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小小虽然第二天就能看见东西了,但眼睛一直痛着,每当病情稍好,她就忍不住跑出门打听寻布寺的消息,结果眼泪老是不由自主地,滴滴答答流了下来。
从小到大,她没生过什么病,就算入藏后身体不适应高原环境,所吃的苦也不过是冷点、饿点,被这种延绵不断的病痛折磨,还是头一次。
几天过后,雪终于停了,天上好不容易出了大太阳,甄小小坐在努大嫂打扫干净的院落里,点着小脑袋瓜开始打盹突然,她听见“啪”的一声响,正觉奇怪之时,一个颇为清脆的女声紧接着传来--
“喂,你就是那个被祁哥哥救回来的汉女?”
谁啊?好吵喔!
甄小小掀起肿成一条缝的眼帘,瞧见一个藏族少女,面带敌意,手里握着根马鞭,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拍击着地面。
从没见过这姑娘啊,她干嘛像老虎一样瞪着自己?
“我问你是不是那个被祁哥哥救回来的汉女,你怎么不回答我?”少女又问,声音益发不耐。
“祁哥哥?”甄小小觉得莫名其妙。
“喔,是了,祁哥哥只能由我来叫,你最多称他一声土登师父不,是土登大师!”少女得意地睨她一眼。
原来是他!甄小小恍然大悟,旋即又觉纳闷,她为什么龇牙咧嘴地冲着自己嚷嚷,她是哪里惹到她了?
“是他救了我,有问题吗?”
“祁哥哥是看你可怜才救你的,你不许想入非非!”少女将头扬得老高,手里的长鞭一记一记,敲得更卖力了。
小小直直地看着她,感觉好怪异,自己连土登师父长什么样都不知道,竟会被人冠上想入非非的罪名,实在
“祁哥哥是敦洛活佛的亲传弟子,我呢,家里五代行医,尤其我叔叔,是后藏第一大土司次仁多吉的专属大夫,你一个来路不明的小小汉女,凭什么跟我争?”见她不说话,少女以为她在装傻,满肚子的火气更是高涨。
“哈哈,原来你喜欢一个光头和尚!”甄小小终于明白少女所言,忍不住笑弯了腰。
少女马上恼了。“祁哥哥头上有一寸长的头发,他并不是光头!还有,他是喇嘛。喇嘛,懂吗?不是和尚!”
“有何不一样吗?清规戒律都要守”甄小小有趣地笑,眼珠子突然一转。“或者藏人的喇嘛可以成亲?”
“当然不行!”少女想也不想地大声否认。“你这个汉女不懂就别装懂,真是气死我了!”
没来由地被少女一顿抢白,甄小小这就有些不高兴了。“那你刚才说那么多干什么?难道不是想嫁给他?”
“以后!我说的是以后!等祁哥哥还俗了以后!”少女失去耐心,尖声大叫:“祁哥哥家是康川地区第一大汉姓,他以后肯定要回家打理庄园的,才不会一辈子留在这里!”说着,又恶狠狠再瞪了小小一眼。“你懂不懂啊?我们这儿的人做喇嘛,为的是识字明事理,才不像你们的汉人和尚,喜欢到处骗钱!”
少女目空一切、盛气凌人的样子,让小小不爽到极点。
“我说怎么会有人喜欢喇嘛,原来是看上别人的家产啊!这也难怪,我甘拜下风”她眉一挑,故意慢吞吞地说。
少女闻言,气得几乎要跳起来。“你不要血口喷人!”她气急败坏地道。“我喜欢祁哥哥,和他家家产多少,一点关系都没有!”
“没人会承认自己财迷心窍。”甄小小谤本不把她的话当一回事,撇着嘴角继续凉凉地说。
“谁财迷心窍了?”刚走到后院的努大嫂,原本想去地窖取酒,却在听到甄小小的话后,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
甄小小见状,马上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小手一抬,指向那位少女。“不关我的事,你要问,就问她。”
“卓玛?”看见满脸通红站在后院门口的古沙卓玛,努大嫂顿时一愣。“你今天怎么有空来我铺子?古沙老爹想喝酒,叫个下人来拿不就行了?”她奇怪地问。
甄小小就算不偷看,也能感受到不远处那位卓玛姑娘的尴尬。
“我爹我爹怕下人嘴馋,偷喝了努大嫂辛苦酿出的美酒,所以要我亲自来一趟”好在古沙卓玛机灵,脑筋动得快,声音已不见刚才的骄蛮。
买酒需要带着马鞭跑到后院来吗?
努大嫂不傻,一想就明白,但她只是笑着招呼卓玛,和她一起去地窖拿酒。
院子里只剩下甄小小一个人了,她朝着太阳畅快地舒了一口气,也不知是不是刚才瞪眼太用力,忽然觉得光线有些刺眼,于是闭上了眼睛。
“这坛怎么样?”努大嫂清亮的声音,透过厚重的地窖门传出,听起来有些沉闷。“去年我托齐大叔买回一车小麦,就酿出三坛”
齐大叔是谁?
听上去应该是汉姓,可她在嘎贡村住了好几天,也没见到过一个汉人。
小小正想得出神,那双老爱跟自己作对的眼睛,又开始泛疼了。
糟糕,刚才不该朝卓玛瞪眼睛的!
地窖里响起断续的交谈声,这次用的是藏语,她听不懂。感觉眼上酸痛再次袭来,小小勉强睁开眼,摸索着回到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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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小小眼疾痊愈,是在十天之后。
那天天很蓝,云很高,风儿也很轻柔,她一睁眼,就发觉眼前的世界,和前几天见到的完全不一样。
“努大嫂,努大嫂”她四处看了看,不见屋里有人,便不顾寒冷,赤着脚跑到屋外,冲着院落中打扫地面的妇人大声叫道:“努大嫂,我的眼睛全好了!”
“全好了吗?”努大嫂停下动作,回头笑道:“小小,恭喜你了,看样子齐大叔给的葯,真的满有效,才两天,你的眼睛就好了。”
“是啊,是啊!”甄小小猛点头,马上对那位不曾谋面、长年在外做葯材买卖的中年长者,充满感激之情。“好想谢谢他喔,可惜他到下个镇子去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总要三、五个月”努大嫂握紧了手里的竹扫帚。
“那么久啊?”小小微愣。“那他下次来的时候,我不已经走了?”
“小小,一切随缘吧”努大嫂轻咳一声,想起那个让自己在雪天等了一夜的魁梧男子,眉宇间流露出少有的羞赧之色。
努大嫂脸红的模样,让小小不禁狐疑地问道:“大嫂,你怎么了?有哪里不舒服吗?”
努大嫂倏地回神,摇头时发现小小扁着两只白脚丫,不禁失声叫了起来。“小小!这么冷的天,你怎么赤脚跑出来了?快回去穿鞋!”
“知道了!”一经提醒,甄小小调皮地吐吐舌头,一溜烟跑进屋里。等她套上了摆在床前的绣花鞋,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
“大嫂,我已经打听好寻布寺的位置了,还让村里常去供佛的吾曲大叔帮我画了张草图,准备嗯,准备今晚就去探路!”她赶紧跑出屋子,兴高彩烈地说。
“什么?”努大嫂诧异不已。“这么多天了,你偷书的念头还没打消?”
“当然没有!”好不容易找到这里,哪脑普手而归?嗯好歹努力一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运气。
见小小神气活现的样子,努大嫂虽有心规劝,但想到年轻人一向跃跃欲试,自己也是这么过来的,不碰几次壁只怕不会成熟,便风趣地笑道:“说的也是,没准你还真有那个运气呢!”
努大嫂出人意料的赞同,让小小兴奋地咧开嘴。“多谢大嫂吉言!我哪天成了武功第一的大财主,一定不会忘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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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小小说做就做!这天晚上,当月亮高高挂在树梢的时候,她果真一身夜行装扮,鬼鬼祟祟摸进了三十里外的寻布寺。
“藏经阁会在哪儿呢?”坐在高高的佛塔上,小小把手里的图凑到月光下,翻来覆去不知看了多少遍,就是没法子找到藏经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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