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们身边走下楼去。
宁紫涧正要去追,江浩月一把拉住他“三哥,他要是去叫侍卫”
江浩月沉声说:“八卦阵变幻多端,他若想示警根本不必出阵。他不战而退,说明无心与我们为敌。”
李国按图小心地走到阵中,从暗格中取出了字条中说的那个木盒,惊讶地发现里面空无一物。上当了?!这若是那个“杰”诱他们来的计策,进楼就可以对付他们,为何一定要引他们上楼?然而不管如何,这里都不是久留之地。他们正要下楼,突然流云去而复返“那个人让我告诉你们,扳动阵上死门上的红色机关,然后进一楼地底的秘道。”看着众人惊愕的表情冷笑了一声,用冰冷的嗓音接着说:“这是她的话,是不是想害你们我不知道,你们可以不听。你们要是现在出府,倒是可以来去自由。”
已然走到这一步,与其为保全性命无功而返,倒不如冒险一试。江浩月见众人的神情也都是这么说的,走进死门,毅然扳动了机关。再回身流云已不见踪影,于是快步赶到楼下,一楼的地底果然出现了一条地道。地道深而长,弓身走了许久,眼前突然光明一片,这地底竟然出现了一个富丽堂皇的房间。
这房间空无一人,大理石铺地,吊挂着长明灯,布置得和相国府上的客厅一模一样。只是房间的四面都有信道,长长的看不到尽头。在这房间里翻找,除了金银财物,一无所获。
正南方的信道突然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有人正走过来。众人警戒地握好武器。来人穿着他们熟悉的白衣,有着他们熟悉的面容。
“是你?沐飞卿。”李国厉声说道。
“信和龙袍不在此处,我带你们去找。”她淡淡地说。
“你又在耍什么诡计?”
“我就是那个给你们写宁条的人。”
李国依然严厉地说:“是你?若是你,你在字条上不是说信在楼上吗,为什么又把我们引下来?流云是东方敌的人,为什么会帮你?再说就算那个‘杰’是你那又如何?你诱我们来,又想为史国安再立上一功吗?”
自己所做的事情的确引人怀疑,可是在他这样愤怒怀疑的目光下,还是有了伤心的感觉“我离间了东方敌和史国安,史国安为防不测,今晚刚刚把东西移了下来。”
“你不是想说背叛我们是假的,是为了帮我们吧。”李国还要说话。
江浩月开口了:“在什么地方?”
沐飞卿一怔,这么容易就相信了她?
江浩月望着她的脸,平静地说:“你只要说,我便信。”明明只是几个月不见,他何时变得如此耀眼?若说他原来是沉静清澈的溪流,现在就该形容成包容万川的大海了。只是让他成长的,是痛苦,她给他带来的痛苦。为什么在经历了这么多以后,他依然有着这么澄清的眼睛,依然能这样自然地把生命交到她的手中。
“跟我来。”沐飞卿走向她来时的那条信道。
江浩月没有犹豫举步跟了了去,李国在后面拉住他“我去吧。”
江浩月一笑,轻轻拂开他的手,向前走去。
信道涸祈,町并排走过两辆马车,看来史国安早有夺位之心。沐飞卿走在前面,轻得好像是不沾地一般。她来到一个长明灯的座下取下灯“按下这个灯座。”
江浩月依言按下装饰成兽头的灯座,下面的墙面上拱起一块四方石块。沐飞卿伸手抽出石面上的暗格,取出一封信递给他“再把这石块向左按下去。”接近地面的地方出现了一块更大的石块,那里面是一件龙袍“龙袍先不要动它,等你奏明皇上带人来查抄时再找出来。我先带你们出去。”
“那你呢?”
“我先留下来,要是我走了会打草惊蛇,白白辛苦一场了。”什么也来不及说了,只是凝望着对方,却像是经过了万语千言。
史国安为人狡诈狠毒,一步走错,满盘皆输。她是受了多少的苦才得到史国安的信任,他并不清楚,只是来自自己用生命冒险去保护的人的愤恨这一项,就已不是那么容易忍受的。此时已知道真相,怎么还忍心让她留在这里?江浩月拉起她冰冷的纤手“我们一起出去。”
知道他的不舍,她望着他一笑,挣开他的手“这不只是我们二人之间的事情,已经牺牲得太多,若不能成功”
“三哥,你们怎么还不出来?”宁紫涧在外面担心地叫道。
的确不只是他们之间的事情,关系的也不只是他们二人的生死。江浩月克制着想抛下一切带她离开的念头,紧紧地把她抱在怀中,像是要把她揉入自己的体内。忍着像从身体中抽出自己的骨头一样的痛说:“你答应我,一定要等我来。”
“是呀,我答应过你再有什么危险,等你来救我。”她只是笑着,笑得如一朵透明的花。
经过南面一条更细的秘道,走了近半个时辰,再出去时竟然到了郊外的后山。外面停着几匹马,想必是沐飞卿事先为他们准备的。一路上他们都没有交谈,只是飞快催动马匹。谁都知道此时沐飞卿在史府中多留一刻,就多一分危险。江浩月回府取了证据就直接赶到隐王府,隐王连夜带他觐见了皇上。
叛国谋反向来是帝王家的大忌,皇上大怒,查抄史府的圣旨马上就下了下来。赶到史府时,史国安还没有睡,看着他早有准备的神色,江浩月的心猛然一下凉了下来。他已经知情了吗?
秘道中的龙袍果然不见了踪影。但是这么短的时间他绝对还来不及处理,龙袍应该还在这里。江浩月尽力平静了一下狂跳的心,向前走了几步,发现地上靠近墙边的地方,还有些未曾烧尽的灰烬。烧了它?刚才看见的龙袍是金线织就的,不可能烧得太干净。他走回大厅,发现西面的信道放下了用巨石做的门“里面是什么?”
史国安知道已经没有了逃脱的侥幸,长叹一声:“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要不是最后关头冒出的这个沐飞卿,我的千秋大业”他忽然狂笑起来“这里面是什么?是我的半件龙袍和你们要找的那个人。只是你们可能是见不到她了,我封死了两边的洞口,还有她不被落石打死,也已经闷死了吧。她真是个人物呀,要不是最后她来抢这半件龙袍,老夫还真没怀疑到她。唉,我到地府中,再和她好好斗上一斗吧。”说完徒然倒地,服毒身亡。
江浩月不去看他,脸色惨白,眼睛却像是要冒出火来“快撬开这扇门。”不会这样的,老天不会这样残酷,马上就可以摆脱危险了,马上就可以幸福地在一起了,老天不会在这个时候,夺走她。
门终于打开了,里面满是碎石,这里面却遍寻不见沐飞卿的身影。靠近后山出口的地方,发现了半件沾着血迹的龙袍。
“没有找到她,说明她还活着。”宁紫涧抓住拿着龙袍的江浩月,不住颤抖大声说。
江浩月一向的镇定消失得无影尤踪,半天才回过神来,有些语无伦次地说:“我没事,她还活着”
她没有死,江浩月坚信着,但是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她。二百名士兵在后山找到天色发白,她却像是凭空消失了的一样。江浩月的心被这一夜冰冷的风,吹得越来越绝望。
“该去皇上那里复命了。”宁紫涧不得不说“我来找,三哥你先去吧。”
隐王赶到,看到这个情形走上前“我去吧。”说着准备接过江浩月一直握在手里的龙袍。
江浩月并没有放手,反而握得更紧,好像不明白隐王要做什么。
“我要把证物呈给皇上。”
“证物?”
“嗯?”
江浩月抬起头来,清明的眼睛此时一片模糊“为什么要呈给皇上?这是她的血。”
“三哥!”宁紫涧望着他可怕的脸色,此时大哥在就好了“三哥你别这样,她一定还活着。”
隐王按住他的肩膀,沉沉地说:“这是她的血,你要让她的血白流吗?”江浩月一惊,隐王趁势从他手中抽出那半件龙袍“你不要让她失望,让我们失望。”
事情已经过了快一个月了,依然没有她的消息。开始瞒着的小雅,终究还是知道了消息。她似乎在这段时间里流尽了,这几年来都没有好好流过的泪水。宁紫涧整天陪着她,想尽办法安慰“她不会有事的,她那么聪明。”
“她当然不会死。她在乱军丛中没有死、被东方敌追杀了两年没有死、锦云山的悬崖下没有死、相国府上没有死,现在又怎么会死?”开始安慰自己的口气,说到最后竟有了愤恨的感觉“她聪明吗?她最傻,真傻,什么都不说,什么都自己一个人承受。就好像她从不会痛一样。她不会痛?她不说就是不痛吗?若是她死了,我一生也不会原谅让她去冒险的你们。”
众人愧疚地低下头,此时心里难过得不下于用刀子在心里划。江浩月见到小雅的眼泪反而冷静下来,好像失踪的沐飞卿只是个不相干的人,他只是负责找寻而已。白天他还好像很正常,只是一刻也不肯休息地处理史国安的余党,可是到了夜里常常会突然从床上爬起来,一个人跑到后山上去,满山的不知在找寻什么。白天回来时满脚泥土,却不知自己去过哪里。
半月后,皇上宴请清查史国安的有功之臣。不知谁提到了沐飞卿,皇帝感慨地说:“飞卿立过两次大功,真是可惜了,怕是不在了吧。”
原来面色苍白的江浩月,听到这句话,脸色真青白如鬼。一语不发,拂袖而去。
满朝文武大惊失色,他怎么敢对皇上如此不敬,这可是杀头的大罪。表面上与隐王不合的君渐离在心中一叹,突然大笑起来“隐王,举荐人时也要看看酒量吧。早听说他酒量不好,竟是这么不好,只两杯吧?怎么醉得连东西都分不清了。”
隐王应声而起“他要不是连夜审理史国安的案子,忙坏了身体,未必就不如你,你在得意什么?”
宁烈假意地劝解起来:“隐王殿下、君将军,今日是庆功宴”
君渐离冷笑“我与隐王说话,和你有什么关系,要你来多话?”
皇上和群臣的注意力,被他们这一闹马上转移了过去。皇上开口了:“都别说了。内侍,去看看江大人怎么样了。”
隐王假作余怒未消,站起身来请求告退。皇上也不想看这两人又起争执,点头同意了。
“浩月。”隐王在宫门外叫住他“你怎能如此?你今天几乎命丧于此。”
江浩月淡淡地说:“她怎么可惜了?怎么不在了?她若真不在了,我命丧于此,又如何?”
罢回府李国和宁紫涧就迎了上来“三哥,你看看这信上是谁的笔迹?”
行书,写得潇洒飘逸,上面写着:“小雅,午时柳风楼二楼见。”这么短短几个字,是沐飞卿的笔迹。江浩月睁大眼睛,心如鼓擂。
“是不是她?”宁紫涧看着他的表情“我觉得口气像,真的是她?”
“你在什么地方得来的?”江浩月声音颤抖地问。
“今天有人送来给小雅的,小雅在睡觉没有看见。我怕不是她,她会失望,先来问问你。”
江浩月也不答话,飞身上了边上一名侍卫的马,向前急驰。李国和宁紫涧见状,也上马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