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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你没啥功夫,却输给你,我当然不服。”周蝶生平鲜少败过,所以不免略显孩子气地抿著嘴。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输赢又何妨?何必太过在意!”他轻笑。“还有,你也不用上官府了,你要的人早不在那里了。”那案于早了结了,这点他确定子介有跟他提起。
“你知道!那你一定知道我要找的人在哪儿,对不对?”周蝶的大眼闪著兴奋明亮的光芒。
“你要找的人在周亲王府。”
周亲王府
周氏原本即为王公贵族之家,家教甚严,谨守本分地辅佐朝廷打理天下,使得历代的君王和周氏的关系处得相当的好,尤其以周亲王这一支更显得突出,甚至娶走了皇上最宠爱的二公主,就可知道周家和皇室的关系有多好。
昔日庄严气派的王府,近日却显得有丝嘈杂,进进出出的人更一下子爆增了百倍以上,不过气氛却略微沉重了些。
老王爷痛失爱子虽低调处理,但朝廷中人也是知晓的,所以涌进了不少吊慰的人潮。
问丧的人潮早歇止了,今日在大厅的人皆是和周氏相当亲近之人。
聂飞这个不速之客也来到了王府,凭藉他这张简直可比拟“通行证”的脸庞,畅通无阻的进入王府。
他步人大厅,见到一瞬间如同老了十岁的老王爷,有礼地拱手作揖。“老王爷,聂飞特来给您请安了。”
“聂飞,你回到京城了!我怎么没有收到你的通知,有一年不见了吧!”周亲王憔悴的脸庞顿时舒活了起来,他特别喜爱老友的两位孙子--聂子介和聂飞,这两个孩子挺得他的缘。
“老王爷的记性仍是这么好。我昨夜近半夜才抵达城里,加上我大略听到子介提及您府中有丧事,所以才没有特别通知您。今日,特地来请罪呢!”聂飞赔罪的道,却发现聂子介在一旁大皱著眉,发生啥事?为何子介和时谨一看到他就脸色大变昵?
聂子介眼尖地瞥见周蝶在门外的身影,立即使眼色要时谨挡在周叔牌位的前方,以免周蝶发现。
“没关系的!不过今日能看到你真的挺不错的。改天留下来陪陪我老人家聊聊吧!”老王爷有些感伤地叹气,是自作孽吗?当初若没有把儿子赶走,今日哪是这种局面呢!
周蝶站在门旁,一脸的莫名其妙,这个聂飞什么事也不说,害她现在尴尬地站在这儿。他不是要带她来找她爹吗?怎么跑到人家家来吊丧呢?
她一抬头忽地被一双沉稳内敛的冷眸给定住。
咦?他不是那天在扬州时,站在官兵后的银衣男子吗?他怎么又会在这里?
他的眼神似乎带著内敛的怒意,周蝶更是迷惘,他为何要这么生气呢?她从头到尾都没和他说过话,他干么怒气冲冲地盯著自己呢?
现在这么近的看着他,才发现他长得真是好看的过分,有一张极为个性又阳刚的面孔,一对厉眸寒冷的骇人,但却莫名其妙地吸引她的目光,挺毅的鼻梁、抿紧的薄唇,都有著说不出来的冷酷。
周蝶不由得发愣地看着他,不知为何她还是比较喜欢上回他噙笑的面孔,感觉比较有人性些。
周蝶对他的身分感到好奇,也颇欣赏他的面孔,一双眼直愣愣地盯著他瞧,根本没注意到其他的事情和投注在她身上的目光。
“没问题!我非常乐意和老王爷聊天。”聂飞的确很喜欢和老王爷闲聊,虽然老王爷人是脾气硬了些、固执了些,但他的确有著很丰富的才学和知识;加上自己是聂原的孙子,所以老王爷也不如外人所认为的严肃不苟言笑,反倒是幽默和宠溺较多。
“好孩子!亏得有你们在我这个老头子的身旁,否则我真不知道能不能撑过这段日子呢!”老王爷对著厅内的家人和聂家两个堂兄弟说出自己内心的话。
“爹,你这哪儿的话。”
“是呀!爹,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呀!”
“老王爷,你这么说太见外了!我们不是像一家人吗?”
周亲王夫妇及聂飞立即接口,格外让老王爷感到温馨。
“好好!不亏我疼惜你们多年呀!”
见到老王爷正与周亲王夫妇说著话,在一旁一直没答话的聂子介突然扯住聂飞的袖子低声指责。“聂飞,你搞什么鬼?我不是跟你说不准让周蝶出门,你怎么哪儿不带,偏偏带来这儿?”厉眸尖锐地飘向周蝶的身上。
聂飞莫名其妙的扬眉。“你只说她不准出门,又没说不能带来这里,更何我没记错的话,你昨夜自个儿说她是老王爷的亲生孙女,那她来此地祭拜一下父亲也是应当的呀,哪儿不对了?”聂飞真的不知道他在生什么气。
“你的话是怎么听的!我记得有交代你不能带她来呀!”聂子介寒著脸,又气又恼。这下聂飞坏了他原先的计划了。
“你有说?但我没听到,你昨天说了一堆,我又困得要死,听一半就睡著了,哪知道你说了些什么话呀!”聂飞一脸无辜的解释。
“我会被你给气死,这下看怎么去圆场了!”被聂飞这么一搅局,他不敢想像等一下会发生什么事情。他一直忙著周叔的丧礼,至今还未告知老王爷周蝶已暂住他的府邸,哎,真麻烦!
“带她来真有这么严重吗?”聂飞不太确定地皱著眉。
“当然有!”若不是场地不合适,他绝对会好好吼他一番。
“对不起,我不知道”聂飞呐呐地道。
“想办法把她弄走,晚一点我再告诉你事情的来龙去脉。”聂子介交代著:心中略感不安。
“好。”聂飞走向在一旁发呆的周蝶,低声的道:“周蝶,我的事情办好了,走吧!”
“喔!”周蝶不舍的把目光从银衣人身上收回,连她都不解为何自己眼睛会不由自主的望向他。是好奇居多吧!毕竟从扬州一路上来都陌生得很,至少对于那个银衣人还有一面之缘,所以在异乡相逢才会备感亲切吧。
聂飞立即爽声告退。“老王爷,在下尚有要事在身,不打搅你们了。”
老王爷吃惊的道:“咦,怎么这么快就走了!不成,你多待会儿,且你都还未介绍你身旁的这位朋友呢!”
聂飞暗中叫苦的瞥向聂子介,果然他努力的丢白眼给自己。“咦,我身旁的这位不值得介绍,只是单纯的朋友而已,她人生地不熟的,我只是顺路带她来此”
“这位是姑娘吧!”老王爷的注意力不知为何突然被这名女扮男装的粉娃儿给吸引了,心中有股莫名的熟悉感,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老王爷真是好眼力。”聂飞乾笑的吞吞口水。
老天!他已可以想像回去时,会被子介骂得很惨、很惨谁来救救他吧!
周蝶被眼前这个目光锐利的老爷爷看得挺不自在,而且聂飞的举动更是奇怪,为何他面带为难呢!
聂子介衣袂一晃,人已立于大厅之中,巧妙地挡在老王爷和周蝶之间道:“老王爷,聂飞刚到城里不久想必仍有些私事要处理,您就随他去吧!况且我跟您尚有事要谈,还是别耽误的好。”
“对呀!爷爷,这几日你也辛苦了,数日未曾好好休息,聂飞一时半日仍不会走,不妨和子介谈完后好好歇会儿,以免身子太过疲累。”周时谨也在一旁提议。
“哎呀!急什么!我年纪虽大了点,但身子可是硬朗得很,你们不用操心了。而且我今日精神正好,又看到一个这么漂亮的女娃儿,你们就别破坏我的好心情了。”老王爷爽朗的道,摆明了一定要打听到这女娃儿跟聂飞的关系。
“这”聂子介和周时谨顿时哑口无言,面面相觑。
“来,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和聂飞是什么关系?”说来说去老王爷就是好奇这名女子的身分,尤其他打从认识聂飞开始,就没看过他带过任何一家姑娘来此地,今日难得看到这一幕,心中自然对她好奇了起来。
周蝶莫名的成了众人的目光焦点,她看了聂飞一眼才回答:“我叫周蝶,和聂飞没什么关系,我今天才认识他。”
“周蝶”奇了,他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呢!怎么一时之间却想不出来,真是老了哟!记忆力差了。
聂子介和周时谨两人忽地脸色苍白,屏息的准备听到暴怒的嘶吼。老王爷皱著眉斥责著她。“你怎么可以跟著一个陌生人走呢!这是很危险的你知不知道!”尤其她是这么一个漂亮的姑娘家,虽说跟的人是聂飞却也是不恰当。
聂子介惊讶的和周时谨对看一眼,老王爷竟没认出周蝶的身分,两人顿时又松了一口气。
“因为自从我被带来这里之后就被囚禁起来,只有他愿意带我出来找父亲,我自然得跟著他呀!”这位爷爷的人真好,竟然对一个素昧平生的她也这么的亲切,不知道父亲以前常挂在口中说的爷爷会不会像他一样的好呢!
聂子介在她身旁听见她说的话剑眉更是皱紧了,他原意是在保护她,竟被她说成囚禁。
“你父亲怎么了?为何要聂飞带你去找?”真是古怪耶!她又不是三岁娃儿还会与父亲失散?
“我”周蝶才要开口却感到一道目光直射自己。那银衣人为何用眼神警告她不要开口,难道她说错了什么吗?好奇怪哟!她对于他们投射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都感到不解。
“说呀!或许我可以帮个小忙呢!”基于对周蝶的好感,老王爷热心的开口。
周时谨急切地在一旁插口。“爷爷,这个忙你帮不上的!而且也绝对不会想帮的。”
“才不会呢!丫头你说。”老王爷的性子若倔起来,是谁的话都不理的,这棘手的情况让站在一旁的聂子介纠紧眉宇。
“传闻我父亲去世了,我是来找他的”周蝶甫开口就发现三个人脸色挫败地看着自己,恍若她泄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机密似的。
“你爹?”老王爷瞪大眼,不会这么巧吧!这女娃的爹也死了!倏地不知道脑中哪一根神经突然清醒,顿时想起在哪里听过她的名字,那是他儿子在信中曾写过--若要他认祖归宗,就要带著他的妻子江韵和女儿周蝶一起回家,否则他死也不回周亲王府
她名为周蝶,那她不就是他的孙女?!老天啊!她是周蝶,那个坏女人的女儿!
所有的悲痛、哀愁全扑向他来,他倏地站起身来。“周蝶原来你就是周蝶”
“老爷爷你怎么了,我刚才就说过我叫周蝶了呀!”周蝶怪异地看着这个老爷爷,他怎么变得好奇怪。
周蝶不懂,但聂子介他们三人全都懂了,因为老王爷终于想起周蝶的身分。
老王爷恍若末闻。“我真是胡涂,怎么会忘了你呢!怎么会忘了你是那个夺人爱子的女人的女儿呢!倘若不是你们,我儿子也不会发生今日这种事”
“老爷爷,你不舒服吗?怎么说话我都听不懂?”周蝶本能地想扶著站不稳的他,但却被他凶恶的甩开。
“不要碰我!我没有你这种孙女。”老王爷像头负伤的野兽,嘶吼地发泄自己的情绪。
“你说什么,我不是你孙女呀!”这位老爷爷是不是神智不清,怎么半路乱认孙子。
“你不是?难道你不是周昭彦的女儿?”老王爷一字一句的质问。
“咦?你怎么知道”他竟然知道她父亲的名字,她弄胡涂了!谁来告诉她现在是怎么一回事。她无助又困惑的看着旁人。
“爷爷,你先别发脾气,有话慢慢说。”周时谨一脸担忧的扶著气极败坏又伤心的爷爷。
“我怎么能不气,她怎么会来这里的!她人不是应该在扬州,怎么会出现在此?”老王爷怪罪著看着眼前一票家属,众人面面相觑,没人敢接话。
聂子介轻叹一口气,挺身而出。“老王爷,人是我接上来的。”
他的话让周蝶吓了一跳,原来是他接地上京城的!他是谁?为何要这么做呢?
“聂子介!你这是什么意思?”老王爷锐利的目光,无情的扫过他的面孔,他不敢相信竟是聂子介接她北上。
“老王爷,我并不是在干涉您的家务事,只是奉太后之意接她来京城,没别的意思,太后知道周蝶的身分特殊,所以才要我插手。”他也很无奈,若是可以他也不想插手。
“不管怎么说,我就是不要看到和江韵有关的人!”老王爷的眼眸里写满了痛心,不想再见到害他失去儿子的人的女儿。
“爷爷”
“老王爷”
周家人纷纷想求情,但老王爷不容置喙的命令。“别再说了,我不想看到她就是不想看到她,要她马上走!”
周蝶听了这么多才恍然有些明白,而且她终于发现大厅中央摆的牌位,不正是父亲的名字吗?
有了牌位那是不是表示爹真的已经遇害了,脑中突然闪过一阵昏眩,爹真的死了,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原本她还抱著一丝希望,祈望爹已被救,已平安的等她上京接他老人家回扬州的
她强打起精神,如果她没听错的话,那她的确是眼前这位老人亲生嫡亲的孙女了!
周蝶本身的傲气不容许被人这般侮辱。“您不用当作我不在似的赶我走,您可以直接跟我说,您的话我全听得懂也全听得见!”
“你”老王爷眼中闪过一抹惊异。
不管爹到底是怎么出事的,既然知道这里不欢迎她,她也不想多待,爹的遇害她自会查明。
“不管您对我有何感觉,我只想要回我父亲的遗体就会自动消失在您的面前。”现在她终于知道父亲说谎了,他让自己以为有个很疼爱她的爷爷和亲戚原来事实上是相反的,她一点都不受欢迎。
“不成!昭彦的遗体你绝不能带走!”老王爷愤怒的大吼。“他是我父亲!”周蝶坚决的直视他。
“他是我儿子!”老王爷气得吹胡子、老眼直瞪。
“爹生前曾说过,要和母亲生活在一起、死也在一起,所以我要遵照我父亲的遗言把他葬在扬州的家中。”周蝶感伤的哽咽,拚命的眨回欲夺眶的泪水。
“我绝不答应!他是周家的子孙,只能葬在周家的墓园里!”老王爷坚持的拍著桌子,气得额头的青筋都浮现了。
“您不可埋喻!”周蝶蹙著蛾眉,脱口而出。
“够了!”聂子介扬手要她住嘴,周蝶看看四周似乎每个人都对她皱著眉,她生气的偏过脸。为何他们全把矛头针对她呢?她想带自己的父亲回家也错了吗?
聂子介立即吩咐聂飞和周时谨把周蝶带走。
“你干么拉我!放开我!为什么要拉我?我只是想要完成我父亲最后的遗愿呀”
周蝶没有机会讲完,便在怒火中被两个大男子硬生生的给“架”出门去。
室内的空气顿时凝结,寂静的大厅只听得老王爷生气的喘气声。
聂子介轻叹一口气。“老王爷,抱歉,我原本是想让此事过一阵子后再让你们碰面的,却没想到聂飞不知其中缘故就擅自把她带来追悼丧礼,是我的疏忽了。”
“算了!我累了,我先进房休息了。”老王爷望着空荡荡的大门,突然感到空虚不已,原来周蝶都这么大了呀
“爹”周亲王立即向前扶著他。
“一切的事以后再说。”老王爷挥挥手,表示一切到此为止。
聂子介见此也只好先告辞了。
众人互相看一看,最后把视线落在周亲王夫妇身上。
王爷沉思了一下开口:“周蝶的事先不管了,反正有皇太后和聂子介插手,就由他们去处理吧!”
“但是”
王爷只撂下一句话。“周蝶是爹的心结,我们解不开的,一切任天由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