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距离龙隐庄两百里外的一间小茶肆里,市井百姓口沬横飞的宣扬着最近盛传的关于“五剑齐,圣传开”的小道消息。尤其是承影剑在姑苏城中出现,更增加了这份传奇的真实感。
“那个琴影啊,可是一等一的大美人哦!”一个商旅模样的男子说得活灵活现“她手持一把承影剑,便如仙子下凡。剑光一闪,几百条人命都葬身在她的剑下。承影宫前那个血流的啊,说成河都不过分。可是偏偏还有不怕死的往人家剑刀上撞,到最后当然是死路一条。”
有人问道:“听说琴影身边还有个男的叫流云。”
“听你这话就知道你什么都不懂。琴影、流云双剑合璧,无人可敌,三年前,多少高手都败于他们的联剑之下。不过据说他们两人这三年已经绝交,老死不相往来了。”
“不对不对,有人前些时候还在城里见过他们呢。”
“你们说的都不对,我听龙隐庄的家丁说,有人亲眼见到琴影在怜香楼将流云刺成重伤。”
“在怜香楼?那可是青楼啊!难道流云去嫖妓,被琴影捉奸,那女人就恼羞成怒”
一阵戏谑的笑声放肆的响起,惹得周围其他茶客侧目。然而,角落处一对衣着容貌平凡的夫妻,却显得轻松恬然,远离于市井流言之外。那个丈夫很认真的为妻子布菜,专注体贴得让其他女茶客羡慕。
而妻子压低声音道:“被人取笑成这个样子,你居然还这么有心情。”
丈夫笑道:“他们在夸你美貌,我当然高兴。至于其他的流言,本来就是我们想让别人知道的。如今街头巷尾都这样议论,可见计策是奏效了,你没见这几日追兵少了许多吗?”
“是啊,你诡计多端,不怕我当时一剑剌偏,真的伤到你怎么办?”
丈夫将妻子的手握在自己的手中,悠悠一笑,多少情意尽在不言中。
这就是以计脱身的流云和琴影。
为了不惹人注意,他们乔装易容出了城,向着承影宫的方向一路走下来。虽然周围错身而过不少正在追踪他们,想要夺剑的各路人马,但是谁都没有想到,这对平凡夫妻居然就是名震天下的流云、琴影。
曾以为平凡夫妻的生活最难得,如今才知道,拥有它只需张开双臂,诚心拥抱。只恨从前错过得太多,如今从头补救,散落的真情满满填在胸口,几乎要冲破而出。
这便是幸福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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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迭山是附近一座小有名气的山峰。据闻每朝山顶云雾缭绕,会有仙人驾临。但是因为山势险峻,所以真正来这里一游的人并不多。
流云之所以会带琴影来此,是因为传说中的神医百草仙就住在附近。流云希望能借助百草仙之力,彻底根除琴影身上的宿疾。然而,他们找了整整一天,山上连个人影都没有看到。
“我看只是传闻罢了。”琴影体力不支,终于停了下来“百草仙论年纪已将近百岁,是否尚在人间,都是未知。”
流云说道:“若有一分希望,我都不会放弃。如果不能治好你身上的伤病,长相厮守永远都只是一个梦。”
琴影甜蜜的一笑“即使不能厮守,有你这样待我,我这一生都不算白活。”
“又说傻话。”流云吻吻她的指尖。
天色渐晚,两人坐在山崖一角共眺日暮。
“当初咱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
琴影的问题勾起流云的回忆“你三岁,我六岁,在承影宫。我练剑,你突然跑来,撞到我的剑上,划了一道伤口,结果被你师父责骂。”
琴影低低偷笑“可是后来一起练剑,你还是很照顾我。”
流云无奈的长叹:“大概是上天注定吧,每次看到你练得那样辛苦,我就心疼的要死,怎么放得下你?”
琴影也陷入回忆中“我七岁那年,你第一次送我礼物,是一株玉兰树。我把它种在承影宫后,一种十几年。即使这三年里,我百般恼恨你,这株玉兰我还是天天浇水,见它如同见你。”
流云动情的说:“等我们回宫,我和你一起养它,要让玉兰年年开花,开得和你一样美丽。”
琴影问道:“那你的流云轩呢?你这个轩主离开自己的家那么久,回去后也不要管了吗?”
流云的唇嗅着她发丝的清香,叹得更深“从来都没有流云轩,你要我回哪里去?”
“什么?”琴影不明白了。
“从没有流云轩,这只是一个空名。在我心中,有你的地方才是我的家。这三年,我从不曾离开承影宫。流云轩不过是世人编纂出来的流言,而我没有反驳,大家就当作是默认,轩主轩主的也叫开了。”
琴影美眸中闪动着水漾的波光。虽然她知道流云为她做了许多事,但还是不敢相信他会为她牺牲至此。难怪这三年来,她总是能感觉到他在她的身畔,难怪她每次重伤都会很快的好转,就好像他在她身旁。
树影月光间,她因感动而滑下的泪,落在唇间,被他尽数吻住,注入心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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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影睡得太沉了。流云本以为她是太累了,但是山风的冷冽让他都感觉到寒意了,琴影却浑然未觉的躺在他的怀中,睡得很熟很甜。
她已经吃了龙涎草,不可能会毒性反复,内伤也只是让她功力暂失,不应该会造成昏迷的。
那她现在的样子又说明了什么?
流云骤然心惊。莫非阿紫如同他一样,换给他的只是假葯草?想到这里,他心头抽紧,像被荆棘鞭笞过,满是血痕。
不,他们努力到现在,好不容易拥有对方的整颗心,怎么可以失去?
但是,这山上没有龙涎草,事到如今,只有一种方法了。
流云点了琴影的昏睡穴,让她睡得更沉。箫剑在她的手背上划开一条细细的伤口,毒血马上从中汩汩流出。
他凑上去,火热的唇烙在她的伤口上,一点一点吸吮着毒汁。
吸毒的过程显得那么漫长,琴影虽然在梦中,但疼痛依然让她颦紧了双眉。
流云轻轻吻过她的眉心,又用剑尖划开自己的手背,将流出的热血倒入她的口中。滚烫的热血流入她的腹内,让她疲倦冰冷的身体渐渐有了生气。
流云撕下一截衣服包扎两人的伤口。一条布,缠紧了两个人的手。然后拥着她,在凛冽山风中昏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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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影睡醒时,觉得头疼欲裂,但是这些天缠绵体内的那种倦怠乏力感,却消退了很多。扬起眼帘,看到流云俊美的脸型,低垂着靠在她的脸颊上,双手还牢牢地抱着她的身体。
“云”她推推流云,但他没有反应。
流云向来睡得很浅,这些日子他们同住一屋,流云总是比她先醒。若是她夜晚睡得不好,睁开眼时,流云也会守候在她身边。
“云!”她再推推他,他依然没有反应。
她大惊,直起身时,才发现两个人的手被绑在一起,手背上还各有一条短小的伤口。
难道他为她吸毒血了?!
其实龙涎草是真是假,琴影吃下去的第二天,便已经分辨出了。但她不想让流云为了解葯再去涉险。若承影剑真的不祥,就让这不祥印证在自己身上吧。能被他的爱环抱着死去,也是她最心满意足的事。
这几天她苦心伪装,为的就是不让他看穿而担心。没想到在这荒山野岭,她最不想看到的一幕,还是发生了。
吸毒血是最危险的事,也是逼不得已之举。要一命换一命,才能救得中毒者的性命。但是,她怎么忍心让流云以自己的命去换她的?他为她牺牲了这么多,她又为他做了什么?
“你若死了,我怎能独活?”琴影握紧流云的箫剑,等待着最后一刻的到来。
“你们这两个娃儿,大清早的跑到我老人家的山上做什么?”一个气呼呼的老者声音打断了琴影的思绪。
她扬起眸,看到不远处一个身背葯篓、白发童颜的老者,正皱着眉看着她。
百草仙?她惊喜非常“你是百草仙?”
那老者挑挑长眉“百草仙?什么百草仙,是个死不了,招人烦的老头罢了。这世上哪来的仙?!哼哼。”这么说来便是默认了。
百草仙凑近看了看流云的气色,问道:“他中毒了?”
“是。”琴影马上将全部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求你救他。”
百草仙皱皱鼻子“我为什么要救他?他是我什么人啊?再说,人死有什么不好?干什么都贪恋红尘?越活越没意思。”
他的歪理让琴影有些怒了“这世上有人是为别人而活,有人是为自己而活。活的有没有意思,只有活着的时候才知道。你身为医者,怎能见死不救?”
百草仙瞥了她一眼“这么说来,你是为这个人而活,而这个人也心甘情愿为你而死?
我老人家生平最怕的就是你们这些痴男怨女,整天悲悲切切、哭哭啼啼,死啊活的,好像除了情爱,便没有别的事可做了。”他如同躲避瘟疫一样的背起葯篓逃走。
琴影情急之下,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将昏迷的流云背在自己背上,一路紧紧尾随。
百草仙跑来跑去见甩不掉,回身大喊:“唉呀,别再跟着我了!你年轻,跑得比我快,是欺负我老人家年纪大了是不是?”他说着说着,忽然哇呀一声,咧开嘴大哭起来。
琴影登时愣住,眼睁睁的看着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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