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佑,恶灵散退。”
说完双手一扬,高高举起,一副大法师驱魔的姿态。
“你这是做什么?”
“看漫画学来的。”她脸一热,不好意思地缩回手。
桑宇帆翻了翻白眼,要不是刚才警察杯杯问了她的背景,他实在很难相信这个哭哭啼啼说她叫糖醋鱼的天兵已经是二十五岁的上班族。
他懒得说话了,直接走到八五的铁门外,拿手电筒照向钥匙孔。
“谢谢。”汤淑怡怯怯地走过来,拿出钥匙。
也许她是真的不熟悉新锁,也许是还在害怕发抖,桑宇帆足足从一默数到两百零二,才等到这只糖醋鱼打开两道门。
“晚安。”他保持最后的风度。
“晚呃”汤淑怡瞧着乌漆麻黑的屋内,可怜兮兮地转头说:“我那个本来有手电筒,后来搬家就不见了,还没去买”
“拿去!”
看着递过来的手电筒,她还是迟疑着不敢接。“我借一下就好我洗完澡就还你。”
“不用了,我有蜡烛。”
“那我明天再还你了。”
“随便!”他宁可不要这支手电筒,也不想再看见她了。
她开心地接过手电筒,脸上露出诚心诚意的微笑。“桑先生,那你用蜡烛要小心喔,要把窗户打开,让空气流通,不然会一氧化碳中毒。可是也要小心风,不要太大,不然”
“进去!”
“喔”与其说她是自己走进门,不如说是被桑宇帆推进去的。
他再顺手帮她关起铁门,忍着一股即将爆发的莫名怒气,用力踏回自己的八三门前。
深呼吸,深呼吸,深呼吸,忍一时气,海阔天空。
再说,他堂堂外商银行副总裁,马上就要升任首席外汇交易员,应该眼光高远、胸怀壮志,何必跟一个还在看漫画的小女生计较?
很好,他的肺部吸足了氧气,此刻头脑清明,心平气和。
双手往前摸去,隐隐约约见到了一道打开的铁门。他不禁暗骂一声,这么晚了,是哪家阿达忘记关门,可不要明天遭小偷了才来哭诉!
好人做到底,他心生善念,顺手帮这家阿达关上铁门。
啪!铁门合上,自动锁住咦!好像有什么事情不对劲?
那ㄟv按呢?!他双眼充血,发狂地抓住铁门柱子,用力拉了又拉,却是怎样也拉不动他特地花了五千块改换的精密钢锁。
原来阿达就是他啊。此刻半夜十二点,他被关在门外了!
------
“张先生,你那笔外汇保证金已经平仓了,恭喜您赚进美金八二七五元,过两天就会入你的帐户哪里,不用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您有问题的话再找我对,si摸n,就是我。”
桑宇帆眼睛盯着萤幕上的外汇行情变化,一边跟客户报告操作结果。
身为一个专业的外汇交易员,抓住汇率走势、提供正确资讯就是他的职责;客户赚了钱,或是达到避险的目的,他们高兴,他也很有成就感。
“si摸n,你怎么长出熊猫眼?是不是昨天跟女朋友玩过头了?”隔壁的同事看他放下电话,趁着空档聊天。
“不,我女朋友家教很严格的,是我昨晚挂在网上看纽约汇市,顺便跟总行那边msn聊了一下行情。”桑宇帆很正经地回答。
“哎呀,你都要升chiefdealer了,不必那么用功啦。”
“si摸n,等你当上交易室的主管,可要对我们好一点喔,我已经受够了andy吓!他不在吧?”说话的同事张望一下,又说:“这下子不知道上面要将他调去哪儿凉快?”
“大概调去记帐的会计部吧,还是修马桶的总务部?”
几个交易员哈哈大笑,你一言我一句地挖苦他们的现任主管。桑宇帆身为敏感人物,则是保持高度的谦逊神情,不跟同事一起落井下石。
他忍不住偷偷打个呵欠。要命喔,昨晚有家归不得,他只好窝到警卫室和老刘一起守门,天刚亮,他马上照老刘指示杀到菜市场找锁匠。
开了门,回到家,快速漱洗一番,用发雕抓出神采奕奕的发型,套上西装领带,他照样又是一尾英姿焕发的活龙。
电话铃响,桑宇帆接了起来,还没开口,那头就传来美籍总经理比尔的声音。“si摸n,过来我办公室。”
他肃然起敬,恭谨地说:“是的,我马上过去。”
“比尔找你?要正式任命了?”同事们莫不欢欣鼓舞地看他。
“先过去再说。”他很努力地绷住呼之欲出的得意笑容,再踩稳脚步,这才不会让自己高兴地飞了起来。
进了比尔的办公室,他很意外地发现andy李建安也在那里。
“si摸n,你坐。”比尔神色凝重,指示他坐在办公桌前。
桑宇帆疑惑地坐了下来,看了一眼身边的李建安,后者只是皮笑肉不笑地朝他勾出一个嘴唇弧度。
比尔两条褐色眉毛皱成一座尖山。“si摸n,六个月前你授权做了一笔两千万美金选择权交易,如今到期损失惨重,拉垮本年度的收益,纽约那边希望有人负责。”
桑宇帆一惊,马上道:“这事不应该我负责。”
“这不是你的签名吗?”比尔递出一张交易单。
“是我的签名没错,但我是代主管。那天晚上andy叫丹尼成交,隔天说小孩生病请了假,结果就让我代主管签名负责。”
“比尔,他在说什么,我不明白。”李建安淡淡地道:“我那天晚上并没有留在交易室看盘,怎可能授权丹尼做交易?”
“还说没有!?”桑宇帆气得跳起来,直接用中文开讲“你当初坚持做这笔选择权,我认为风险太大,强力反对,结果我才去拉一泡尿回来,你们两个就不见了。隔天你请假,丹尼拿出交易单,我只好签名认定交易,所有过程我记得一清二楚,如今你却把全部责任推给我?”
“是吗?”李建安冷冷地看他一眼。
那冷得像冰刀的眼神令桑宇帆背脊爬过一阵寒意。
剎那之间,他明白了。他无意干掉李建安,他只是表现好,时候到了,上面自然会升他的官,可是他的存在却成了李建安眼中的一根大刺。
爸爸有教过,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如今这只阴险的老虎竟然使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骇掉他。
“李建安!”桑宇帆再也不客气地用力搥下比尔的大桌子,转身怒吼说:“原来你早就想陷害我了!”他又搥了一次桌子,声嘶力竭地说:“比尔,你不信可以去问丹尼,看看这笔交易应该是谁来负责”
他蓦然住口,一颗心掉进了无底洞。
每个人都知道,丹尼是李建安亲手调教出来的爱将,向来p李建安的lp不遗余力,两人平时哥俩好得要命,李在,丹在,李亡,丹也亡,丹尼又怎么会说实话呢?
“andy,你先回去,我还有事跟si摸n谈。”比尔皱眉说。
李建安推开椅子站起身,以居高临下的睥睨姿态看着桑宇帆,嘴角又往上吊出一个小人得志的奸邪笑容。
“李建安,你”桑宇帆也踢开椅子站起身,一把揪住李建安的领带,怒目而视。
“这条领带三千块,扯坏了要你赔。”李建安依然冷眼瞧他“要是你有什么动作,我马上去验伤。”
“你得了便宜还卖乖!你”他紧握右手拳头。
“si摸n,放开andy,坐下!”比尔气急败坏地喊他。
“比尔,你要查明真相啊”仅存的一点理智让他放开了人。
李建安拍拍身上的衣服,整整领带,若无其事地走出门。
“这就是真相。”比尔指着那笔选择权的成交单“丹尼没有权限做这么大金额的交易,他说是你授权的,上头签的也是你的名字,这笔交易就该由你负责。”
看着自己的亲笔签名,桑宇帆还能说什么?一切只能怪自己太大意,不懂提防小人,更是千不该万不该在自己不认同的交易单上签下名字。
“我可以为自己辩护吗?”他恢复冷静。
“你有两个选择。”比尔神情肃穆得可怕,好像是在宣读遗嘱似地念道:“一是银行接受你自动辞职;二是由银行说明你因为执行业务不当造成巨额损失,予以免职。”
啪!桑宇帆两掌用力拍向桌子,什么理智都丢到脑后了。
“还不是要我走路?!我帮银行赚钱没多拿奖金,不关我事的交易赔了钱,就要我负责?!甚至连资遣费也拿不到?!”
“抱歉,这是纽约高层的决定。”
啪!啪!啪!桑宇帆气在上头,说一句,拍一下桌子“不能这样赶人啊!我绝对不会为这笔交易负责。可恨啊!那天同事都下班了,没有证人对!要调录影带,证明那晚andy有出现在交易室”
“si摸n,够了!”比尔那北极熊似的庞然身躯站了起来,一脸不悦地说:“你不要老是拍我的桌子,你以为是在好莱坞捺明星手印吗?”
一看见那不耐至极的脸色,再低头看着自己拍在桌面的汗湿手印,桑宇帆突然又顿悟了。
迸今中外皆然,主子就爱听话的奴才;他为了业务和客户权益,这两年来不知跟比尔拍过几十次桌子,本来以为老外公私分明,不会计较他在公事上的争执,谁知是他的想法太过幼稚了。
李建安烂是烂,至少,他听话,唯主子之命是从,只要不再乱做赔钱的交易,照样可以永保安康到千万年。
“我出门参加餐会了。”比尔走了出去。“你可以在这边休息一下,待会儿我的秘书会拿打好的辞职信给你签名。”
太可恶了!桑宇帆不管了,照样用力拿拳头搥下桌面,却是搥得他手掌剧痛,倒弹了一步。
怎么平常拍桌子就不会痛呢?早知道会痛,他也不拍桌子了啊。
西装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他不想接,但手机一直在口袋里跳舞,跳得他大肠撞小肠,小肠撞胃袋,他只好接了起来。
“喂!做什么?!”他没好气地大声说。
“请问桑宇帆小姐在吗?”
“我是先生啦!猪头!”
“对不起,我弄错了。”那头的陌生男人并不生气,只是急促地说:“我知道遇到这种事情你心情一定很差,我们已经决定组织一个自救委员会,今天晚上请你务必过来。”
“你在说什么啊?”是银行工会打给他的吗?消息这么灵通?
“咦!你不知道?甜蜜热带林的建商跑路了,留下一座水泥空壳子。哎,我说你买房子要常常过去工地关心施工进度嘛。”
“什么?!”
“我不多说了,我还要照购买预售屋的名册打电话找人,你记得晚上七点到工地集合,大家开会讨论看怎么办。拜。”
桑宇帆只是呆呆地拿着手机贴在耳朵上,忘了把它收回口袋里。
不是再三个月就可以交屋了吗?建商跑路,那他付出去将近两百万的工程款哪里去了?房子盖不起来,他和蓁蓁结婚以后要住哪里?
他今天终于学会“祸不单行”这句成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