆,那一段没有人肯听她说话、肯花点时间来理她的记忆硬生生地打进脑海:然后,她发生有史以来第一次的脾气,就在礼车上。
接着,决定逃婚。逃婚之后,没多久她就面临现实问题;不得不承认,她骨子里还是那个不知世事、笨得可以的千金小姐,天真的以为这么一逃就什么事也没有了,结果呢?差点一命呜呼,幸好巽凯救了她。
一想到巽凯,唉,心里又是一沉。他总是对她这么凶。
“不喜欢听我说话就算了,何必这么凶。”她咕哝完,又是一声长叹。
“你气很足吗?一天到晚叹个没停。”
避家羚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掉了手上的菜刀,铿锵一声掉在地上。“你你进来做什么?”
他进来做什么?好问题,他自己也不怎么清楚。
“古有名训:君子远庖厨,虽然现在当厨师的大部分是男人,但是他们是为了赚钱,那不能相提并论,你还是快出去,不要打搅我做菜。”
巽凯皱紧眉头看她切葱的动作,也不怕切到手指头,真是笨!
“你确定你会煮菜?”她的动作实在是生疏得可以。“你连葱花都切不好。”
“谁说我要切葱花了。”葱花?那是什么东西,葱的花吗?
“让开让开!”他看不下去了。
“喂喂?”他怎么这样!“你没听到我说的话吗?”
“你要我吃一个根本不懂什么叫煮饭的女人做出来的东西?”他怀疑她那盘漂亮的什锦水果是怎么做出来的。“我宁可靠自己。”
“你很过分哦!哪一件事不是要先学然后才能会的,你不让我学,以后我怎么靠自己的本事过活,俗话说三折肱而成良医,你连一次也不让我学我怎么会?”
“你不要开口闭口都是什么话说、什么佛曰的行不行。”这几天她几乎什么神都讲过了,耶稣基督圣母玛丽亚、释迦牟尼、阿拉真主的,只差没把他的房子改成教堂而已。
他这么一说,提醒她方才的不愉快。
“我不是故意的。”她真的不知道他不喜欢听她说话,不,其实就算知道她也宁可装作不知道,她希望有人能做她的听众,好好听她说:但是这对巽凯似乎不公平,他对她的话根本没兴趣。
聆听必须是自愿的,这样子说的人会开心,听的人也不会觉得乏味,她一厢情愿地说话,也难怪他会生气。
“我只是一打开话匣子就停不下来,你不要生气。”
“我没有生气。”真是奇怪的女人。
向来在他身边绕的女人没有一个会有主动道歉的时候,她们总是惹麻烦,让他气得赶她们走,然后过了几天她们又会回来,撒一下娇打哈哈就过去了,管家羚会这么诚实倒是令人讶异,他以为依她的个性肯定会闷在心里一个声音也不吭。
不过,她有错也不代表他就是对的。她说话的确是很婆妈也很唠叨没错,然而用凶恶的口气吼她也不对:只是老大做久了,他实在也不知道该怎么收拾这种场面才好,要他道歉干脆拿把枪毙了他算了。
“巽凯。
“干嘛?”
“我想找份工作。”
正忙着切肉丝的巽凯停下动作。“你要找工作?”
避家羚点了头。“我不能老是依赖你。这几天我想了很久,我不可能在你这里住一辈子,我得找份工作赚钱然后准备搬出去,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你又想害谁?”依她的个性想找工作很难,真的很难,就算找到了,也只会苦了别人。
“你怎么这么说!?”他的话刺得她浑身是伤。“我又不是什么凶神恶煞,你怎么可以把我说得那么可怕!我我只是只是”
“好了好了。”巽凯抬手示意她别再开口。“你说你要找工作?”
她用力点头。
“什么工作都没关系?”
沉吟了一会见。“只要不违背良心和公序良俗就可以。”
不违背良心和公序良俗?“你以为我会帮你找什么工作?”他难道会把她丢进舞厅吗?这个笨女人!就算要丢,她有那个本钱让人家收吗?
避家羚碍于他的火气,她只能低低咕哝。“我只是想说我的要求不高。”
巽凯冷哼一声。“好一个说明。”
避家羚自知理亏尴尬地暗笑。
“哼!”“巽凯,你说好不好?”她询问他的意见。“我的社会经验少得可怜,报纸上不是常常刊一些什么不肖歹徒利用求职广告骗财骗色的新闻吗?如果我被骗了怎么办?那如果我找的工作是那种奇怪的职业,比如说现在流行的公主啊什么的,你说我该怎么办?如果真的这样,万一我被骗、失了身”
“你会不会想太多了?”连工作的影子都没有就能想到当舞女失了身的情况,他该怎么说她,说她做白日梦?还是说她有妄想症?
“如果你担心这么多杂七杂八的事,那干脆不要找工作算了。”他不在意家里多一个饭碗、一双筷子。
“这怎么行!不行,我一定要找工作!”
翼凯耸了肩。“随你。”反正与他无关。
“巽凯,你是做什么的?”她一直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只知道这是他的房子,这么年轻就有一幢房子实在是很了不起。
“如果我说我什么事也役做,你信不信。”
“当然不信,你每天看起来很忙的样子。”每大她只有晚上才看得到他,其他的时间通常都是她一个人在这间房子里。
“你的工作到底是什么?”
“打打杀杀,我是混帮派的。”
“什么?”
“怎么?”将切妥的肉丝摆进碟子里,他放下菜刀回头看她。“你不信?”
避家羚瞪大了双眼,一下点头又马上摇头。
“又点头又摇头是什么意思?”瞧她的脸揪得跟小笼包一样,真好笑。
“我不信。”他看起来是凶了点,但却不像电视上那种浑身刺青、嘴巴咬槟榔的流氓。“你不像,一点都不像。”
“是吗?”巽凯扬起淡淡的微笑。
“你骗我的对不对?”一定是这样子的。他怎么可能是混帮派的嘛!
算了!他懒得解释,知道太多黑街的事对她这种安分守己的女人来说不算好事,也许他可以借着帮她找到工作让她离开黑街也不一定。
突然他想起上回沙穆跟他抱怨酒吧里事情太多忙不过来的事。
“我会帮你注意有没有适合你的工作。
“真的!”太好了。
嗯,就这么决定了!巽凯得意地一笑,终于可以把烫手的山芋丢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