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不好。”天零一直看着窗外的晚霞,霞光映照整个城市,把下班的人流和车流都映成温暖的橘色“这么多人的世界,谁管得了谁究竟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就算是神也管不了哪一个人究竟怎么死吧?”他转过头看了白杏一眼“活着有什么好?”
活着有什么好?他看过来的眼神平静而死寂,就算窗外整个城市渐渐亮起来的夜景和天空渐渐璀璨的星光都映在他眼里,也无法掩饰他眼里的死寂,不需要朋友,不信任快乐,不缺乏任何东西,对于天零来说包括会代替人受苦的奇怪身体,也许真的没有什么能让他热烈起来憧憬将来的生活。他什么也不爱,什么也不要,所以——活着有什么好?
白杏怔怔地看了他一眼,眼神是古怪的“活着有什么好?”她手上的动作没有停,很快地帮他包扎起来“我觉得活着很好,但是那不能成为你的答案。”黯然一笑,她说“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就算我们住在一起那么久,也从来没有什么共同话题可以说吧?”
他不回答,还是站着看窗外。
她包扎完了转过身打算出去,半年了,几乎每天都是这样,处理天零身上来历不明的伤口,然后回到她自己的房间过单人生活。
“白。”天零没有转身,突然开口叫住她。
“嗯?”她正要推门出去。
“你有没有感受过——无法介入别人生活的感觉?”天零举起没有受伤的右手,缓缓在窗上的玻璃上划下一道直线“每一个人都是匆匆路过的行客也许每个人都生活得很精彩,但是不管怎么样都无法介入他人的生活?”
她沉默,然后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活圈子。”
他没有再问。
“天零”这次是她背对着他开口“我不知道什么叫做无法介入他人的生活,我觉得”她推开门走了出去“你对什么都不认真,连一点欲望都没有,所以你一点也不快乐。”
白杏回她自己的房间去了。
不认真?天零的手指缓缓地在刚才划下的一竖上加了一划横,在玻璃上画了一个长长的十字——不认真不知道有没有,没有欲望倒是真的。
从来没有想要什么。
也从来没有需要什么。
人生真的很无趣。
真的。
“嘭”的一声,大门被人一脚踹开,一个人嘴里叼着根牙签晃悠悠地站在大门口“哈罗,小杏,那个装酷的家伙死了没有?”
踢开门,坐在沙发上目不斜视看着电视的正是天零,他眼睛看着电视“你回来干什么?”
“本大爷是听说你割脉自杀才回来给你收尸,你以为我会回来看你?你又不是清纯可爱的小妞。”进门的人人高马大,比天零几乎整整高了一个头,天零身高一米七八,朱邪约莫有一米九,虽然流里流气,但朱邪身上还是有股另类的帅气,有点行侠仗义的帅。
“你可以回去了。”天零淡淡地说,电视里世界地理杂志节目的灯光在他脸上映着连连闪烁,让他本来如雕塑般象牙白寂静的脸上平添一分死一般的冷静。
“我回来看小杏,她人呢?”朱邪搭着件脏兮兮的外套大步走了进来“她吃错药一样说什么你割脉自杀了,害得我跟朋友说要回来收尸,今天晚上只好住在这里了,让开一点,本大爷要坐。”
“她在洗澡。”
“哇!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朱邪蹑手蹑脚往浴室走去“小杏洗澡你不知看过多少次了,我都没看过。”
“哼!”天零淡淡地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不好意思我已经洗完出来了。”浴室的门开了,白杏穿着严严实实的睡衣走了出来“听见你进门就知道没好事。”
“我们都半个月没见面了,我知道你喜欢这个死板脸,但是看到我也要温柔亲热一点嘛。”朱邪嬉皮笑脸地说。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白杏叹了口气抓住朱邪的手,用力在上面拧了一把“痛么?”
“痛。”朱邪老实地说“你想要对死板脸动手动脚早本大爷身上动是没用的,不是一定程度的伤不会转移到他身上。”
“那么这样呢?”白杏拿起一本书“啪”的一声,狠狠地砸了朱邪的头。
“不痛。”朱邪转过头去看天零“是他痛。”
白杏放下书走过去看天零“会痛吗?”
天零依然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电视,仿佛那一击与他完全无关,但白杏看见了他额头上泛起一片红痕。
“还是转移了,那就是说明现在多增加了一个人身上的伤会转移到天零身上。”白杏挫败地坐在天零身边“这样下去根本不是办法。”
“把另外一个家伙找出来,警告他不许在自己身上动手动脚就可以了嘛。”朱邪悻悻地说“又没人要求他代替,真他妈的莫名其妙。”
“到哪里去找啊?”她烦恼得很“难道贴广告?谁会相信世界上竟然有这种事?”
“总要想个办法,否则死板脸真的死了还真是冤枉。”朱邪哼了一声“但是看到他那张脸本大爷就是不爽。”
“我没有请你进门。”天零冷淡地说。
“你当我很喜欢来啊?欠揍!你以为你很了不起啊?不是小杏拜托我,我永远都不会进你这个房间!当你自己是什么东西”
“门没有关,要走就走。”
“我不放心小杏和你这种变态住在一起!”
“你很吵。”
“你这——一点都不感激别人为你做事的混蛋!你以为小杏有什么义务一定要在这里照顾你?要不是本大爷好心小杏好心,你死在房间里都没人理你!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世界都要围着你转?要不是怕小杏没个帮手你以为我很喜欢来啊?你这里有宝啊?我见了你就想揍人!”
她的一个头变成了两个大。
再听三十秒,终于忍无可忍大叫一声:“你们两个闹够了没有?”
两个男人顿时停住。
“找不出别人的伤痛会转移到天零身上的原因,你们两个就是一条绳子上绑着的蚂蚱,谁也跑不了!再吵都没有用快点想办法解决这件事,解决了以后你们一个去南极一个去北极谁也管不了!”她一口气说完,长长地深呼吸“天零,你没有印象最近接触过什么奇怪的人?”
“没有。”天零依然看电视。
“我说那家伙肯定不合作”朱邪幸灾乐祸。
“朱邪!”白杏叱了一声“你也好好想清楚最近有没遇到奇怪的人?”
“我遇到的对小杏来说全部都是奇怪的人。”朱邪耸耸肩,摊开手。
“那为什么会出现第二个人?”她真的很昏“如果还会出现第三个第四个人,我们岂不是要把天零供在重病房里?万一有人服毒跳楼,还是毁容怎么办?”
“哈哈”朱邪却在旁边捂着嘴偷笑“毁容我怎么没想过要是有人毁容小杏不要你了,看你这死板脸还有人理睬?”
“朱邪!”白杏大怒“你太过分了!”
“玩笑玩笑。”朱邪摸摸自己的脸“虽然不会受伤,但是要在本大爷这张万人迷的脸上挥刀,我还真是不敢啊。”
“你们太吵了。”天零站了起来“我回房间了。”
“你流了好多血,吃一点东西再睡觉吧?”她追上两步“我煮了鸡蛋面”
天零充耳不闻,挥了挥手,关上了房门。
“这家伙还是那样没心没肺。”朱邪嘲笑,一跳坐上刚才天零坐的位置“看这什么高深的艺术片。”他转了动画片来看“小杏你和这家伙住在一起,不会觉得很想发疯吗?他做什么都像规划好了一样,优秀优秀,除了优秀他什么都不是。”
“也不是”白杏无力地坐下,头靠在沙发椅背上望着天花板的吊灯“喂,朱邪。”
“干嘛?”
“你以前为什么会选择和天零住在一起?”她问,这个学生公寓是天零和朱邪一起租的。
“啊?那时侯觉得这家伙很优秀,而且很酷,和他住在一起肯定会有很多女孩子上门。”朱邪拿了放在桌上的饼干来吃,咬得咔啦咔啦的。
“后来为什么那么讨厌他?”
“住在一起以后觉得他很没意思,叫他一起出去玩不去,请他喝酒他不喝,最没意思的一次是我有个朋友被人欺负。”朱邪的长腿跷在桌面上,一边咬着饼干一边说“被夏街那群混混打破了头还抢走了女朋友,我叫他一起去揍人,他竟然不肯。”
她沉默,打架当然不适合天零,但怎么说天零也的确是那种朱邪说的没有血性的人,不会为了任何事拼命。
“不肯就算了,那时候他说了一句话,让我对他彻底失望。”朱邪说。
“什么话?”她抬起头。
“那家伙说——‘有什么不好呢?’”朱邪长长吐出一口气“我告诉他我朋友被欺负得很惨,他竟然说‘有什么不好呢?’”
“恩不过也许天零觉得,有那么热闹的生活,可以生气的事,还有朋友可以帮忙,真的——没什么不好。”她叹了口气“他刚才问我‘活着有什么好?’我一点都答不上来呢。”
朱邪怔了一下“活着有什么好?”他抓了抓头,反问一句:“那死了就很好吗?”
白杏也怔了一下,笑了起来“那也对,死了有什么好?”她的视线从天花板收回来“只有活着才会开心。”
“那家伙是从来不开心的,虽然他很优秀。”朱邪抓抓头,拍下许多头皮屑“那家伙就像死水一样,你不掐着他的脖子晃啊晃的,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喂!你搞什么?不要在这里乱拍,快去洗澡!脏死了你在这里乱拍头发我还要洗地板!快去洗澡!”她突然省悟过来朱邪在做什么,一下跳起来把这个不讲卫生的人关进浴室。
“喂喂喂,小杏啊,我没有换洗的衣服。”
“好好在里面洗一个小时才出来,一个小时以后我才给你衣服。”白杏拖长声音叫。
“一个小时我都会淹死的。”
“你太脏了,没有一个小时你就淹死在里面好了。”
“太没良心了”
只要那家伙在就会很热闹。
房间里天零静静看着手腕上包扎的层层绷带,眼睛里映着窗外的浩瀚宇宙里的星。
透过划过十字的纹路而来的星光特别璀璨漂亮。
但也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