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还龄很努力地帮着则宁抬起一块被火药炸出的山石,要抬到城墙那边去,这是最简单的劳工,这里数百劳役都是这样成日在烈日之下扛山石,筑城墙。
“一,二,三。”还龄和则宁好不容易把那百十来斤重的石头搬了过去,歇一口气。
“你可以休息去了,”则宁怜惜地用袖子擦去她脸上的尘土和汗水“让我来吧,这本来就是该我做的。”
还龄笑得舒服好看“我们再来,看看可不可以在太阳下山之前搬完明天的,然后我们明天去玩,好不好?”她不太在乎地抹去汗水“你已经到处是伤了,如果我休息了,你岂不也休息了?谁肯和你这公子哥一起扛这东西?你不要想偷懒,我们继续。”
则宁伸出手掌,他一双惯写文书的手现在淤血伤痕累累,但是他心中却有一种莫名坦然和快乐的感觉——他曾经犯下了他想也未想过的大错,但是,他正在背负这个错误,他以错换爱,然后,再以他自己的努力,换取这份爱的坦然与尊严!
这不是受苦,这是快乐!
“我们继续!”他笑起来依旧淡然尊贵,看起来始终不像个劳役,像个公子——
***——
三年之后。
太宗雍熙元年。
大赦天下。
涿州草原。
“则宁啊则宁,我很想问,你为什么在这里做了三年的苦役,还是这种样子?这和当年从秦王府出去的则宁没有什么分别啊!”有人对着则宁的脸看,摇头“不知道多少驻颜有术的姑娘小姐会气死,你脸上多了四个字,竟然也不怎么难看。”
则宁依旧是淡然的“圣香,你似乎很喜欢跑涿州?”他和还龄在这里做了一年苦役之后,经涿州知州上请,准许他们不必再做苦役,改换其他杂役,他和还龄在知州府内有一间房屋,虽然日子过的辛苦,却也是快乐。
“我喜欢跑涿州?”圣香把脸压在桌子上“涿州这种鬼地方,又是风又是沙,满地没人都是草,我喜欢?”他哀号“你根本就不明白我的辛苦。”
“辛苦?”则宁眼睛缓缓眨了一眨“你不是乘马车过来的?辛苦?”他明明看见圣香锦衣华服,没有丝毫尘土,既不可能是骑马,更不可能是步行。
“啊?”圣香扫兴地从桌子上爬起来“你就不可以假装不知道,让我发泄一下不满?”他“哗”的一声打开折扇,清咳一声“皇上大赦天下,你知不知道?”
“知道。”则宁眼睛都不眨一下“那又如何?”
“那当然是你和我,不,你们和我启程回开封了,还有什么‘又如何’?”圣香瞪大眼睛瞧着他“难道你喜欢一辈子待在这里?”
则宁淡淡一笑“一辈子待在这里,那也没什么不好。”
圣香就像见了鬼一样看着他,然后用折扇盖住头,把自己埋在扇子底下哀叹:“我真是遇见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痴情种了。”
还龄正从外面回来,看见门外的车马也知道都城来了人,进来听见这句话,相当奇怪,不禁看了则宁一眼。她可不觉得则宁是痴情种,则宁只不过是对某一件事情执着了就特别认真的男人,和圣香截然不同。
“但是则宁大哥,上玄出了事你救不救?容隐出事你救不救?”圣香依旧在扇子底下哀号“你不可以这么没有良心的,自家兄弟遇难,你怎么可以不救?呜呜呜——”
“上玄和容隐出事?”则宁微微一震。
“呜鸣——没有出事也即将出事了啦——”圣香继续哀号。
则宁和还龄面面相觑。
圣香在扇子底下偷看了他们一眼,吐吐舌头。
至于回不回去开封,那要看圣香大少爷有没有本事让淡然的则宁动这份义气了。
所谓钧天舞——
“承天抚,纂圣登皇。邀清万里,仰协三光。功成日用,道济时康。璇图载永,宝历斯昌。”
如此,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