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

    那一夜好尽兴，好快活。虽烂醉如泥，却感意犹未尽。在“梦中梦”的贵宾房中，我躺在酥软宽大的席梦思床上睡到了第二天晚上七点才醒来。我打开门，发现厅堂里有些什么人在低声商良。仔细一听，才知是杨昆他们几个人。

    “新辉老板今晚要回来——不是月底发工资吗？她肯定坐的是那辆别克商务车，外加两名保镖——保镖？怕啥？早探了个底，很平常的两个保安！——何时动手？——越快越好。只是这东城叫不叫上？不知那家伙醒了没有？看昨晚把他快活得，简直饥不择食呀！叫上，磨练一下也好。今晚让他打头阵。

    “咣当！”我的震惊与颤抖弄响了门。杨昆赶紧走了过来，笑吟吟地问：“醒了？”

    “嗯。昆哥。”我点头。

    “兄弟，都听见了吧？怎么样？我想这日子总比在大街上睡觉的日子好多了吧？”

    我沉默没有回答。他妈的！老老实实在工厂里干，结果却是人财两空。倒不如轰轰烈烈出来干一场，说不定哪一天也能成为百万富翁。我坚定地盯着杨昆，杨昆满意地笑了。

    晚十一点，均安路口，人稀车少，灯昏暗，死寂一启遍。我与山鸡各执一把小刀，揣在风衣口袋里，蜷缩在没有灯光的角落里等待猎物。

    十二点过五分，一道强光射在我与山鸡的脸上，我差点睁不开眼。是一辆别克商务车正缓缓驶了过来。山鸡一马当先冲了出去，挡在了路中间。别克车戛然而止，走下来两名戴墨镜的魁梧男子。他们架住山鸡就往车后拖，准备海扁一顿。我正着急，杨昆的人马已包抄了过来。这时前车门打开了，走下一名美丽如花的女人，想必就是新辉老板娘吧。只是没有珠光宝气，没有富贵华丽，那样子好平常。但我还是冲了上去朝她脸上咂了一拳。

    女人朝后打了两个趔趄，转过头，美丽如花的脸上，嘴角渗出一丝血来，眼中充满了令人生寒的仇恨。她吐了我一脸的口水。我气愤地揩去，然后就骤雨般地向她抡下了拳头，直到女人的脸成了猪脸，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是哟哟地呻吟才罢。敢污辱我？找死！还不解恨，我拖出小刀猛地扎向了女人的背。

    “妈的臭婊子，有钱有什么了不起？起来，别装死！”我叫骂着。

    女人一声尖啸“我饶不了你——”接着全身便抽动起来。我用脚跺了几下，女人一点动静也没有。我把她翻过身来，她死死地盯住我，像吸血鬼。那张脸好恐怖，一下子我丢掉小刀转身便跑。

    “我饶不了你！”女人凄厉的尖啸在我耳畔回荡。杨昆、山鸡一帮人已将一个大皮包带上了面包车。车旁是那两个戴墨镜的保镖趴在地上蠕动着。我看见面包车快推上了门，忙招手。只见山鸡探出头来叫道：“该死的，你弄出人命了！”他把车门一关，面包车放出一股如鬼魂般的青烟便急驰而去。我急急地追了直去，一个保镖伸出一只手扯住了我的裤脚。我回头一看，那手满是血，真想吐。

    “去死吧！看门狗！”我生平最瞧不上的人就是是保安！我猛跺了几脚，这家伙才放手。一瞬间，我好像失去了很多，一下子给我捆上了沉重的包袱，让我喘不过气来。

    回到“梦中梦”夜总会，再也找不到昆哥他们一帮人了。我失魂落魄，带着满身血腥与晦气躺在了那酥软宽大的席梦思床上。夜很冷，我不知。却感到自己的魂快飘了。我忘记开灯，外面狂风大作，雷雨交加。午夜我尿急，睡意惺松的我急急上厕所。头好痛好昏，想清醒一下。对着镜台，我洗了一下脸。仔细看镜中的我，怎么自己变了相，脸上全是血。我又洗，连着头发；洗完再看，发现头发也变红了。见鬼！“啊！”我一个激灵大叫一声，向房间跑去。耳畔响起了那女人凄厉的尖啸：“我饶不了你！”不可能，世上没有鬼神的。

    我尽量让自己平静，可脑海里全是女人那张狰狞的脸。终于到了房门口，我不敢开门。很静。风凉，嗖嗖的，在我的脖子上转动。我望望四周，鼓足勇气踢开了门。里面什么都没有，没有开灯。这时候我不敢开灯，也不敢进去。窗户咣当咣当地响着，闪电过后上面还映出个人影来，稍纵即逝。想想杨昆，那个女人，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我的脚还是不由自主地走了进去，就好像踏入了法场，等待郐子手处决，是那么地沉重、缓慢。双眼开始迷茫起来，朦胧中，一个女人笑靥如花，端坐在床上，叫我过去。我就加快了脚步。“轰隆隆”！一个霹雳，四周一片明亮。一副亮锃锃的手铐冰冷无情地戴在了我的双手上。我回头一望而却步，五六个警察端着枪直视着我。我的魂儿一下子掉进了海底，好比小爷被关进了棺材里，连转世也休想跑出来。