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平福的目光有些幽远:“我外公曾是一个知府,因罪流放,流放途中身故,家产全部被没收,从此家道中落。我娘一个千金小姐,因为外公的原因,被夫家退婚,二十来岁还没有嫁出去,到了最后不得不嫁给了我爹——一个庄稼汉。从小,我娘就用自个儿以前做官家小姐的那一套来教导我,告诉我,我是当官的后代,文人的后代,切不可将自己等同于庶民百姓。我不知道我娘说得对不对,但娘的心愿,我这当女儿的却是一宁要为她达成的。就是一个年纪可以当爹的人又如何呢?当上大官的又有几个青年俊彦呢?记得我们县的县令,还已经七十多了呢。这个程三老爷,顶多也不过年过而立吧!最多不过不惑之年。”平福的心飘向远在家乡的爹娘,娘是背着爹偷偷带她来的,爹现在知道了,可会对娘生气?这些年,爹一直小心翼翼地对待着娘和她,虽说是穷人家,可爹还是尽量让她们穿好的吃好的,宁肯自己好几年衣服穿破了又补,补了又破。娘,这样的日子真的不好吗?
一向在众人眼里沉稳大气的平福竟说出了这么一番话,是在众人的意料之外的。平福极少提及自个儿家里的情况,原来竟是如此。也难怪平福身上总是有一种与她们这些人完全不同的气质,那大概就是被她娘刻意培养起来的官家小姐的气质吧!虽然平福一向待人也和气,但众人在她的面前,却不由自主地总感觉到低她一头。大概便是因为如此吧!
平福说了之后,众人的目光便移到了平安的身上。平安睁开了她懒洋洋的眼睛,却还是免不了往身边的平常身上靠着。
“考虑这些又有什么意思呢?反正我们进了这里,铁定是给人作妾的份了。不过,据我所知,金夫人这里像我们这样精心培养的一等丫头,到时候倒是可以自己挑主的。只要在规定的时间里,自己能找到一个能出得起钱的主,金夫人通常也不会为难,反正一样是银子,收这个的也是收,收那个的也是收,又能让我们心甘情愿地嫁,她又有什么关系呢?不过,那些没钱的人就不必考虑了。所以,这篆香姐姐的事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以我们的条件,到时候来任我们选的世家公子、富豪巨商、达官贵人数不胜数,大家想嫁什么的没有,文才风liu的,年轻俊逸的,财富惊人的,到时候好好选就是了。大可不必把篆香姐姐的事往自个儿身上套。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不过,如果让我选的话,我希望能有一个年轻英俊,还没有娶妻的,家里大富倒也不必,只要能出得起夫人的价的就行,家里最好还没有聚妻的,爹娘如果不在没人管那是最好不过,如果能对我一见钟情,愿娶我为妻那是最好不过。不过,又不是小说,这样的事儿可能吗?这世界上的事想得再好也是没有用的,我爹娘去世的时候还那么年轻,哥哥也是个勤奋的,谁晓得太老实了偏撑不住生意,嫂嫂是个心善的,从不曾想亏待于我,待我比亲妹子还好,甚至都愿意为了我不要腹中的孩子,这些事没有发生时,我是想都没有想过的,但事到临头也只能受了。反正像我们这样的穷人也就一条贱命,就看老天爷怎么摆弄了,真过不下去了,大不了一根绳子吊了自己。我是容不得别人欺到我的头上的,活着作人小妾也好,作人奴婢也罢,只要没有人欺侮于我,我也安安分分不招惹别人。若是谁惹到我头上,我也必还回去,真拼不过了,大不了拼了这条命,也算干干净净来了这世上一遭。”
平安的姿态是慵懒的,语气是平静的,但那语意之刚烈叫众人心中都有些热血沸腾起来,是,她们什么都没有,但也就因为她们什么都没有,所以她们能豁出所有去争、去夺、去抢,即使失去所有,也不过回到当初罢了,再不过,也就只有这条不值钱的烂命,有什么可惧,有什么可忧的呢?
一向知道平安慵懒的表面下,藏着的是比谁骄傲、刚烈的心,但却不知她狂放如此,叫平常叹服不已。现在看来,最为潇洒的倒是平安了。
“常儿妹妹,你呢?”平安说完,转过头来问平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