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坐桌边的一定会有大嫂,那时我再一敬你们一杯。”
秦竹轩见状一笑“是呀,今天不说这个,只谈高兴的。忘记告诉你们了,我儿子已经会走路了。”
奶娘笑着说:“小少爷还会叫人呢。”
“真的?!小棋好能干!”锦儿把他放在地上“来,小棋,走几步给我们看看。”
小棋一被放到地上就迈开他的小短腿,小鸭子一样跌跌撞撞向前跑去,一把扶上沐飞卿的膝盖。沐飞卿有些精神不振,正在闭目养神,膝盖上突然趴上个小小软软的家伙。一睁开眼就看到可爱的小棋正睁大小鹿一样的大眼睛,仰头望着她。哪来的这么漂亮的孩子?长得真像年画上的娃娃。她不禁一笑,抬手温柔地摸着他柔软的头发。
小棋见她笑了,也咧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张开小手拍拍她的脸,甜甜地叫了声:“娘亲。”
小棋这一声把大家都叫愣了,奶娘急忙解释:“小棋人小,还不会认人,他管女的都是叫娘亲的。”
她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原来还在忍住笑的李国,和好容易抓住机会可以取笑沐飞卿的宁紫涧,一起“哈哈”大笑厂起来。
秦竹轩忙道歉:“沐兄,对不住。童言无忌,别放在心上。”
沐飞卿看看笑得东倒西歪的宁紫涧“罢了。”看在今天是大年夜的分上,就先不和这个猎犬斗了。
雪花如柔絮轻扬,后花园银树琼花,白玉铺路,美得像是梦境。沐飞卿却一直闭着眼睛,没有说话。
“你在生气吗?”江浩月看着怀里的她,问道。
“为什么生气?”她懒懒地说。
“人的长相其实”江浩月努力地在想一个不让她生气的说法。
“你是想说,他们笑我长得像女人的这件事情?”沐飞卿睁开眼睛,看着他为难的神色,好笑地问。
“这”沐飞卿停了停,像是做了一个什么决定,幽然一笑“我为什么要生气?我本来就是女人。”
江浩月停住了脚步,吃惊地望着她。
“这么冷的天,站在雪地里做什么?快走呀。”不用这么惊讶吧,沐飞卿忍住笑,一本正经地指挥着“好了,我到了,放下我,出去时帮我关好门。”她也不去看他的表情,接着指挥。
江浩月的大脑一片混乱,和她相处的一幕幕一下子一起涌上心头。他木头人一样,一步不差地按照她的话行动着,关门的动作居然还很轻。
“教养还真好。”沐飞卿小声说着,然后向窗外瞟了一眼,笑着骂了声“呆子。”她并没有发现,自己此时的笑容是这几年以来从未曾有过的明亮。
从那天年夜饭以后,江浩月就一直病着。听小雅说是因为那天江浩月一个人在外面赏了大半夜的雪,直到被早起练剑的宁紫涧碰到时,还有些呆呆的。
沐飞卿一听就笑了,那不就是说,送她回来后,他一直在外面发呆。真的这么震撼吗?
“姐姐,又是你在捉弄人家吧?”小雅看着她的笑脸问道。
“我什么时候捉弄他,我只是喜欢说实话而已。”沐飞卿站起身来,兴致勃勃地说:“我去探病了。”
第一次走进江浩月客房改成的房间,陈设得很简单,几乎没有什么闲置的东西。
江浩月斜靠在床上,在冬日里难得的阳光下看一份卷案。见是沐飞卿进来,也不知是因为风寒发热,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脸有点红“你来了。”
沐飞卿浅笑着坐在他床前“我看望你呀。江大人好些了吗?”
“我没什么大碍。”
“真对不起,我那天让江大人受惊了。”
“你你是女孩子,我很高兴。”江浩月望着她阳光中的笑脸,眼睛里仿佛藏了许多东西,仿佛有许多话想要说。
沐飞卿无端地慌张起来,她明明是过来看笑话的呀,为什么在他的目光下会觉得慌得想要逃开?
江浩月看到她的神色,闭上眼睛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再睁开时已如以往一样平静“你呢?我几天没有过去,你的伤都好了吗?”
“小雅已经同意我自己出门了。”沐飞卿好像松了口气。
“现在天气寒冷,你不要在外面呆得太久。”
“我知道,”她瞟了他一眼“有前车之鉴嘛。”
他望着她,宠溺地笑着“是呀。”
“起死回生、跳崖都死不了,这还不够啊?她还要变成女人,你听听外面的议论,她到底想干什么?凤阳县的百姓已经开经筹钱,准备给‘守印大仙’修庙了。”宁紫涧坐在湖心事的石凳上,向小雅和李国抱怨着。
李国哈哈大笑“什么变成女人?她本来就是女人。”
“就是那样才更可气,她居然骗了我们那么久。”
小雅幽幽地看着他,故意说:“真对不住呀,我也是骗子。”
宁紫涧忙说:“我不是说你。”
李国拍拍他的肩“干吗这么在意,她们两个女孩子出门在外,这样也是情由可原。”
正说着锦儿过来了“你们看见沐公子不,沐姐姐了吗?”
宁紫涧头也不抬“还能在哪?她又不爱出洞,还不是在狐狸洞里窝着。”
小雅装作没听见他的话“她听说浩月哥病了,去探病去了。”
“三哥就是受了点风寒,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热心了?她是不是喜欢上我三哥了?我绝对不让她和我三哥在一起。”
小雅摇头“我不知道,看姐姐那个样子的确不像是去探病的。她可能还没有喜欢上他吧。”
“为什么?我三哥人这么好,她凭什么不喜欢他?”
小雅还没有回答,就先和李国他们一起笑起来了。
锦儿边笑边问:“宁哥哥,他们在一起你生气,不在一起你也气,你到底怎么样才能不生气呢?”
宁紫涧瞪着他们,终于也没能继续板着脸,跟着他们一起笑了起来了。
罢开春,江浩月就收到了进京面圣的公文。
“不知是吉是凶。”秦竹轩问道“三弟,要不要我加派些人手和你一同进京?”
“不用了。”说话的是沐飞卿,她愤愤放下手中的茶杯“是君渐离动的手脚,回京就是了。那家伙是个疯子,不听他的安排,他又不知要弄出什么事来。”
“你去吗?”江浩月望着她。
“我想不去。”沐飞卿越想越气,她什么时候这样受制于人?“哼”一声,话也不想说了,站起来转身就出了大厅。
“这个狐狸也有今天。”宁紫涧看着她的背影幸灾乐祸地说“大哥不用担心,我同三哥一起进京,顺便也可以看看狐狸大战。”
“那你可能看不到,两个聪明人是不会轻易出击的,他们一般是不会打没有胜算的仗。你也回趟家去看看吧,你再不回去宁庄主怕是要找来了。”秦竹轩好笑地看着四弟失望的表情“回去看看还可以再去找你三哥嘛,他在京中政敌不少,的确是不得不防。”
于是兵分三路,秦竹轩带着已经调养好身体的锦儿和李国回傲天堡;江浩月和沐飞卿与小雅准备进京;而宁紫涧则是回落霞山庄。
宁紫涧闷闷清好行李,来和小雅道别。还没有走到门口就听见小雅的声音:“锦儿走之前说想看看你穿女装是什么样子,我也是很久没看见过你穿女装的样子了。”
“你想看?拿件衣服来,我换给你看看。”沐飞卿一面看书一面说。
她说出她是女人以后,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也懒得换回女装。除了偶尔看到江浩月快得像错觉一样一闪而过的深情目光,他们之间居然和以前一样。小雅观察着她的表情“姐姐,你觉得浩月哥人怎么样?”
“要是把你托他照顾,我会很放心。”
“哦,”小雅一笑“我也觉得浩月哥很好,我喜欢的要是他,姐姐你说好吗?”
沐飞卿明显地一愣“好。”这个字说出来以后,心里不知为何,痛了一下。
都说聪明的人在感情方面比一般的人要迟钝,果然不错。小雅看着她的表情“姐姐,你也说好,那我这就去找浩月哥。”说完站起身来,走出门去,也没有看到闪躲在一旁的,脸色发青的宁紫涧。
在书房找到江浩月时,他一个人正在清理公文。看到她进来了,他笑着问道:“小雅,你们的行李收拾好了吗?”
小雅点点头“浩月哥,我们还是分头进京吧。”
“为什么?”
“锦儿的病已经好了,我们非亲非故,不能再麻烦你们了。”
“小雅,我想保护你们。”
“为什么?”
江浩月望着她,目光清澈而温暖“因为我爱着你的姐姐。”他平静地说着,很平静。就如同清泉流过山石,那么自然“我希望在她的身边保护她和她的亲人。”
丝毫没有遮掩,就这样坦荡地回答了她早已知道的答案。小雅欣赏地笑了,若是有个人可以陪在姐姐身边,她希望就是这样的人“那么你为什么不去告诉她?”
“我很想告诉她。小雅,你觉得我要是告诉她,她会说什么?”江浩月看着她停了一下“她会马上逃开是不是?虽然我没有问过她,我可以看出她有很多的心事。所以我现在可以做的事,就是在她的身边守护着她,等她,等她有一天回头看着我。”他脸上的表情居然是幸福的。
“若是永远也没有那一天呢?你怎么办?”
“我已经爱上她了,该怎么办?”
小雅的眼睛红了,低下头去,再抬起头时换了个调皮的笑脸“你想听听姐姐以前的事吗?既然她早就把她的生辰八字告诉你了,我说说家里的事,她应该也不能怪我吧。”
江浩月一笑,点点头。
“我的父母是经历了很多磨难才走到一起的,听说之前还失去了他们的第一个孩子。所以更加的珍惜姐姐,加上她从小就很聪明,刚到三岁爹爹就把她抱到他的私塾里面听他讲课。九岁时母亲得了一场大病,久治不愈。有一天来了个术士,当着众人的面指着姐姐说她的生辰有害亲友,而且天生反骨,会背叛身边的人。”
“你的家人信了吗?”
“当然不信,但是母亲终于还是没能挨过那个冬天。从那时开始,亲友邻居就在姐姐背后指指点点。姐姐很生气,找来许多书,想证明那个术士是错的。可是越找就越失望,到了最后她也认为是自己害死了母亲。爹爹那时的身体也是一日不如一日,又安慰不了她。他知道若是哪天他也死了,姐姐一定会崩溃,所以他带回了明恩。”
“明恩?”“其实我应该叫他哥哥,他是爹爹收的义子。他来的时候我好像是五六岁吧,还记得他来的时候浑身是伤,非常瘦,我还很怕他呢。但是爹爹是对的,在他两年后去世的时候,姐姐整天在屋里不肯出来,也不肯吃饭。我那时还小,是他耐心地一点一点把姐姐从阴影里拉了出来。”
小雅叹了口气“说起来他们两个比我更亲近,更像是骨肉至亲。就像是光和影子,互相依赖。可是不知为了什么,三年前明恩坚持一定要去从军,几个月后,我们得到他阵亡的消息。姐姐那时的感觉可想而知,她要去找他的尸骨回来,我没有办法劝住她。可是那个时候死了那么多的人,哪里可能找得到。接下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她停下来走了几步,像是平复了一下情绪,又恢复了平常的笑脸“说得太多了,我要回去了。我来的时候骗姐姐说我喜欢你,看她那时的表情,心里并不是完全没有你的。其实我也不算是骗她,浩月哥,我喜欢你做我的家人。”
江浩月目送着小雅,他此时很想去找沐飞卿,问问她,那些心里面的伤口还在痛吗,有没有好一点?沐明恩,是什么样的原闪,你竟又把她推向更深的黑暗里。
小雅走出房门,意外地发现宁紫涧正在门外,表情很奇怪。她摇头笑着说:“好呀,你在偷听,你可不能告诉我姐姐呀。”
“你呢?”他没有笑,认真地问。
“什么?”
“你父母去世的时候,谁来安慰你呢?”
小雅觉得心里猛然间被震动了一下。我?我还用谁来安慰?没有人在背后骂我、躲着我,心中也没有害死亲人的罪恶感,我还用安慰吗?突然之间,在他温暖的眼神中,冰封在眼眶中的眼泪流了下来。在爹爹整晚陪着哭泣的姐姐的时候,在明恩永远跟在姐姐身后的背影后,我原来一自在等,等着他们叫过头来问我“你呢?小雅,你伤心吗?”原来我一直等的就是这句“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