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指在自己唇上点了点“不过就算偏好不同，你的胸部也不是大得可怕，应该不会有男人排斥这尺寸。”

    “呼，那就好。”她拍拍胸口。还好还好，否则她还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两颗给缩小“欸，再帮我看看有没有哪里要再加强的，下礼拜我们一起去‘雅典’做全身保养。”

    在公园昏黄的路灯下，她撩起衣袖裤管，让美体老师检查个仔细。

    “小腿肌肉快结块了，回去按摩要按勤一点！还有你的脸，肤色和脖子快呈两种不同颜色了！防晒有没有做确实呀还有还有”

    “欸我整天在外头跑，该擦的防晒也都擦了”

    “没有借口！你不想追你的律仁哥了吗？”高八度的刺耳教训毫不留情的轰出口。

    一牵涉到自己的专业，魏伯尔尼就会化身为斯巴达教练，不管执行过程有多么困难，他只看结果，其他自行克服。

    “是”平时气焰也算高涨的狂爆小绵羊，这下只能乖乖的听令。

    谁叫当初是她硬缠着伯尔尼帮她做特训改造，实际成果也好得吓人，所以为了律仁哥，再怎么辛苦，她也要咬紧牙关拚啦！

    中午时分，熙来攘往的台北街头车水马龙。

    有别于入夜后才益发美丽的夜店区，办公商圈喧闹不已，位于南京东路上的杰出保全则不分日夜，和隔了一间银行的便利商店一样，二十四小时灯火通明。

    提着香喷喷的便当回到公司，进门后大眼绕了圈，发现目标人物不在位置上，楚小茜疑惑地蹙起眉。

    “咦？律仁哥呢？”

    “小茜美人，阿仁哥被老大叫走了。”旁边的同事好心为她解答，口中的老大正是杰出保全的老板。

    “找他做什么？”

    “谁知道。”被她大眼扫过的几个人都摇摇头。

    楚小茜还是将便当放到周律仁桌上“看到他帮我讲一声哦，便当在这。”

    “你又要出去呀？”见她又要往门外走，同事好奇的问。

    “有case可以签。”她的工作是业务。

    “啧啧，谈case还不忘回来送便当，当你的律仁哥真是好命。”

    “可惜啦，下辈子请早。”她大方地笑，甜甜的笑靥使得男同事产生几秒的闪神。

    虽然个性少了点娇羞矜持，讲话又大剌剌过头了些，但那亮眼出色的外型，加上甜死人不偿命，还保有几分女孩纯真的笑脸，实在让男人很难不心动，许多新进同事也曾试着追求她。

    但这美人眼中完全无视于公司里其他身强体健、活蹦乱跳的年轻小伙子，从头到尾只有那个哥字辈的男性存在，在软钉子碰够，加上看到美人遇见心上人就会失控的模样，久而久之，大伙也从一开始看到美女的惊艳，喜爱，追求，到惊吓，失望，然后转为同情了。

    “去去，在这里刺激我们这群王老五！”

    “好说嘛，我也还是王老五呀。”唉，她也想脱离单身。“走啦，记得帮我说一声哦！bye！”才刚回公司，她马上又赶着出门。

    别人是再忙也要陪你喝一杯咖啡，楚小茜则是再忙也要帮周律仁跑腿，所以公司同事私底下给她取了个“7—eleven”的外号，只因她全年无休，还是自愿无薪上工的那种。

    楚小茜离开十来分钟后，周律仁回来了。

    “阿仁哥，你的爱心便当！”一见到正主儿出现，几道声音一起响起。

    一进门就受到如此盛大的声势欢迎，他挑挑眉“默契那么好？”

    “7—eleven有交代。”坐他隔壁的大头指指他桌上的便当。

    “谢了。”时间恰好十二点，他回到位子上，拆开仍温热的便当吃了起来。

    明明不接受女方的情意，这位大哥却也不拒绝对方的嘘寒问暖，送便当就吃便当，送茶水就喝茶水，有事要跑腿女方自愿代办他也乐得轻松接受，这世上有没有人活得这么快活呀？

    便当的香味飘散在空中，刺激着大伙的胃，吃着便当的人也刺激着一堆旷男的视线。

    “阿仁哥，小茜那么正的妹，你怎么不心动呀？”大头盯着他，忍不住又问了遍。

    周律仁拿着筷子的手一停，抬眼瞧向他。“你问过很多遍了。”态度依然不愠不火，始终沉稳的浅笑。

    “是年纪问题吗？你们差七岁不算多啦！而且小茜大学时就在我们这打工，好歹也追了你那么多年，我真没看过哪个女人那么有毅力的。”

    “对呀，现在老少配满街跑，差个二、三十岁的大有人在，七岁算是很小case耶。”另一旁的同事听见，也加入讨论行列。

    “搞不好是得不到的永远最好，阿仁哥，你就和小茜在一起试试看嘛，真的不适合再分不就得了。”搞不好如此一来，美人儿死心后，大伙还有机会。

    周律仁还是浅笑，吐出一零一号回答“感情不能勉强。”

    唉，就知道这个正直不阿的老大哥不可能会做出先上再说的卑劣行径，跟他们一比，难怪美人儿只看得上他，他们的思想真是污秽得自己也感到不齿。

    “好啦好啦，阿仁哥，接下来给你顾，我们这群不好命的家伙得自己去买便当了。”人比人会气死人，反正他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旁人乖乖看戏就好。

    他笑着摆摆手。

    走了几个人，原本人就不多的办公室更是只剩三只小猫，周律仁边吃着便当，边看刚才从老板那带回来的资料。

    杰出保全由南部发迹，他大学进入杰出打工时，带他的头儿还是老板本人，后来杰出扩展业务，由单纯的系统保全又加入人身及驻卫保全，据点也由南部沿着西岸往北发展。

    现今杰出保全仍是以初创时的系统保全为主，新业务则由老板后来成立的杰威保全承接。

    刚才老板找他这元老级的老鸟商量的，是近来杰威人手不足，要他过去支持几个案子，以及杰出再扩点征人的计划。

    杰出的机动人员和一般保全公司皆是在外待命的不同，他们的业务范围以各据点为中心，在五分钟内能赶到的客户距离为重点对象，集中火力及范围，减少人员在外待命的疲累及车油费。虽然据点租金及水电费预算随之升高，但同仁间的相处时间长，大伙感情不错，使人员流动率也是业界中少有的低。

    许多商家都喜欢他们的老面孔，公司的稳定感让老商家喜欢与他们长期配合，遇到有需要的朋友也会介绍案子过来，因此杰出虽然没花太多广告经费，业绩却始终稳健成长。

    而当客户距离范围加大，就是他们该再扩点的时候。

    “民权东路的lala系统故障”便当还未吃完，桌上电话就响起监控客服中心的扩音传话。

    放下未吃完的便当，周律仁迅速起身“我去就好。”他朝另外两名新入人员交代。“打电话叫大头他们便当买了快回来。”抓起墙上的配车钥匙，他动作迅速的出动去。

    没一会儿，到了目的地，车子尚未停妥，一张笑得灿烂的小脸就贴上车窗。

    “律仁哥。”

    “又签到case了？”下了车，周律仁伸手揉了她的头一把，脚步没停的往前走去。

    楚小茜马上跟去“嘿嘿，猜对啰。”

    回头瞧了她一眼，那让朝阳为之逊色的笑脸在他眼底展开，周律仁的嘴角弧度也悄悄扬高。

    “要报告得等等。”

    习惯了她所有大小事都会向他呈报，到了客户公司，他没回头的说，便转身进去。

    跟在后头的人儿很清楚他的工作习性，没半点意见，也没停在外头等，紧跟着他身后进入店内。

    进了lala，她一见到老板就先开口打招呼。“哈罗，陈哥。”

    “咦？小茜？”陈老板见到她有些讶异“你转做维修人员了？”

    “才没有咧，做维修我哪能三不五时就来跟你串门子？大师在这啦。”她笑得灿烂，像老朋友般跟客户寒喧。

    杰出特殊的业务模式，让她长时间在同区块打转，加上那张进入工作模式就自然甜得像蜜的小嘴，更是要客户不记得她都难。

    “你这小丫头满嘴蜜糖，不做业务也可惜。”陈老板闻言笑了笑“改天想转行来陈哥这，薪水不会亏待你。”

    “哦，陈哥你在咒我失业，不行不行不行，那我得更努力再多赚点钱，薪水非多到让你不想挖角我才行。”

    “真是怪丫头。”吹冷气的工作不要，净爱在外头跑。

    任陈老板和她有说有笑，周律仁在旁静静等待，小茜的业务能力强，跟进来只会帮忙加分，他只需要等她一会儿，待会儿小丫头自会把话题拉回来。

    果然没多久，话题兜回正题，他才适时上前开口。

    “陈老板，是仓库里的感应器出问题没错吧？”

    “是呀，哎呀，聊着聊着都快忘了正事仓库那边昨晚楼上漏水，清了一个晚上，刚才你们公司就打电话来说上头那什么磁篑感应器有异常”陈老板示意另一旁的员工顾店，领着两人往仓库走。

    到了仓库，周律仁大概环视了所有设备及器材的位置及环境，接下来，花不到五分钟就将故障排除，还将所有系统重测了遍，确认一切正常无误。

    做完最后一个动作，他收拾一些零散的小堡具，帮忙恢复仓库原本模样。

    “陈老板，这样就没问题了。”他指了指昨晚漏水还留有水渍的地方“通常室内装设的器材都没防水功能，如果有需要改成防水的，麻烦再通知我们。”他脸上挂着笑容，态度专业又不失服务业精神的提醒。

    “好好，谢谢。”陈老板了解地笑了笑，又和两人寒喧几句后，才目送他们离开。

    出了lala，先将工具拿回车上放置，周律仁这才转过身，朝后头的人问：“要报告了？”

    “我们去花朵莉儿好不好？”楚小茜漾着笑脸，拉拉他衣服。

    “还没吃饭？”见到她点头，他立即伸手朝她额头轻敲一记“我们这驻点业绩够好了，下回再拖着时间不去吃，我就要禁止你跑case。”因为底下有两个弟弟的缘故，他教训起人来架式十足“业绩好奖金才高嘛”红翘的小嘴不满地嘟囔。

    兄长威严遭到挑战，他扬高两眉。

    “缺钱？”

    “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缺钱。”一颗头如波浪鼓猛摇，楚小茜急着澄清。

    开玩笑，老爱拿这胁迫她。

    长达七年多的追男过程，送花送礼送食物她全做遍了，一开始全数遭退回，好不容易孝感不，是勤劳感动天，在她硬拗下，这很难商量的男人才勉强答应接受百元内餐点，所以，绝不能让他抓到机会拒绝。

    周律仁当然知道她反应背后的主因，不禁叹了口气。

    “小茜，你”未出口的话全被一只小手给压回嘴里去。

    “我不要听教训的话。”她一只手堵在他唇上，另一手压着自己左耳，神情坚定的朝他宣示“你答应过我要让我追的，那就只要在我告白时，回答yesorno就好，不要多说那些违反你答应让我追求的话，也不要把我当小朋友教训，我早过了饿肚子还需要人喂的年纪，我有些同学都当妈了，不是小孩，是可以生小孩，还可以喂小孩喝奶了，懂不懂呀你，律仁哥。”

    本只是想阻止他又说些她不想听的话，但念着念着，想到这答应过让她追的被追求者，几年下来不知劝她打消念头多少回，楚小茜忍不住越念越怨怼。

    这种契约不实的行为，她要向消保官申诉啦。

    “我什么都还没说。”拉起唇上软嫩小手，他似笑非笑。

    “我这叫先下手为强，又不是笨蛋，乖乖等你念。”她脑中有内建的“周律仁雷达”对于他的动作反应预测准确度高达八成，曾经，连他本人都很讶异的问她怎么办到的。

    她的个人解释是因为“爱”当然这回答又完全不被当成一回事。

    “硬拗功力越来越强。”

    “我抗议。”

    “抗议？”他双手抱胸，倚在车旁看着她。

    “这叫争、取。”义正词严的为自己正名。“你超难追的，不那么拼命，我怕自己就要进尼姑庵了，人家说没功劳也有苦劳，我追得那么辛苦，也没偷工减料，那么多年下来，没半点福利加给就算了，你还老想删减我的福利，我不自立自强行吗？”很可怜耶，童工都比她还有保障。

    没功劳也有苦劳？没偷工减料？他怀疑她说的，和他想的是否是同一件事。

    “硬拗。”最后，他还是下了同样结论。

    “都说不是硬拗了嘛。”她不顾自己的美人形象，站在路旁哇啦哇啦地大叫。

    “这是事实，我追你，你让我追——”

    “还要不要吃饭？”他直接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座，意思不言而喻。

    “要要要。”没半点被打断话的不悦，楚小茜急忙上车，扣上安全带后，侧过头朝他咧嘴甜甜一笑“走吧。”

    瞟了一旁动作迅速利落的可人儿一眼，周律仁嘴角暗地扬起，将视线放回路况上，手动脚踩，车子稳稳驶入车流中。

    他知道小茜从小就对感兴趣的事物有着莫名的积极及坚持，只是不知道自己成了她“感兴趣”的事物后，会是这般情景。

    虽说他一直试着打消她的念头，但也不得不承认，面对她这几乎将他奉为最高神祇的直球式攻击，是男人都很难抗拒。

    “先回去换车。”回公司的路上，他眸子里有着不自觉的宠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