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晓彤的婚事争端中,不用说全都是站在皇后这边,高举对抗男人大旗的;而这一年来,这批娘子军也的确由于晓彤的缘故在丈夫面前出足了风头,不少人更因此大发雌威,将丈夫治得俯首贴耳,再不敢违逆太座闺令。
但是日前皇帝胸有成竹的和皇后订下赌约后,皇后一直觉得心中不安,所以不但在皇帝身边埋伏了线民,还不时邀请这群命妇进宫共同会商大计。
“管玉?是谁呀?”
“是嘛,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宇!”
“他真的才学很高吗?”
“难道皇上真的找了秘密武器来对付晓彤?”
命妇们吱吱喳喳的讨论起来,可是对“管玉”这个名宇,大家都觉得十分陌生。
“哎哟,这我可想起来了,难道是他?”突然间,皇后的大姑子,也就是皇帝的姊姊昭华长公主叫了起来。
“长公主,你知道这个叫管玉的人?”皇后急忙问道,其它命妇也都关心的注视着长公主。
长公主为自己刚才的大嚷大叫感到有点不好意思,羞涩的一笑“我不知道管玉,不过他的姓氏倒让我想起了一个人,或许和管玉有关。”
“哦?长公主究竟想起了什么人?”皇后很好奇的盯着她“我却是不记得有什么姓管的人呢!”
“那当然,那时候皇后还没嫁进来哩!”长公主在脑海中追忆着“那是二十多年前的往事了,皇上还没被封为太子,当时大家看好的太子人选是七王爷,不过皇上有个好太傅,他叫管征羽,官拜翰林院大学士兼文华殿侍讲,等于是先皇的老师,是个很有学问的人。”
“这位管大学士和皇上之间又发生了什么事呢?”皇后很惊讶,她嫁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太子妃了,至于当令皇上是如何被封为太子的,一直没有人对她提过。
“那时候几位皇弟都想被先皇选立为太子,先皇也为此很伤脑筋,每位皇子都有优点,也各有缺点,由于选立皇嗣关系着国家日后的命脉,因此先皇格外慎重。当时最被各方看好的人是七弟。”长公主看了七王爷的夫人一眼,心想,要是当时先皇作了另一个决定,如今她就是高高在上的皇后了。
“臣妾是福薄之人,哪有当皇后的命呢?”七王妃也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事,不过时不我予,现在说什么都是枉然,索性口头上大方点“皇上是真命天子,才能娶到美丽大方的皇后,坐上龙廷,至于咱们那位七王爷,既然是当王爷的命,那就只能配我罗!”
一席话说得大家都笑了。
长公主点点头,再往下说:“当时先皇很倚重管征羽,私下都尊称他为管先生,几次征询管先生有关立储君的事,管先生都大力赞扬当今皇上,说皇上仁孝、不偏听,论个人才华虽不若七弟,但是当君王重在会用人,自己无才反而可以用天下之才,这句话说动了先皇,才立了皇上做太子。”
“嗯,这位管先生想必是满腹经纶,才能得先皇如此倚重。”皇后佩服的颌首称赞。“后来呢?”
“皇上受封为太子后,管先生也被加封为太子太傅,负责教导皇上为君之道。”长公主回忆道“但是一等到皇上继位,管先生就以八十高龄告老退休,皇上几次劝不住,只好答应,最后恩赐北京城郊的玉泉山做为管先生养老的地方,还特命工部动支了一百万两白银,在那儿给管先生建了一座山庄。”
“那么这位管先生和皇上令天去找的管玉会有关联吗?”皇后看着长公主“可是为什么从来没听过管玉这个人呢?”
“这我也不清楚。不过听说管先生只有一个儿子,才学也很高,记得皇上在初登大位时,晋封他尚书或什么官职的,可惜不久他就因病死了,这之后我再没听说过管家有什么人了。”长公主说。
“这么说来,管玉难道是管先生的亲戚?”皇后皱眉思忖着“皇上为什么那么有把握管玉一定能胜过晓彤?”
“回皇后的话,刚才听长公主这么一说,臣妾倒是想起来了,这个管玉莫非是三年前殿试时,被皇上亲笔点为探花郎的那个人?我好像隐约记得有这么个人。”说话的人是右承相李牧之的夫人。
“右承相是三年前科举大考的主考官,这么说起来,管玉是尊夫的门生了?”长公主关心的问“李夫人,快跟我们说呀!”
“是,回长公主的话,当年拙夫出任主考官,回家时曾经大大夸赞一名考生,直说他是少见的天才对了!那人的名字就叫管玉。他来拜见拙夫时,臣妾因为好奇,躲在珠帘后偷瞧。”李夫人不疾不徐的说。
“真的吗?他长得怎么样?”几位夫人好奇的追问。
“哎哟,这可不是臣妾吹牛,管玉真是人如其名,好一位风度翩翩的浊世佳公子哩!”李夫人滔滔不绝的大加赞扬“还记得那天他穿了件蓝白两色的宽袖儒服,腰间系着一块玉珏,就这么走进来对着我家老爷行礼,等他一抬起头来——”
“怎么样?快往下说呀!”
“管玉一抬头,可让我大吃一惊,臣妾活了五十多岁,从没见过像他这样又英武又俊美的男人,”李夫人啧啧称奇“真是脸似桃瓣、鬓若刀裁、眉如墨画,尤其一双眸子又黑又亮,简直就像可以看透人心似的。他那种阳刚的男性美,还有饱读诗书的智慧光彩,教我真不知该怎么形容才好,当时我只觉得都说美女倾国倾城,其实俊美的男人也有同样的魅力。”
这一番形容让所有的贵妇们听得如痴如醉,恨不能亲眼一睹管玉这位俊俏才子的翩翩风采。
过了好一会儿,皇后才突然开口“等一等!”皇后一挥手,皱着眉问:“管玉如果三年前就中了探花,何以至令仍未在朝中任职,甚至连我都没听过这人呢?”
“回皇后,妾身听拙夫提起过,管玉经过殿试被皇上钦点为一甲第三名的探花后,就传来他祖父过世的消息,所以就回家守丧三年,并没有分发任何官职,甚至连探花的缺也由他人递补,至于管玉的探花身分则移至守丧完,也就是今年,再与本科进士们一同公告。”李夫人说。
“这么说,令年的科举尚未举行,探花之位就已经先订好是管玉了?”皇后大概明白了“想必管玉是管先生的孙儿辈,所以皇上才会亲自去找他。”
“皇后所见极是。”众人也赞同这项推论。
“管玉既然中过进士,还拿过探花名次,想必才学不低。你们看,晓彤会不会输给他?说不定他真能够对出晓彤出的对子的下联呢!”皇后开始担心了。
“皇后请放心,依臣妾看,管玉最好是拒绝出来比试,否则他是输定了。”七王妃信心满满的说。
“哦?七王妃,这话怎么说?”
“皇后别忘了,管玉不过中了第三名的探花,在他之前还有第一名的状元、第二名的榜眼,这两人目前都在翰林院任编修,而且也都未婚,前阵子皇上叫他们来对下联,不也是苦思了三、四天,最后承认对不出来,还惹皇上发了一顿脾气吗?”
“这也作不得准,自来探花都是选年少英俊的进士,所以管玉既然是美男子,皇上可能有意将他列为探花,却不表示他的才学低于状元或榜眼。”长公主不以为然的分析。
皇后吃惊的看着长公主“长公主的意思是管玉有可能胜过晓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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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忧山庄建在北京城的玉泉山上,整座山都是管家的产业,是皇帝为报答太傅而赐给他安养晚年的地方,经过管家两代的经营,已经成为京城首屈一指的著名园林,山庄依山筑屋、引水为池,台楼阁错落有致,加上遍植名花异草,可以说尽得山水灵秀的雅趣。
而山庄内的楼阁亭台各有特色,包括藕香洲、征观园、雪香云阁、净深亭、观耕亭、梧竹幽居、半窗梅影、绣绮楼、枇杷园、玲珑馆、伴我小坐轩、扇阁等等,都是皇帝以往来探访太傅时很熟悉的地方。
通往后花园书房的访月桥上,还有当年皇帝来访时管玉所做的一首诗,其中两句“未觉池塘春草梦,阶前梧桐已秋声”曾令皇帝大为惊叹,而当时的管玉才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皇帝因此特别御笔亲题这两句诗,并传令刻成石匾,悬在无忧山庄的书斋门口。
“原来皇上和管公子家有这样深的渊源,那么管公子这回若不为皇上效力的话,可太说不过去了。”小叶子一路上听皇帝说起和管玉家族的交情,觉得此行说动管玉的机会大增。
“管玉这个人哪,是不能用帝王的权势命令他做什么,”皇帝诡秘的一笑“不过朕有十足的把握,可以让他自动出来和晓彤比试。”
两人说话间,马车已经来到了无忧山庄的大门口,守门的家丁还是以往那位老人,认得皇帝的面貌,不禁大吃一惊,急忙要进去通报主人,不过让皇帝拦住了,他问明管玉正在书斋玲珑馆,就带着小叶子走了进去。
管玉是管征羽嫡亲的孙儿,皇帝过去曾微服私访无忧山庄多次,他对皇帝并不陌生,但是对于皇帝只带了一名内侍私下来看他,倒感到十分惊讶。
“微臣何德何能,劳圣驾光临,惶恐之至。”管玉向皇帝行叩拜大礼时,同时吐露了心中的惊讶之情。
“朕此行没有别的事,只是想到太傅在世时对朕的恩德,没想到朕还来不及报答太傅的恩德,太傅就过世了。”皇帝很感慨的看着这间书斋。
“皇上,家祖父如果知道陛下如此垂念,一定十分感激圣恩。”管玉看着满脸哀伤的皇帝,心里猜测着皇帝此行的目的,难道真的只是为了怀念他的祖父吗?
“自太傅过世后,朕真是如折股肱,遇到什么难解的事,再也没有人来为朕分忧解劳,”皇帝叹了一口气“这让朕不由得更怀念太傅了。”
管玉沉默,因为他还是不明白皇帝这一番哀叹究竟有什么目的?
“唉,记得当时太傅曾经要朕多用天下之才,可惜的是,太傅却没有教导朕万一遇到贤才不肯为朕所用时,该怎么办才好。管玉,你是太傅的嫡孙,想必有良方可以告诉朕吧?”
这下子管玉已经不能再装胡涂了,只好苦笑的回道:“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只要皇上诚心求贤,又岂有不能为陛下所用之人呢?”
“那么朕亲自登门求他,算不算是诚心求贤了呢?”皇帝盯着管玉的脸问“还是要学蜀汉的刘备一样,三顾茅庐才算诚心呢?”
“圣驾亲临,当然表示陛下有绝对的诚心,只不过陛下既然有诚心,想必不会太强人所难。”管玉尴尬的回答。
“你既然这么说,那就太好了。”皇帝完全不理会管玉的后半句,他高兴的拉起管玉的手“朕就知道,管太傅的子孙一定是忠臣,绝不会不把朕的事放在心上,有你出马和定远侯的千金比试,一定可以打败她,朕是赢定皇后了。”
“陛下,依微臣看,这场比试根本不必要,俗语说:好男不与女斗,对方不过是个小姑娘。”管玉还是有点不情愿,和一名女子比试文采,就算赢了也没什么好荣耀的。
“管卿,你可大错特错了。”皇帝连忙解释,并且说出当日晓彤以对联为名,小小的讽刺了皇帝多姬妾之事,最后皇帝叹口气说:“定远侯这个小女儿可不能当一般小姑娘看待,她在朕和皇后面前出了这么个刁钻古怪的对联,一年来满朝文武无人能对出下联,真是削尽了所有男人的脸面,现在就连朕在皇后及后宫嫔妃面前也都快抬不起头来了。”
“皇上又何必与一个小姑娘计较?”管玉摇摇头“她想出风头,就让她去好了。”
皇帝一愣,心想,非说点重话激出管玉的斗志不可,否则他抱持着好男不与女斗的念头,万一故意放水,岂不糟糕?
“管卿说得也有理,朕起初也是这么想,无奈这件事越搞越大,现在全京城的女人都在说原来男人这么没用,连个小姑娘也比不上,朝中大臣的妻女还和皇后联手,说要争什么女权,还说应该要让女人读书识字,将国家大事归女人管,让男人待在家中。”皇帝故意轻描淡写的说。
“什么?岂有此理!”管玉果然中计,冷笑着哼道“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胡说八道些什么,我就不信一名小姑娘能高明到哪儿去,只怕她还不知道‘学问’这两个字该怎么写呢!”
“管卿,朕倒是不想和这一班妇人相争,不过”皇帝故意停住不说。
“陛下,微臣以为这些女子闹得太过分了,男主外、女主内乃是人伦纲常,如令她们之中不过是出了个略有文才的少女,就自以为了不得,想和男人平起平坐,这件事不能等闲视之,就让微臣去教训一下这位侯爷千金,让她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同时也让她知道女子终究是女子,不可能强过男人的。”管玉冷冷的说。
皇帝看到管玉的反应,心中暗喜,他已经想象得出皇后输了赌注后的那副脸色,一定有趣极了。不过当着管玉的面,皇帝还是装出十分淡漠的模样“管卿,这件事也不是什么大事,定远侯的千金只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到时候你和她比试时也不必出全力,只要让她知道自己不如你就够了,别太扫她的面子,小女孩儿嘛,别弄哭了人家。”
“是,微臣会注意的。”管玉口中这么说,心底却暗暗发誓,一定要大展长才压倒那位刁蛮千金。但是他却不知道,这种反应早在皇帝的算计之中,而皇帝是故意说出反话来刺激他的。
“此事有管卿出面,必然马到成功。”皇帝太高兴了,拍着管玉的肩膀哈哈大笑“到时候朕一定重重封赏,只要你想要的东西,无论是什么,朕都赏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