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的了。
话说到这份上,自然也没法再继续说了。李秋云只得悻悻而归。宅基地的事自然也不了了之。
这天,陆郁梨放学后,就听见家里有男人说话的声音。她以为又是那个朱国正,心中不由得一咯噔。等到进屋时,才看到是小叔陆国民。陆国民今年二十一岁,是陆奶奶最小的儿子。他中专毕业后一直在邻市工作,几个月回来一次。
陆国民长得跟陆国华点像,身材修长,五官硬朗标准,因为多念了几年书的缘故,显得十分斯文
。
“小梨放学了,想不想小叔?”陆国民笑着上前,伸手就要抱陆郁梨。
陆郁梨情不自禁地躲开了些,陆国民脸上有些讪讪的。
郁春玲忙在一边打圆场:“可能是好久没看到你。都生疏了。小梨快叫小叔呀。”
陆郁梨对这个小叔的心情也十分纠结。陆国民这个人怎么说呢?说他薄情吧,他也有有情义的时候。前世陆郁梨寄居在大伯母家时,小叔每次回来都会悄悄地塞给他一些零花钱。不过后来,他娶了一个彪悍又强势的城里女人后,什么都听那个女人的,渐渐地连家都不大回了,自然也不顾不上陆郁梨。
陆郁梨记得在她三年级时,大伯母非不让她读书,让她在家里放羊。陆郁梨去找小叔,小叔起初答应帮她说情。当他向大伯母说情时,大伯母一句话顶回去:“呀哟,他小叔,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觉得行,你就把小梨领回你家去。你想让她上多久就上多久。”
小叔讷讷不语,躲闪着不敢看陆郁梨的目光。他饭还没吃就匆匆离开了。陆郁梨看着他头也不回地走掉,整个人就像掉进了冰窟窿里一样,觉得人生完全绝望了。最后还是班主任再三再四地上门家访不停劝说,他又说服学校全免学杂费,大伯母才不得不答应让她继续上学。
小叔这类人,是最让人纠结的,让人温暖过,也让人绝望过。他们好坏掺半,是非对错含含糊糊,他们在不损害自己利益的同时也愿意向别人释放些许善意。但一旦牵扯到自己的利益,他们自私凉薄的一面便显露无遗。
陆郁梨对他恨不起来,当然也爱不起来。她平复了一下心情只能用最平常的态度对待小叔。
陆国民见小侄女的态度好转了些,脸上的笑意更浓。
他招招手让陆郁梨过来,然后从兜里摸出五块钱硬塞到她手里。郁春玲赶紧制止:“他小叔,不年不节的,你给她钱干吗?”
陆国民笑着说道:“二嫂,这钱给孩子买点吃的,我单身一人,没什么负担,这点钱不算什么。”两人一个让,一个非要给,郁春玲见陆国民执意要给,推辞了两次便收下了。
陆国民又悄悄说道:“那什么二嫂,你别让咱妈和大嫂知道了。”
“行的,我不往外说。”郁春玲说道。要是被他们知道了,又该作妖了。
“对了,国民,你有对象了吗?”郁春玲作为嫂子,自然而然地问起了他的终身大事。
陆国民不好意思地笑笑:“还没呢,没合适的。”
郁春玲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年纪也不小了,你看成功都要定下来了,可别挑来挑去挑花了眼。”
郁春玲知道这个小叔长相不错,又是中专学历,对他有意的姑娘不少。
陆郁梨却是知道,要不了多久,她那个强势的小婶耿红莲就该出现了。
陆国民只在陆郁梨家呆了一会儿就离开了。他一出门,正好和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撞了个满怀。
“对不起,对不起。”陆国民赶紧道歉。
“没事。”女孩子低头说了声,便飞快地进了院子。
“嫂子在家吗?
“在呢,谁啊?”郁春玲探头一看,见是婆婆的邻居白大娘家的白凤。
“是小凤啊,哪阵风把你吹来了,快进来坐
。”
白凤说道:“嫂子,我就不坐了。我妈让我请你到我家帮忙下酱豆。”
“哦哦,上次大娘说起过。好的,我这就跟你去。”郁春玲爽快答应。
陆郁梨一听说要去白奶奶家,便跟着跑出来说:“我也要去。”
“哪都有你的事。”郁春玲笑着说。
“让她去吧,我妈可喜欢小梨了。”
白凤牵着陆郁梨的手,跟郁春玲边说话边往她家走去。
白奶奶正在门口站着等着,陆郁梨老远就高兴地喊道:“白奶奶。”
“哎。”白奶奶笑着答应。
本来气氛挺好,不巧的是,正好陆奶奶从院子里出来了。她看到二儿媳妇到别人家帮忙,再听到自己的孙女叫别人叫得那么欢,心里感觉十分不是滋味,脸色也很不好看。
郁春玲叫了声妈,陆郁梨也十分敷衍地叫了声奶奶。
陆奶奶嘴一撇,猛然发作道:“这是几天没吃饭了?叫声奶奶有气无力的,叫别人倒叫得欢。”
陆郁梨顺口接道:“因为别人家的奶奶好啊。”
陆奶奶脸黑得像锅底,想要借机发作。
就听白奶奶劝道:“老嫂子,你跟一个六岁的小娃记较什么呀。”
陆郁梨听到这句熟悉的话,不由得心头一酸。
前世时白奶奶也爱说这句话。每次奶奶指责她不乖巧不听话不会来事时,白奶奶就劝:“你咋能拿大人的标准来要求一个孩子呢。有的人活到几十,说话做事还有大把错处呢,咋一个孩子就能处处周到?她比一般的孩子懂事多了。”
白奶奶的话虽朴实,但却给陆郁梨以莫大的鼓励。那时的她被母亲抛弃,整天被奶奶苛责否定,她渐渐觉得自己真的一无是处,她做什么都是错的,她性子不好,她反应迟钝,她不会说话不会来事
但白奶奶的话却让她猛然明白:她有什么错?她毕竟只是一个孩子。而对她提出苛刻要求的那个人,她活了几十岁都活到哪里去了?她从不知慈祥和宽容为何物。也不对,她不是不懂宽容,她对三堂哥可以宽容到没有原则,她只是不对自己宽容罢了。
“白奶奶,您真好,我最爱听您说话了。我以后会孝顺您的。”
“瞧这张小嘴真甜。”白奶奶摸着陆郁梨的头说。
陆奶奶再也看不下去了“砰”地一下撞上门进去了。郁春玲有些忐忑不安,陆郁梨却毫无思想负担。
她拉着郁春玲的手说:“妈妈,咱们快进院吧。”
她以后一定要让妈妈明白,对于奶奶那样的人,千万不要试图讨她的欢心,没用的,因为她永远不知满足,永远都在苛责别人,她是在拿圣人的标准来要求别人,拿奇葩的标准来要求自己。
郁春玲去帮白奶奶下酱豆,白凤则带着陆郁梨在堂屋里玩翻花绳。
陆郁梨看着白凤,她记得前世白凤好像是十一月时出的事。那个时候,白奶奶出门走亲戚了,白凤刚好氟血崩,她年纪小不懂,又不好意思问别人,耽搁了好几天,后来被发现送到县医院又颠簸了一路再被庸医耽误,最后不治而死。这是白奶奶一生最大的痛。陆郁梨决定回家以后,在记事本记下这件事的大致日期,到时一定要记得提醒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